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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夜黑風高正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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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巴圖安排在她身邊的侍女昏睡不醒,同樣吃了羊肉的還有巴圖、烏日蘇和好些人。

  確實是個好時機。

  時雍看著趙的衣著,瞇了瞇眼,“可是你穿這一身進來,是不準備讓無為繼續留在兀良汗了嗎?”

  兩軍開戰,情報先行。

  能在兀良汗二皇子身邊留下一個眼線,自然是一步絕妙的好棋。

  然而,趙看她一眼,蹙了蹙眉頭,“半山回來,無為便會暴露。”

  時雍問:“所以,你扮成無為帶我走,便是為了給巴圖一個,二皇子侍衛劫走公主的假象?”

  趙沒有回答,沉默地傾聽一下,拉動帳門往外看了看,朝時雍示意。

  “出去再說。走。”

  大獵營地到處都是守衛,巴圖的汗帳周圍更是里三層外三層的高手,便是獵場的四周,也有鐵桶一般的包圍圈,趙若不是扮成無為的樣子,根本就進不來,趙想要帶時雍脫身,哪里有那么容易?

  時雍懷疑趙想帶她走的想法,不是一早的計劃,而是在見到她之后的臨時起意。

  “大人,我們不能這么冒險。”

  時雍低頭看一眼趙握住她的那只大手,掌心慢慢覆蓋上去,輕輕一捏。

  “我知道大人舍不得我,不愿再與我分離。但是,我向你保證,我會好好的,我也不會讓無為暴露。你還按原計劃行動,我們里應外合,打他個落花流水……”

  聽她這么說,趙眉心微微一擰。

  “阿拾……”

  欲言又止。

  時雍挑了挑眉,“大人想說什么?”

  他的眼神里寫滿了不放心,還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憐惜。

  “巴圖,是你的親爹。”

  言下之意,巴圖是她的親爹,她真的要同他里應外合,打他個落花流水嗎?

  時雍微微一怔。

  老實說,因為她心里沒有這個親緣意識,在趙提醒之前,根本就沒想到這一茬。

  沉默一下,她反問趙:“如何我說,我根本不在乎,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冷血無情?”

  “不會。”趙平靜地道。

  時雍莞爾,“你就當我,不是阿拾。”

  此言一出口,兩個人都突然沉默下來。

  三生崖上時雍說的那些話,又浮現在腦海。

  四目相對,久久無聲。

  阿拾是不是時雍的事情,就像一層薄薄的窗戶紙,隨時都會被捅破,但是誰都不愿意率先伸手,怕結果不是自己所想,又怕去觸碰這一層禁忌。

  久久,時雍無奈地嘆口氣。

  “三生崖上那些話,是我信口開河,只為穩定趙煥的情緒。”

  趙松了口氣,輕撫她的鬢發,“我明白。”

  時雍揚揚眉,“大人沒有氣恨過我么?”

  “有。”趙低低道:“氣你為何要這么傻?將生死置之度外。”

  時雍抬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趙停頓片刻,又低低地道,如絮語一般嘆。

  “恨你如此不了解我,不信我。我豈會輕易讓自己置身虎口,不做半點防備,任由亂箭穿心?是你傻,還是我傻?”

  二人互視片刻,時雍噗一聲笑了。

  “關心則亂。”

  她是,他也是。

  剛說不會輕易讓自己置身虎口,可他此刻做的又是什么?

  一個人孤身入營,雖說有無為先生的身份做隱護,又哪有萬全?一旦被人拆穿身份,那亂箭穿心都是好的了,落入巴圖手里,只怕生不如死。

  時雍一念到此,心跳又加劇了幾分,雙手則是輕輕攬住他的腰。

  “那大人從來都沒有信過我說的那些話,是不是?”

  趙低頭看她,沉默片刻,輕輕嗯了一聲。

  “時辰不早,不可再猶豫了。阿拾,跟我走。”

  時雍拉住他的胳膊,仰頭看去,目光堅毅帶笑。

  “我不能走。此刻我們一起離開,目標大,風險更大。我不會再讓大人涉險。大人放心,我有一出好戲待唱。大人只管看戲就好。”

  趙欺近一步,“阿拾……”

  “噓!”

