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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罪惡的黑手和濃濃的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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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

  時雍看到了他一眼,又在幾個捕快臉上捕捉到了他們的好奇,于是淡淡道:

  “我們是去唱堂會的。走的那日,未見異常。不知官爺指的是什么?”

  這位捕頭姓周,對青山鎮的事情好奇已久,只是那邊消息封鎖得厲害,衙門里也打聽不到。聞言,他眼里有明顯的失望,可大庭廣眾下,他不可再多說什么,只得又將烏嬋和燕穆等人都審問了一遍。

  “你們誰是班主?”

  烏嬋道:“我是。”

  周捕頭:“你跟我去一趟。”

  小茗香是個孤兒,流浪到京師跟了個師父學唱戲,受了很多打罵,前幾年師父去了,輾轉到烏家班,日子漸漸好了起來。

  他沒有親眷,后事和官府的手續都得烏嬋去辦理。

  仵作查驗了尸體,和之前一家五口的尸體一樣,沒有給出具體的結論。

  “入室作案,未留半分痕跡。作案手段異常詭異,兇手非人非獸,王某以為,莫非是妖魔作祟?”

  時雍聽他說了半晌,聽到這里終是忍不住了。

  “這位仵作大人,把兇手歸為妖魔,便可以推卸查驗不出兇手的責任了,是嗎?”

  仵作對她的頂撞很是不悅。

  時下女子大多溫婉閑靜,這種場合也輪不到女子說話,聞言不屑地看她一眼,

  “這位姑娘不信王某之言,是另有高見?”

  “高見談不上。只是沒有聽過如此荒謬的斷詞。”

  仵作哼聲,皺著眉頭道:“若是人為,為何會有類同于獸的啃噬痕?若是獸為,客棧門窗關閉,那一家五口反拴在客房,野獸如何得進?縱是進了屋,又怎會沒留下半點痕跡?非人非獸,豈不等同于妖魔,有何荒謬之處?”

  時雍見眾人朝她看過來,從容反問:“人就不能啃噬同類了嗎?”

  眾人看傻子一樣看她。

  人是會啃噬同類,可誰會這么啃?

  牙齒得多利,力氣得多大,才能啃出這么一身的傷,還連根拔去人的舌頭?

  “哼!”王仵作嘲弄地看她一眼,甩袖,“婦人少見識,愚昧不堪!”

  聞言烏嬋拉下臉就要罵人,被時雍伸手攔住。

  “小女子不才,但也生在仵作之家,承蒙家父教導過幾日,得知一些常識。”

  時雍淡定地說著,見眾人朝她看過來,慢慢往前走了兩步,坦然地掀開蓋在小茗香身上的殮尸布,指著他身上的傷和臉部那個碩大的血窟窿道:

  “勞煩仵作大人再仔細看看這些傷口的斷面。”

  仵作一臉不耐煩,眼里滿是輕視之意。

  “傷口形狀皆不相同,斷面不齊整,尸身口眼張開,有齒咬之傷,如同獸嚙。但無爪痕損痕,無舌舐之跡,又不像獸物作怪。是以王某得出兇手非人非獸的結論。”

  時雍輕輕一笑。

  “非人非獸,也未必是妖。”

  仵作惱了,怒視著她,“那你說是什么?”

  時雍道:“是械,是器物。”

  其實這個想法,時雍早就有了。

  她第一次接觸到這類尸體是在裴府,當時還沒來得及細看,錢名貴就叫人抬走了,為了扮演“嬌弱膽小”的裴夫人,她沒有機會多看,再去盧龍殮房的時候,尸體又已經被處理過,什么都沒得看了。

  后來,在大青山的山洞和盧龍的山洞她才有機會反復查看尸身,就王仵作剛才的說法,她也曾因此產生過懷疑。

  不像是人,又不能是獸,那到底是什么東西傷的?

  那只能是一種器物,人手持器物,在刺入人的身體時,類同于獸牙啃噬一般,這樣的東西,自然可以輕易拔人舌頭。

  “一派胡言。”

  王仵作冷哼,譏嘲地看著她。

  “王某在仵作行十五年,從未見過這等器物。”

  時雍一笑:“仵作沒有見過,這世上就沒有了嗎?那你沒有見過的東西,可就多了。”

  王仵作被她一句話堵住,急眼了,臉紅漲紅地問:“那你且說說看,是什么樣的器物,可致人身上有這般不齊整的傷口?”

