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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青君,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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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靈妃笑靨如花。

  向南眺望。

  仿若所隔山海,也不過一目之內。

  良人就在眼前。

  四周每一個注視她這般姿態的人,幾乎皆不懷疑趙靈妃此時的眸間、心上是誰的身影。

  只是。

  在眾人所不知的一處心湖蓮池之中。

  一株原本就在緩緩搖曳的爛漫青蓮,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蓮池之內。

  仿若有一場無聲的風暴正在肆虐八方四面。

  一株青蓮、一潭淤泥、兩柄飛劍。

  皆被風暴波及,無一幸免。

  深黑色的淤泥如細沙般,越積越深,浸沒蓮根。

  原本半截插在淤泥中的飛劍,隨著淤泥堆積,露在外面的劍身愈來愈少。

  趙靈妃凝視遠山,笑容不變。

  江徹白面色僵硬,眼里布滿血絲,直直的盯著那個從始至終眼里都沒有他的女子。

  突然。

  江徹白猛地向前踩出一步,咬牙切齒,笑容顫抖,嘴里用力擠出一句。

  “我不信!那個男子在哪?”

  趙靈妃沒有理他。

  江徹白蒼白的面孔剎那扭曲。

  他猝然大吼:“他在哪?”

  吼聲貫徹全場。

  趙靈妃嬌軀頓時緊繃。

  雖然只是轉瞬即逝,便恢復了剛剛那副幸福的姿態。

  但是。

  江徹白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那一霎那露出的馬腳。

  他痛快大笑:“假的!全是假的!他都不在你身邊,他不存在!或者他根本就不愛你!”

  聽聞此言。

  趙靈妃呼吸一窒,俏臉雪白,嬌軀抑制不住的顫栗膽顫。

  那大半年來日日夜夜被她努力壓制在心底的痛苦,如同裝不下酒水從杯中溢出。

  趙靈妃還是沒有忍住。

  他就是她的夢魘,是她一生的天敵,是心尖處可能永遠也痊愈不了的傷疤……

  趙靈妃長睫顫動,“不是的,不是的,他只是有事要做,不在我身邊而已,他一直,一直都在的……”

  是的,他一直都在她的心里。

  那個欺負她的趙戎現在應該已經在南逍遙洲的故鄉了吧。

  可是。

  另一個頑皮童趣,雖偶爾嫌她煩卻也對她笑牽她手的戎兒哥,還依舊留在她的心里。

  她的心很小。

  很小很小。

  只容得下一個人。

  而那個人又一直占著位置不愿意走。

  她恨死他了。

  趙靈妃的酥胸猛烈起伏,她努力平靜道:“夫君馬上就會來尋我了,他就在路上,你快滾!”

  可趙靈妃雖盡力忍耐,聲音卻依舊帶著戰栗的尾音,繃起的嬌軀也不時的顫動。

  江徹白見她這副模樣,愈發確定心中的判斷,他臉上重新綻起笑容,語氣“循循誘導”:

  “靈妃,你別騙自己了,他根本就不在意你,你們今年剛新婚就分開,他心中哪有半點你的存在?”

  趙靈妃猝然轉頭,睜目怒斥:“你閉嘴!閉嘴!他不在,你也永遠別想進來!”

  她死死捂著她的心口,似乎是想將那兒永遠塞住,把那個她恨透了的人永遠的囚禁在里面。

  江徹白暢快大笑,聲音洪亮刺耳。

  而此時此刻。

  趙靈妃眉心的心湖蓮池之中。

  一場驟起的風暴正愈演愈烈。

  這座心湖蓮池是她在進入浩然境時,獲得的大道福緣。

  乃是當世第一品的心湖異象。

  其中孕育出的兩柄本命飛劍。

  皆是甲等。

  一柄,劍名竹馬。

  一柄,劍名青梅。

  各具獨特神通,而最為玄妙的還是這竹馬青梅的神通相輔相成,如魚得水。

  這便是她劍道天資冠絕望闕太清府的依仗,是她被稱為第一品劍仙胚子的原因。

  可是如此圓滿無暇的大道根基。

  似乎格外招天地嫉恨。

  從年初那次劍心崩碎,導致竹馬從甲等飛劍跌至凡品,劍仙胚子毀去大半。

  到現如今,好不容易修補回去一點,此次再次心神震蕩,被風暴肆虐心湖。

  對劍修來說,簡直是慘不忍睹。

  那柄暗淡無光的斜插在蓮池淤泥中的竹馬,劍身即將被淤泥全部埋沒。

  曾經能有資格被太阿劍閣三尺樓歸檔的甲等通靈飛劍,此時雖然已經跌品,卻仍舊有些許靈性。

  竹馬突然微微顫動,似乎是做著最后掙扎,也可能是向它的青梅呼救,抑或是告別?

