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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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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界山前,半懸空。

  化作素袍童子的云陽老仙也隨之抬頭,神情復雜的望向那片高天。

  滄桑的眼眸似是洞穿了天門的遮擋,望向了昔年的滄陽仙域,望向了已經坍圮破敗了萬古歲月的山門。

  長久的沉默。

  天地間一派寂靜,唯有素袍童子略顯粗重的呼吸聲音。

  老仙似是有些難以自持,仿佛在內心之中糾結著甚么,在天人交戰。

  無數次,諸修看得真切,老仙似是準備抬手,甚至連手指都已經彎曲起來,要凝結成法印。

  最后的最后,老仙的手臂已經抬至胸前,可遠天忽地傳來了龍吟、劍鳴與雷聲,將云陽老仙驚醒。

  他頹然的垂下了手臂。

  悠悠蒼天,只剩下無力的嘆息聲音。

  分明是童子的外相,可是這一刻,柳元正卻從他的身上瞧見了蒼老。

  仿佛有甚么難以啟齒的回憶,在這一刻徹底化作了過往。

  那難以奢求的希冀本來離著老仙那么那么的接近,可最后卻被他親手舍棄。

  一段屬于古玄門的故事,被他親手葬下,消失在歲月之中,注定再難現世了。

  眼角有著淚光泛起。

  對于老仙而言,這似乎是一個十分艱難的決定。

  他終于還是收回了凝望天門的目光,將視線重新落回到那團灼灼燃燒的純陽天火之中。

  祭煉了古仙的道與法,祭煉了萬古歲月的業果。

  五位古仙化道而去,連云煙古仙都化身成童子,跌落至地仙境界。

  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換取的,則是那面白玉六方鏡的脫胎換骨。

  璀璨的靈光綻放開來。

  如柳元正一般的修士,都急忙避開了目光,不敢再直視那靈光。

  太過刺目。

  柳元正從未曾見過這樣的寶器,在那奪目的寶光面前,少年甚至失去了判斷品階的能力,或者更為準確的說,以純陽為焰,以仙道業果為薪柴祭煉而成的寶器,已經超脫了某些塵世的藩籬,不再被尋常的品階所限制。

  無法琢磨。

  大道無形,大道無相。

  可倘若非要強言其形其相,倘若純陽大道真的能夠顯化,或許,便應該是那火中玉鏡的模樣。

  不僅僅是柳元正這般想,在那璀璨的寶光綻放開來的瞬間,此間諸修,幾乎都有著類似的感慨生發于心中。

  下一瞬,無量明光收斂。

  焰光消散。

  玉鏡高懸天穹。

  緊接著,云陽老仙的目光再度落向人間,落向賁馬群山。

  “玄門諸圣在上,老朽云陽,發大宏愿——使我不入仙鄉,永駐塵間,繼往圣絕學,傳純陽法脈!重立吾滄陽仙宗!宗祖英魂有證,再續香火!

  吾宗立山門于搗蒼之山!以六方純陽鏡為鎮教道器!此地古來有名,喚賁馬群山,此稱不合吾玄門道宗之運數,自此往后,喚——六方群山!”

  老仙說話之間,原本立在搗蒼山巔的柳元正等諸修,皆心神一震,連連蹈空步虛而起,遁空而行,踏出了搗蒼山所在,懸空立身于不遠處。

  早先時還則罷了,如今這搗蒼山已經成了滄陽仙宗的山門,若無山門主人邀請,縱是友宗,豈有輕易踏足的道理。

  正此時,老仙話音落下,隨即便將那斂盡明光的六方純陽鏡往搗蒼山巔一拋。

  三千里氣運慶云陡然以搗蒼山為天元,凝聚起來,層云翻滾之間,似有數之不盡的純陽天火沸騰于其間。

  未及慶云暴動,便見寶光落下。

  六方純陽鏡懸于慶云中央,將一宗氣運鎮壓!

  閃瞬之間,素袍童子的身影已經顯化在搗蒼山巔。

  山風呼嘯之間,童子盤膝而坐。

  再開口時,滄桑的聲音化作煌煌神音,響徹在中土,響徹在北疆。

  “老朽云陽,添為玄門滄陽仙宗之掌教!吾宗傳純陽法脈,有仙經六部,《素云煉心白玉純陽仙經》、《太初紫霄純陽煉炁仙經》、《玉神祭道妙法純陽仙經》、《赤焰火篆靈符純陽仙書》、《明光演法純陽萬妙仙經》、《辰砂靈海純陽無量仙經》!

  修持此六經者,皆通衢仙途,直指長生妙道!可入仙鄉,以證逍遙!此外,又有純陽經文者,天罡之數,道功者,地煞之數,悉皆殊途同歸,溯源于純陽六經!又有丹、器、符、命、相之輔道法門,不可計數,幾若星海之辰,浩浩渺渺!

  夫純陽者,玄門正統,高上大道!吾滄陽之宗,始于莽古,興于古玄門時,如今重續法脈香火,立山門于兩界山之東,六方群山之搗蒼,時若有心向純陽仙道,聰慧靈醒者,當可聽聞吾言,入得吾宗門墻,餐霞飲露,超凡脫俗!”

  如此煌煌之音,響徹玄門之地。

  一番說罷,遂見慶云中央,那六方白玉鏡綻放出璀璨明光,隨即化作無數的純陽篆紋,將整個搗蒼山籠罩于其中,而后,篆紋勾連,朝著整個六方群山蔓延而去。

  山巔,素袍童子回首看向懸空而立的諸修。

  “諸位,吾宗重立,百廢待興,有許多事要忙,難全禮數,恕老夫不能招待,來日有暇,定當面言過。”

  聞言,諸修連道客氣,又皆齊齊拱手,言說恭喜,隨即先后告辭而去。

  盛事落幕。

  雷光兜轉之間,五雷仙宗諸修便也相繼回到了兩界山。

  山巔。

  少年望向搗蒼山的方向,仍舊有著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古滄陽之宗,便這樣重立了?

  心緒復雜,柳元正像是想到了甚么,偏頭看向身旁的地仙。

  “掌教,滄陽仙宗立在了東土,是不是日后兩界山的防線,便沒有昔日那么緊張了?”

  聞言,安文子笑著搖了搖頭。

  “沒那么簡單,滄陽仙宗重立,誰曉得還能否重現昔日純陽法脈魁首的風光!滄海桑田吶!昔日純陽萬法,如今便也只剩了六部仙經流傳,便是能重回鼎盛,又難說得要多少歲月時光!當然,此宗立在東土,局勢自然會有所變化,但要說能頃刻間為兩界山減輕多少的壓力,恐怕也不盡然。”

  說罷,柳元正遂也面露恍然。

  “難怪!云陽古仙為了重立山門,竟將那鎮教道器煉得如此駭人,恐怕也有震懾之意。”

  安文子掌教點了點頭,卻沒有繼續再遙望搗蒼山,反而收回了目光,偏頭看向身側的少年。

  “此間事已了,再有變化,也是重開劫運的時候了,倒是你,元易,鋒芒太盛,實在教老夫又喜又憂,回山門罷!或云游,或潛修,元嬰之前,甚至是化神之前,不要再來兩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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