  不齊整的傷,除非是野獸,隨意下口所致。

  周捕頭也皺著眉頭看了過來。

  “這位姑娘,你這話可有憑證?”

  時雍:“沒有。”

  王仵作:“那你不懂就不要信口開河。”

  若是在后世,要制造出類同于獸牙咬人的器物并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可是,在當下的科技環境中屬實不易,說出來也難以讓人信服。

  但這也不能代表,世上就沒有人能做到。

  至少那個邪君不是等閑之人。

  時雍懷疑,那次她在天壽山遇到白衣女鬼,突然失控的情緒和青山鎮那些失控的百姓有些類似,與這個邪君擁有的某種控制人心的東西有關。

  這么可怕的人,還擁有火器,那么,他能做出這種變態的傷人器物,不是不可能。

  時雍道:“我沒有憑證,但我可以找到憑證。”

  這話說得新鮮,眾人大驚。

  客棧掌柜和小二則是合起雙手,一副求姑奶奶的表情看著她,只盼她少說幾句,免得事情再拖延下去,影響店里的生意。

  周捕頭眼前一亮,“姑娘是說,你有辦法找出兇手?”

  時雍:“我沒有這么說。”

  周捕頭:“……”

  時雍撩了撩眼皮,淡淡道:“我只是說,我能證明此事是人為。而不是像王仵作說的一般,有妖魔作祟。”

  周捕頭嘆息,“那姑娘準備如何證明?”

  時雍道:“我需要一些香灰。”

  周捕頭有些意外,“多少?”

  “越多越好。越快越好。”時雍說完,又看著眾人補充一句:“此事須得保密,從現在開始,這個客棧里的人,包括掌柜的你,全都不能出去。否則,就不靈了。到時候,我可不負責任。”

  遇上這個事情,本就夠倒霉了,時雍再攬下這個活,眾人心里都隱隱有些擔心,畢竟人在異鄉,就怕惹禍上身。

  可她卻坦然地坐了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

  衙門里的捕快又從“歸園田居”抬出了一具尸體,這個地方無疑成了一座兇宅。因此,掌柜的大白天將大門緊閉,也沒有引起人們的懷疑。

  時下的人,多有避諱,即使有行人從門外經過,也遠遠地避著些,生怕沾上了晦氣。

  時雍安心在房里補了個覺。

  不料,末時不到,就有人來敲客棧的門。

  秋意深濃,客棧外的兩株銀杏早已落了滿地黃葉。

  白馬扶舟就站在這一片蕭瑟里,臉上含笑,眼容含情。

  “有客房嗎?”

  有人不怕死的送上門來住店,又是這般英俊倜儻的神仙人物,掌柜都快感動得哭了。

  他飛快地把白馬扶舟一行人迎了進去,吆喝著叫小二安排客房。

  時雍被吵醒,走出來一看,皺起了眉頭。

  “周捕頭不是叫店家關門嗎?”

  掌柜的一臉無辜,“只說店里的人不能出去,也沒說不讓人進來呀?”

  時雍看他一眼,有點頭痛。

  白馬扶舟見狀卻是笑了,“姑姑就這般不歡迎我?”

  時雍淡淡道:“如果是你,不會感到奇怪嗎?有人不肯住開著門的客棧,偏偏來敲一個歇業的客棧大門?”

  白馬扶舟捏著下巴,撩她一眼,眼神漸漸染上春日冰雪融化般的濃濃春意,迷離帶笑,“姑姑是想讓我承認,特地為你而來?”

  說罷,見時雍拉下臉,他輕笑,漫不經心地走上前來,低頭凝視著她。

  “姑姑猜對了。我正是為姑姑而來。”

  空氣里陡然升起了幾分曖昧。

  掌柜的看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摳瞎雙眼。

  又叫姑姑,又這般的親密,這兩人是什么關系?

  時雍雙手抱臂,與他隔開距離,懶洋洋地道:

  “我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你別賣關子了。”

  白馬扶舟唇角上揚,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煩請姑姑準我入屋詳談?”

  時雍與他目光撞上,心頭一寒,忽而笑開,“有何不可?請。”

  她將白馬扶舟請到房間,倒了茶水放他面前,還特地返身關上了房門,這才坐下來,神色肅穆地問他。

  “是不是趙的消息?”

