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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大都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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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正業出殯那天,寶音帶著何姑姑前來吊唁,還有包括白馬扶舟在內的許多朝中大臣以及大半個太醫院的太醫,都紛紛前來“送孫老一程”。

  今日天兒又下起了雪,天空低壓陰沉,時雍打從早上起,內心便有些郁結,寶音這時差了何姑姑過來叫她,她不得不強打精神,走去偏廳拜見長公主。

  寶音看了看她身上的孝服,臉上略帶一抹澀意。

  “孫老剛走,本宮本來是想等幾日再同你說的,可眼下……本宮也是沒得別的法子了。”

  時雍看她欲言又止,心下存疑,“殿下有事但說無妨,只要民女能為,必將全力以赴。”

  寶音看她面色平淡,突然松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本宮也就不瞞你了。孩子,還記得本宮送你的醫書嗎?”

  時雍心里咯噔一下。

  她點點頭,平靜地看著寶音。

  “民女都仔細讀了,受益匪淺。”

  寶音欣慰地看著她,淡淡一嘆,說道:“如此就更好了,本宮當日告訴你,那些醫書都是我義妹通寧公主往日研讀之用,你可還記得?”

  時雍再次點頭,心跳突然加速,“嗯。民女都記得。”

  寶音深深看著她,沉吟了許久,臉上有一抹復雜的情緒,慢聲道:“不瞞你說,本宮的義妹身子有些不好,本宮那日見你行針,手法著實不凡,便想請你前去,為我義妹問脈。”

  時雍道:“承蒙殿下賞識,能為通寧公主問診是民女之幸。何時前往,殿下吩咐便是,民女莫敢不從。”

  寶音聽她這么說,臉上多了分笑意,“不急。她這病非一朝一夕了。得了你的信,我便安心,你且先處理好孫老的后世,等孫老入土為安了,你歇兩日,我派人來接你。”

  時雍對通寧公主之事,已經有了隱隱的猜測,聞言點頭,恭順地行禮,“但憑殿下吩咐。”

  白燭慘淡,紙錢飄飛,門前白花搖動,天氣頗為森寒。

  孫家人渾身縞素,哭聲凄愴。

  時雍走在送葬隊伍里,已經哭不出來了。今日離孫正業過世已經七天,守靈七天,她吃得少,跪得多,今兒又同孫家人一起答謝前來吊唁的賓客,更是跪腫了一雙膝蓋,整個人已是啞了嗓子,累了身子,根本就哭不動了。

  悲傷這種事也會麻木。

  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肉身都快要分離了。

  送葬隊伍出了城,天氣更蕭瑟了幾分,仿佛為了迎合眾人的心情,樹林蕭蕭,荒野寂靜,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中瑟瑟擺動,發出沙沙的聲音,顯得格外寂寥。

  時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雙腳麻木地走著,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仿佛自長空而來,聲音疾如驚雷,只一轉眼便從遠處的山坡上俯沖而下,馬蹄下的飛雪被濺出數丈之遠,在荒山的積雪中生生踩出一條路來。

  揚起的雪塵如同潑天的白雪,彌漫在天際,竟一時瞧不出來人是誰。

  吹奏的哀樂沒有停頓,那數騎駿馬卻是越來越近——

  人群里,有人驚嘆般吼出聲來。

  “大都督來了。是大都督——”

  今日前來吊唁的朝臣許多,唯獨缺了趙,這其實是有些落人口實的。

  孫正業平常對趙極是關照,更是長期為他診治腿疾,若是趙不來送孫老最后一程,屬實會讓人覺得忘恩負義。

  時雍心里也曾有過短暫的惻然,此刻,看到那些急掠而至的駿馬和打頭那男人身后被風鼓起揚高的披風,竟然有種做夢的感覺。

  也許是師父的故去,讓她變得脆弱了,眼眶竟不由自主地濕潤。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趙的烏騅馬飛馳而至,在她眼前一躍下馬,手挽長鞭,在眾目睽睽中走近她,再駐足在她面前,眼對眼低頭看她。

  “我來遲了。”

  時雍下巴尖尖,臉色蒼白,整個人氣色不是很好,但是看到趙的瞬間,還是沒有忍住那一抹激動的光芒。

  “來了就好,不遲。”

  趙看一眼送葬隊伍,再看時雍一身的縞素,喉頭微滯,“孫老……”

  時雍道:“師父走得很安祥,沒有痛苦。”