  但是,竹馬宛若半身陷入沼澤之人,愈是掙扎,陷的愈快。

  而那株光彩四溢的妖艷青蓮。

  此刻也如風中燭火,搖曳不定。

  可仔細一瞧。

  便發現,原來是那蓮內的青梅在瘋狂掙脫。

  蓮身劇烈擺幅。

  似乎下一刻青蓮便會被折斷,青梅便能脫身而出,去救那個與它同日誕生、親密無間、大道相依的竹馬。

  若是竹馬不在了,那么青梅還是青梅嗎?

  可是。

  最終青梅卻依舊是怎么也掙脫不開。

  因為。

  這座蓮池,是心湖主人的畫地為牢。

  江徹白彎腰,笑著笑著,漸漸停了下來。

  他抹了把臉,抬頭看著目光逐漸呆滯的趙靈妃,慘笑一聲,柔聲道:

  “靈妃,告訴我,那個男子是誰,我去找他,他要什么,我都給他,只要,只要他能徹底離開你。”

  趙靈妃瞳孔驟縮。

  她依舊捂著心口,纖細高挑的身子卻搖搖欲墜。

  趙靈妃眼瞼低垂,目光呆滯,嘴中喃喃自語:

  “你,你可以辱靈妃,但不可以辱他……不可以……咯咯咯,可是他都已經不要我了,他應該很樂意把我讓給別人吧?但我就不,我就不……”

  一滴鮮紅色的“朱砂痣”,在她潔白的眉心處倏忽浮現。

  就像被一只眉筆點上。

  可是。

  下一秒。

  “朱砂痣”便在眉間跌落了,帶下一道鮮艷的紅跡。

  仿若美人執筆畫眉,失手劃下。

  紅跡蜿蜿蜒蜒,路徑曲折。

  經過嘴角,涂抹了她的唇。

  再在尖巧的下巴處微微停頓。

  血滴落下。

  染紅了她的白衣。

  “不好。”

  寧嬰突然驚道,面色一肅。

  “靈妃師妹劍心不穩,有心湖崩壞,飛劍墜品的危險!”

  劍修練劍,講究念頭純粹,別無二心,是某種意義上的心思單純,因為他們要專注于劍。

  但是這也造成了劍修普遍的偏執性格,執著一念,極易鉆牛角尖,危及劍心。

  而劍心玄而又玄,是一種類似心念之物,影響到的最直接的東西,便是本命飛劍與心湖,這也是劍修的劍道根基,重要至極。

  太清府一眾人頓時大驚,趕忙向趙靈妃涌去。

  正慘笑盯著趙靈妃的江徹白在看到那道血跡后,微微一愣,旋即便是眼睛圓睜,驚恐萬分道:“靈妃,不!”

  太清府生們:“靈妃師妹,穩住劍心,別做傻事!”

  圍觀修士更是驚聲四起。

  “快阻止她,把她弄暈,不能再讓她起念了!”

  “快去……”

  一眾人向趙靈妃涌去。

  有修為不俗者,比如江徹白,已經到了趙靈妃面前。

  可是。

  剎那間。

  所有接近者全部倒飛。

  原來是一片銀白劍氣從趙靈妃體內綻放而出。

  宛如一輪大月鋪撒銀輝。

  眾人一時之間再難近身半步!

  一雙雙目光驚駭異常。

  可是還沒等他們多想。

  “滾,你們都滾,別過來,他欺負我也就算了,你們也來欺負我?!”

  趙靈妃聲音冷冷。

  此刻,她心湖蓮池之中。

  可怖的風暴已經攀升至頂峰。

  竹馬已經停止顫鳴,只剩最后一線光亮的劍身殘存。

  而奮不顧身的青梅依舊在懈而不舍的沖撞著青蓮。

  只是,青梅絢爛的劍身上,漸漸密布暗淡的光斑。

  竹馬青梅,相依而存在。

  竹馬若毀,青梅便也不再是青梅。

  趙靈妃癡癡的注視著心湖蓮池中這慘烈的一幕。

  周圍無法靠近的眾人的言語漸漸遠去。

  她淺淺一笑。

  目光有些朦朧。

  忽然覺得很累很累了,想陷入一個未知的迷夢。

  某一刻。

  她身后的眾人中,又有一個男子奮不顧身的沖撞向銀白的劍氣屏障。

  全身抽搐的倒飛而出。

  趙靈妃沒有絲毫理會。

  可是。

  當那個男子再次站起,踉蹌著前進時。

  “青君。”

  他說。

  趙靈妃突然渾身顫栗,沒有回頭。

  趙戎抹了抹嘴角的血跡。

  腳步堅定不移的再次撞向那片銀白的劍氣。

  這一次。

  卻是無一絲一毫的阻礙。

  趙戎抿唇。

  用力咽下一口血沫。

  他向前走去。

  直接牽起了她的手。

  “青君,我們走。”

  趙靈妃低頭呆呆的看著將她素手完全包裹的那只大手。

  趙戎沒有回頭看她,他目視前方,拉著她顫栗的身子。

  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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