  看她肩膀繃緊,一臉嚴肅,白馬扶舟陰涼涼地一笑。

  “聰明。”

  說話間,他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遞到時雍的面前。

  信上有火漆,是保密的級別。

  時雍古怪地拆開,從里面掏出幾張銀票。

  是順天府大通錢莊的聯號票證,足有幾千兩。

  對一頓飯錢來說,是有點多了。

  她沒有吭聲,也沒有細數,放下銀票,將信封口打開,在桌子上倒了倒。

  沒有信函,只字片語都沒有。

  白馬扶舟瞄著她,輕笑出聲,“姑姑在找什么?”

  時雍緩緩坐下,“沒什么。”

  白馬扶舟眼里暗色更深,“沒看到趙的信,姑姑好像很失望?”

  時雍看也他的譏弄,認真點了點頭:“聰明。”

  白馬扶舟:“……”

  時雍抬抬下巴,落落大方的笑,“感謝廠公傳信。若是您沒有別的吩咐,我要休息了。”

  這是攆他?

  白馬扶舟眼里閃過興味的光芒。

  “你為何不找我打聽打聽?”

  “打聽什么?”

  “趙的事情。”

  時雍想了想,瞥他一眼,“我若想知道,自己會去找他。他若想告訴我什么,會自己來告訴我。倒也不必勞煩廠公。”

  白馬扶舟嘆息,聲音極為悅耳,可仔細辨別,卻有一種森冷冷的。味道。

  “兀良汗巴圖南下,青山鎮又鬧出那么大的事,總得有個人出來背這過失。你就不怕皇上辦了他?”

  “與我何干?”

  時雍一臉困惑地笑著反問。

  看他不說話,她又掀開嘴角,神色淡然地笑。

  “廠公真拿我當傻子了。兀良汗南下,皇上才舍不得辦他。”

  白馬扶舟哦一聲,泯茶而笑,“此話怎講?”

  時雍說得淡然,“大晏有領兵經驗的將領,老的老,死的死,早已是青黃不接的尷尬境地。趙是五軍大都督,又是永祿爺親手培養出來的將領,皇上只要不傻,就不會臨陣殺他,若來民心不穩,軍心渙散。”

  白馬扶舟一怔。

  很快,悠悠笑開。

  “你可知,你這番話大逆不道?”

  時雍笑著反問:“廠公要治我的罪嗎?”

  白馬扶舟把那個冰冷的茶盞都握得溫熱了,這才慢慢放到桌上,朝時雍淡淡地一笑:“這世上八面玲瓏的女子,扶舟見過不少。有印象的不過兩人。”

  時雍抬抬眉,不說話。

  白馬扶舟勾唇一笑,自顧自地道:

  “一是死去的時雍,此女貌美心慧,芳姿玉潤,又長袖善舞,有驚世之大才。如非早逝,恐能有一番作為,在她生前,開礦山,鑿鹽井,通商路,做成了許多大事……這胸襟氣魄,便是男子都自嘆弗如。可惜,可惜。”

  見他搖頭,時雍道:“還有一位呢?”

  白馬扶舟緩緩瞇起眼,含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呵!”

  時雍但笑不語,懶洋洋低頭喝水。

  白馬扶舟很滿意她的反應,輕笑道:“你不問我為何這么說?”

  時雍眼皮都不抬,“拿我和女魔頭相比,廠公居心叵測。”

  她站起來,福身行禮,送客。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有不便。請吧!”

  白馬扶舟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似笑非笑。

  “你和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可是時日不短,我看姑姑沒有不便?”

  拿話嗆她。

  若如今的阿拾還是以前的阿拾,可能得因為名節不保而羞憤交加,恨不得在他面前以死謝罪了吧?

  時雍嘴角微牽,平靜地看著他。

  “廠公說笑了。你和大都督,自是不同。”

  白馬扶舟挑起俊眉:“有何不同?”

  時雍輕笑,低頭撫了一下眉梢,再懶洋洋抬起眼時,凌亂的目光里有幾分笑意。

  “大都督是真男人,說不準也是能對我負責的。廠公您么……”

  她上下打量白馬扶舟。

  “可開不得玩笑。”

  ------題外話------

  加更啦,雖然用時久了一點,但這是兩更合一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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