  趙看著她蠟黃的小臉,仿佛比他走時更小了一圈,手指動了動,好不容易才生生壓下要將她摟入懷里的念頭。

  “走吧,跟上隊伍。”

  同趙一起過來的馬隊共有二十余人,趙獨獨留下了了謝放和朱九,令其他人先行回京,然后便一言不發地跟在時雍的身邊。

  時人的葬禮規格和身份地位是相匹配的,因此,今日前來送葬的人很多,規格極高。而趙親自送到墳頭,雖未抬棺,卻親手掬了土,這更是給了孫正業極高的尊重。

  一個太醫做到這個地步,大晏已是無人能出其右。

  對于趙的到來,孫國棟和孫家人又是一一行禮致謝,趙面色卻十分淡然。

  “阿拾的師父,便是我的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晚輩本當為孫家披麻戴孝,奈何晚來一步,已是來不及準備,還盼孫老泉下有知,不要責怪才好。”

  孫家人又是千恩萬謝。

  而旁邊人聽了,卻是暗自心驚,感慨趙對宋家姑娘的寵愛。

  孫正業葬在了雪天的墳場,時雍站在墳頭跟著眾人祭拜,聽著趙同孫國棟說話,鼻子里充斥著鞭炮燃放的硫磺味,腦子里恍惚又空洞,恍若一夢。

  她這幾日睡眠太差,行了幾個跪拜禮下來,再站起身,腦子一暈,眼前金星閃過,差一點栽倒在地。

  一只手臂橫了過去及時扶住她,生生將她控制在懷里,時雍抬頭,看到趙熟悉得如同夢中的臉,眉尖兒微微一蹙。

  “我沒事。”

  她伸手去推趙的胳膊,沒有推開,便聽趙道:“你臉色很差。”

  能不差么?

  這幾天都經歷了些什么鬼事情啊。

  時雍心里難受,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可能是沒吃東西的緣故,現在沒事了。”

  趙看她這般倔強,以為她是在同他生氣,又聽她沒有吃東西,再也顧不得四下里人多了,手腕稍稍用力,便將她拉入懷中,打橫抱了起來。

  就在這時,鼓樂聲中,鞭炮點燃,四周一陣噼啪作響。

  眾人紛紛掩面避開,再看趙抱著時雍從人群中走過,錯愕卻又說不出話,一個個表情詭異。

  趙走到孫國棟面前,說了一句什么話,奈何鞭炮聲太大,孫國棟也沒有聽清,只是習慣性地點頭,然后便看到趙將時雍放置在謝放牽來的烏騅馬上,緊接著,他也一躍而上,將女子摟入懷里,掉頭而去。

  荒野雪風烈烈,吹得人頭皮發麻。

  時雍剛要抬手去擋,一件厚厚的風氅便從前面蓋了過來,將她整個人裹住,連同腦袋都鉤入了他的懷里。

  “大人……”

  時雍是斜坐在他身前的,馬鞍硌著屁丨股,她掙扎一下重新坐穩,剛將腦袋探出來一點,目光便撞入了趙那一雙幽深的黑眸。

  “有一批軍用糧餉在押往霸州的途中,無故失竊,我來不及同你道別,便匆匆前往,一路追去……”

  話未說完,一只小手便捂住了他的嘴。

  時雍仰頭看著他風塵仆仆的臉,還有來不及刮干凈的下巴和那雙幽若深潭的眼,莞爾一笑。

  “大人不必解釋。我都明白。”

  趙臉色微怔,眼睛瞇了起來,仿佛要看入她的眼里,而胯下的烏騅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自作主張地放慢了馬步。

  耳則風小了,人也溫暖起來。

  時雍看他不說話,嗔怪地瞪他一眼。

  “大人不趕緊夸我懂事,還愣著干什么?”

  “是要好好夸的。”趙聲音微微喑啞,時雍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大手已然扣住她的后腦勺,冷不丁將她壓在身前,低低道:“抱緊我!”

  時雍下意識地圈住他的腰身,趙低頭看她一眼,雙腿一夾。

  “駕!”

  一聲長嘯,馬兒縱身躍出。

  時雍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條件反射地尖叫一聲,“混蛋,你這是夸我嗎?你這分明是在整我!”

  要不是抱著趙,她非得被馬兒甩出去不可。

  時雍對著他胸口狠捶幾下,卻聽到頭頂傳來地一聲低笑。

  “回家去,好好夸!”

  ------題外話------

晚安,姐妹們,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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