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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飲酒分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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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光線變得明亮,白白的煙云流動在半空中,被旺盛的月光浸染,煉乳一般。

  許道等道徒端坐在云朵之中,目光微滯的看著眼前這尊被“擒拿”而下,擬作屏風的明月,其心神齊齊震動。

  “摘星拿月!仙人乎?”不少人心頭冒出念頭。

  亦有人漸漸感覺不妥,認為三個道人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法力和手段,但他們緊盯著近在咫尺的丈大月亮,卻絲毫瞧不出一丁點兒破綻。

  唯獨許道,他瞧見胖道人“摘星拿月”的第一眼,腦中第一時間就想到:“幻術?”

  望著四周仙氣縈繞的景象,許道保持著低調,既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動作,也沒有擺出一副清高自矜的模樣,而是暗中運轉法術,保持住自己靈臺的清凈。

  五道清心靜氣法術施展而出,許道很快就進入一念不起的澄凈狀態,他再望向眼前一切,目中頓時清亮無比,看到了許多旁人看不到的東西。

  許道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場上的三個道士,同四周呆滯的道徒一般模樣。

  “好好好!好景色!”有道士呼到,對眼前月墜場邊的情景贊不絕口。

  四方的五個道士也都搖晃腦袋,口中呼到:“都廚大法力!”

  “哈哈哈!”聽見四周人等的稱贊,胖道人臉上露出笑顏,他摸了摸自家肚腩,笑而不語。

  這時那不胖不瘦,身材健碩的道人悶聲說到:“有月如何能無酒?”

  話說完,他伸手攤開,張口一吐,便吐出了兩個牛角杯子,其自己拿過一個,然后又用另一手拎起來另外一只,往身旁的道人扔過去。

  嗡嗡!牛角杯子在半空中輕顫,陡地一分為二,再分為四,復生三只,落在了七個道士身前,每人一只杯盞。

  許道還注意到,公羊、令狐等四個道士身前的杯盞有半丈大小恰好和其身體大小相適應。

  “哞!”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劉都管又舌綻雷霆,呼到:“酒來!”

  絲絲!一條條黃金色澤的絲線從天墜落而下落在了八個道士身前的酒杯中,眨眼間積液成漿,并演變成琥珀色,釋放出醇醇的美酒香味。

  酒香動人,當場便有其他道士呼到:“帝流漿!善!”

  一眾道士紛紛拱手朝著劉都管行禮口中說出感謝之言。

  而旁下的六十幾個道徒聽見他們的對話,口中也紛紛低聲驚呼到:“帝流漿!”

  “可是月華精氣修真靈藥帝流漿?”

  許道聽見這詞也忍不住眼簾微抬。

  帝流漿者,曾有某雜書記載過:“庚申夜月華其中有帝流漿,其形如無數橄欖萬道金絲纍纍貫串,垂下人間草木受其精氣,即能成妖。”

  此即月華中的精粹者世上少有,非普通月華可以比擬凡草凡木、凡禽凡獸得之即可煉出妖氣演變成妖。

  許道若是在胎息境界時,能得一盞帝流漿,將其煉入陰神中,他便可直接借此藥效步入煉氣境界,而不用費心的修煉法術,凝結符種。

  八盞牛角杯汩汩灌滿,道士們口中齊齊呼到:“飲勝!”

  當即,月色光潔,煙云純白,清風浮動,一眾道士推杯舉盞,口中笑聲不止。

  不知何時,三個道士身前出現一方低矮圓桌,桌上還擺放起餐盤、筷箸之物,只是并無菜肴、果蔬、

  其中又有道士說到:“良辰美景,美酒佳人,今獨缺美人也。”

  是三個道士中的干瘦道士,原都講在說話。

  他提起袖子,伸出手指,指向面前的丈大明月,口中又說:“何不喚嫦娥來?”

  另外兩個道士聞言,全都點頭不止,口中贊同說:“飲酒寂寞,正缺歌舞,都講速速將其喚來!”

  “可!”都講道士聽見,點頭應諾,他隨即撿起餐桌上的一雙筷箸,往長大白月中擲去。

  嗖嗖!兩根筷箸飛出,在道徒們的注視下,疏忽變成了兩道令箭,上面刻畫著詭異深奧的符文。

  令箭入月中,只聽都講道士口中念出一字:“敕!嫦娥速來,與我等作舞為伴!”