  時雍低低一笑,手掌撐在他的胸前,輕輕一推。

  “聽話。”

  “你快些走。”時雍回頭看一眼被被子蒙住的塔娜和恩和,“明日我會出去狩獵,獵場東邊有一片丘壑,無為知道地方。你若方便,可來相見。”

  趙緊緊抓住她,腕上力氣用得極大,黑眸幽深地看她。

  其實,在他進入獵場之前,無為已經告訴了他阿拾的想法,他換裝前來一見,原也只是為了勸她不要涉險,保護好自己靜待他來安排便是。

  可是,一旦相見,他便放不開手了。

  雖說他的阿拾文武雙全,是當世奇女,但他堂堂丈夫,怎能留下她孤身一人在敵營深處,在敵人身邊?趙橫下心來,與她對視著,不肯服軟。

  “你不走,我便抱著你走。”

  這純粹是耍無賴了。

  時雍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大人是想與我共赴黃泉么……”

  “阿拾。”靜夜里突然傳來一道喊聲,不輕不重,卻足夠讓時雍驚出一聲冷汗。

  她看了趙一眼,定了定神,睡意綿綿地問:“誰啊?擾人清夢!”

  氈帳微微一動,傳來來桑稍稍拔高的聲音,“我。來桑。”

  方才時雍就已經聽出他的聲音了,知道是他。

  時雍與趙對視一眼,打個呵欠,“二皇子,有什么事嗎?”

  來桑的聲音有些低,伴著呼嘯的風聲,需要很專注才能聽清,“無為先生可有來過?”

  時雍微微一驚,看著趙撫向腰刀的那只手,朝他擺擺頭,淡淡地回復來桑。

  “來過,走了好一會兒了。二皇子沒有見著他嗎?”

  來桑似乎有些意外,哦了一聲。

  “你睡了嗎?”

  “睡了。”時雍真后悔沒拿羊肉給這廝吃,看趙臉色越發難看,不免有些頭大,“夜深了,二皇子早些回去休息吧。”

  “哦。”

  又是一道低低的回應,聽上去落寞又孤寂。

  明明嘴上應了,可他們等了好半晌,也沒有聽到來桑離開的腳步。

  時雍深吸氣,屏氣凝神,低低道:“二皇子快些走吧。你深夜在我帳前逗留,要是讓旁人看了去,你不難堪,我卻是沒臉見人了。你我要注意身份。”

  來桑沒有回應。

  風聲里,卻傳來了他的嘆息。

  來桑與烏日蘇最大的不同,是他明確地表示過對阿拾的好感。大青山那一伏,這事無數人知情,來桑甚至為了阿拾自愿去南晏為質,堪稱情種。如今這般歸來,二人換了身份,就算他們明正言順以兄妹相處,也難免會有口舌,更何況,每每相見,來桑的眼神根本就掩飾不住……

  “我走了。我去找找無為……”

  來桑垂頭喪氣地轉身,帳中的時雍亦是長長松了一口氣。

  她小聲對趙耳語,“等他離開,我就走。不能再拖下去了。危險……”

  險字還會落下,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聽聲音,人數不少。

  這些人舉著火把,火光隔著一層氈帳透進來,讓帳中光線乍亮一下。

  時雍與趙對視著,時雍終于看清了趙偽裝成無為的那半張坑洼不平的臉。

  這易容術,一看就是出自子柔的手。

  趙也看見了時雍臉上的傷疤。

  心臟像被尖刀剜了一下,他目光一冷,薅緊她窄細的腰,緊緊地捏住,摟住,牙齒咬緊。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灼熱地彼此對視。

  時雍來不及問他,是不是子柔被他帶來了,趙也沒有機會問她的臉怎會成了這般模樣。

  因為,就在同一時刻,帳外傳來了大妃阿如娜的訓斥。

  “半夜三更不睡覺,你是被野狐貍勾魂了么?”

  來桑今兒挨了兩輪責罵,在時雍這里又是遭遇冷臉,沒得什么好臉色,心里正是窩著火,再看母親帶著這么多人來到阿拾的帳前,便生出不好的想法,生氣地還擊。

  “那母親半夜不睡,帶著人到伊特爾公主帳前,又是要做什么?趁著夜黑風高好殺人么?”

  阿如娜完全沒有想到會被兒子這般搶白,一時氣緊。

  她一門心思為兒子謀劃,這狗東西卻為了一個女子跟她做對。

  阿如娜越想越氣,指著來桑痛罵,手指都在發顫。

  “孽子,怎么和母親說話的?”

  來桑知道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了,沉默不語,但是站在帳前也不挪動,只是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見狀,半山先生低低一笑,打起了圓場。

  “大妃息怒,二皇子只是一時意氣,何必跟孩子計較?辦正事要緊。”

  正事?

  他們有什么正事?

  帳中,時雍緊緊拽住趙的手,十指交握,互視一眼,默契地掩在帳門后面,靜靜等待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

  帳外,來桑吃驚地抬頭,直視著大妃阿如娜。

  “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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