  話聲剛落,便有兩個身姿婀娜的仙衣女子從月亮中飄然而至,落在了三個道士身前的圓桌上。

  “月宮嫦娥!”又有道徒口中低呼。

  許道等人望過去,還依稀可以望見兩名女子臉上的淡淡憂愁,似是在因被拘來跳舞而哀怨,又似在為月宮中清寂的生活而幽怨。

  兩名嫦娥且舞且歌,赤足白皙,身形纖瘦,臻首娥眉,翩翩作“霓裳舞”,口中歌曰:“仙仙乎,而還乎,而幽我于廣寒乎!”

  其聲清越,烈如簫管笛音,激昂且憂愁人心。

  聽在四周道徒的耳朵中,令眾人目眩神迷,臉色泛紅。

  載歌載舞,八個道士飲酒行樂,恍若神仙中人一般。

  此時已經少有道徒猜疑眼前的場景是幻術,全都沉浸在了神舞仙音中,目中不勝向往,個個期盼自己也能列座其中,飲帝流漿、喚嫦娥舞。

  唯有許道一人,其目中依舊清亮,但他也低著頭,掩飾著目光,表面上作出一副失魂舉止,亦是醉心于眼前的神仙景象。

  道士們飲酒行樂著,忽有一人出聲:“堂下小子們眼饞口饞,何不賜下月酒,放下嫦娥?”

  “可!”都管道士聽見,將手中杯子往下一甩。

  牛角杯掉在云層中,反彈跳起,疏忽就變成了六十七個杯子,悠悠飄到了諸個道徒跟前,一人一個。

  同時天上亦有金色絲線垂落下來,像是魚鉤魚線一般,緩緩降下琥珀色的酒液。

  “多謝三都!”

  “多謝道長!”

  一陣呼聲響起,立刻有道徒握住身前的杯盞,或拱手、或叩首稱謝。

  并另有一嫦娥從道士們的圓桌上面跳下,踏空而舞,搖曳身姿游走在六十七個道徒之間,其舉止輕快,且扶杯盞,令道徒們速速飲下杯中之酒。

  咕嚕咕嚕,現場一陣喉頭鼓動聲音響起,不少道徒都飲下了杯中的酒液,他們的雙目中發出黃光,身上靈氣蒸騰,一副大漲好處的樣子。

  更令眾道徒驚喜的是,牛角杯中的酒水潺潺不絕,每飲一口,頂上月華便繼續降落而下,化作酒水填補空缺。

  諸個道徒連連痛飲起來,將疑似帝流漿之物灌入口中。

  而許道這時持著杯子,卻是并未直接灌入口中。他低著頭,目中閃爍,正絞盡腦汁,想著如何能解決掉杯中的酒水。

  作舞的嫦娥奔至,對方朝著許道奔來,言笑晏晏,目光已經和許道對上,她伸出光潔發白的臂膀,似乎想要侍奉許道飲下酒水。

  瞧見嫦娥,許道急中生智,他忽地夠出身子,大著膽子要去拉扯嫦娥。

  哐當!嫦娥及時收回臂膀,其身子一轉,飄然落到了許道的另外一側。而許道則是身子一跌,衣著都散亂。

  如此一幕并未引得道士們的注意,因為酒宴開始之后,周遭道徒都開始放松。

  有擊盞而歌,企圖吸引道士們注意的,有閉目煉氣,趕緊消化酒液的,還有低聲絮叨,口中閑談不斷的。

  許道大膽的舉止只是引來了周遭一眾道徒的注意,他們笑看著許道,說:

  “嫦娥空虛,道友火熱,好生絕配!”

  嫦娥者,一指月宮中的仙女、舞女,二也是一尊神仙的姓名。

  其神有偷取靈藥,拋夫奔月的傳說,傳說奔月后孤守冷宮,寂靜無人,悔不該當初,因此又有廣寒仙子的名號。

  許道身子一跌,身上道袍微亂,出現褶皺,且頂上發簪也不知怎的掉落下來,差點就要掉云端以下。

  好在他及時伸手,將發簪抓住。

  更讓四周道徒輕笑的是,許道即便是身子跌落,頭發散亂,但他左手中的酒杯卻拿的穩當,一滴酒水也沒有灑下。

  許道披著頭發,他躬著身子,一手抓發簪,兩手齊捧酒杯,掩袖仰頭一灌,便將杯中酒水飲盡,好似怕再遲上分毫,杯中之物就要跑掉了。

  游蕩在他身旁的嫦娥見狀,身子再次呼悠一轉,又飄在場中,去尋下一個尚未飲酒之人,開始勸對方飲酒。

  無人知曉論道大會到底還會不會召開,或許眼前的神仙酒宴就是論道大會。

  有酒有月有舞蹈,上有道士們推杯舉盞,暢說古今;下有道徒們放浪形骸,搖晃身子。

  許道獨坐其中,只是悶著頭,一口一口的掩袖灌下杯中酒水。

  若是現場還有人目光清明,其或許能看見許道每每飲酒,都會將酒先倒在手中的發簪上面。

  此實是許道并未喝下半口杯中之物,而是將酒水全都倒入了蚍蜉幡中,令蚍蜉們分而食之。

  好在現場的人員多且混雜,道士們雖然屢屢在窺視場上,但注意力不會只是放在許道一人身上,因此無人注意到他。

  忽然又有道士笑說:“嘁!小子們不勝酒力,噪雜如斯,我等不若入月宮中痛飲如何?”

  “然!”其他道士也點頭。

  三人話聲一落,他們坐下的煙云就滾動,托著他們和圓桌悠悠升空,往丈大的明月中直奔而去。

  等道徒們目視三人,發現他們已經在月亮中盤坐,頭發、衣物全都清晰可見,就好像人照鏡子,在鏡子中出現的身影一般。

  如此一幕再次顯得三人手段不凡,令眾多道徒向往不已。

  現場呼聲不斷,還有人大聲的對月當歌,口中吟詠起打油歪詩,以表示對三個道士的仰慕之情。

  “借我一杯酒,愿為閣下牛。牽我出函谷,同爾齊升仙!”

  “道長們真神仙中人也!”

  許道落在其中,亦是屢屢抬頭仰望,其雙眼惺忪迷蒙,不勝向往。

  六十七個道徒,無一例外的都狂歡起來。

  但在他們身旁,那五個院主道士投出的目光,卻是充滿冷淡和嘲諷。

  可能是感覺道徒們都已經神智昏聵,迷失在酒水中,突有一院主道士出聲,嘀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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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勞什子帝流漿越發沒滋味了,往常幾次的還夠勁,今年的就淡出個鳥來。”

  此話說出,旁邊響起尸先生的話聲:“往常藥勁太夠,弟子們一飲就醉,反倒會失了迷惑的功效,今年的倒是剛剛好。”

  聽著院主道士們口中的閑談,許道捏著酒杯的手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但他面上的神情依舊毫無變化,且還借著哆嗦的動作,做出一副更加沉醉的模樣。

  在暗地里,許道卻是將手中蚍蜉幡、袖中的斂息玉鉤,握得更加緊密,他腦中的五顆清心符種也是嗡嗡轉個不停,持之以恒的大放光芒。

  皆見在許道的眼中,四周并非是什么神仙景象,而是陰風陣陣,一副鬼哭狼嚎的模樣。

  道徒們升在半空,身下坐著的不是煉乳般的白色仙云,而是一朵朵黑氣,瞧上去鬼氣森森,頗是陰慘慘。

  那正在人群中偏偏作舞的嫦娥,也并非是什么廣寒仙女,而是一只模樣呆滯、身子虛浮,被道士隨手抓來的鬼物。

  瞧其身上的裝束和相貌,還都是男子模樣,長得嘴斜眼歪的。

  至于被道士摘來的月亮,也并非是月亮,其表皮和白紙一般無二,赫然是紙扎的,只是個大大的燈籠,在里面用法術點著燈罷了。

  而三個人形道士盤坐在紙糊月亮中,圍繞圓桌而坐,正目光貪婪的盯著底下醉生夢死得道徒。

  其中有人持著筷箸,似乎有些心急的敲擊桌面,口中呼到:“可食否、可食否?”

  另有一人說:“還未腌制入味,且再等等。”

  敲桌之人聽見,口中嘆息說:

  “聽聞有大能設置了刀山火海,油鍋石磨等活計,用刀山剔骨,用火海灼燒,用油鍋炸煮,用石磨研磨成粉,可以去腥、去膻、去騷。如此豢養、烹調吃食,從肉身到魂魄都安排得妥妥的,宴請賓客隨吃隨取,哪會像我們這般好生麻煩咯……如此手段,好像是叫十八層地獄來著。”

  復有道士發笑,說:“豈不聞籠養雞和走地雞之分乎?”

  “我等雖無那番手段,但眼前這批道徒闖蕩黑山,掙扎求生,其勁道和口味定是非凡。”

  聽見回答,敲桌之人頓了頓,回到:

  “也是也是,好飯不怕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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