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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蔥爆羊肉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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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于看到臉。

  是徐慨那張喝得紅彤彤的臉。

  暮春初夏的夜,還有稍許涼意。

  風從窗欞躥了進來。

  咳嗽之后,含釧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嗆在鼻腔里的那根面條噴射而出,在空中飛旋幾圈后終于失去了活力,蔫趴趴地降落在地上。

  嗯...

  怎么說呢。

  饒是含釧活了這么幾十年,都覺得有點尷尬。

  夢里相處十余載,她連個屁都沒在徐慨面前放過!

  如今,吐也吐了,面條鼻涕也飛了,巴掌也扇了,含釧反省了一下,約莫是出了宮,離開了出虛恭就要挨板子慘無人道的大環境,進入了唯她獨尊的小環境后,整個人就懈怠了,自我要求也越放越低...

  不得不說,這樣還挺爽的。

  徐慨見含釧沒接水的意思,便將那杯水放在了桌上。

  含釧干咳了兩聲,緩解一下尷尬,扯開嘴角笑了笑,“是打烊了,您今兒個大喜...”

  大喜啥大喜。

  他的大喜,她的大悲。

  含釧把吃了還剩點湯的拉面向旁邊放了放,順了順胸口,無視地上那根軟趴趴的面條。溫溫和和地笑著轉了話頭,“您今兒個喬遷新居,來來往往都是大人物,您不在府邸里招待,跑出來作甚?”

  徐慨一雙眼賊亮。

  這閻王喝酒上臉,臉蛋白里透紅,配上微微上揚的丹鳳眼和緊抿的薄唇,顯得有種奇異的反差。

  徐慨沒回含釧的話,眼神放在了含釧吃剩的那碗面上,還冒著熱氣兒,羊肉的香氣藏在了大蔥的回甜香味中,紅彤彤的一勺辣子在碗里就像靜波水中一束荷。

  徐慨輕輕地在含釧身側落了座,酒意讓話變多,腦袋變慢,“...今兒個晚飯,我只吃了一筷子鹵牛肉,被灌了三壺酒...”

  回看了門口。

  秦王府和食肆一個在胡同口,一個在胡同尾巴,卻是怎么望都望不到。

  徐慨笑了笑,見廳堂里鐘嬤嬤連帶著那兩小的都退了出去,把含釧沒喝的那杯熱茶一飲而盡,就坐在了含釧身側,輕聲道,“正好二哥三哥來了,陳尚書和東南侯能換個人灌酒,我便出來散散酒氣。”

  既已打烊,廳堂里的油燈大部分都滅了,只剩下靠近柜臺的那幾盞還燃著,暖澄澄的光就照在徐慨面頰上。

  含釧看了徐慨許久,看他輪廓分明、微微垂下的側臉,看他輕輕搭在方桌上的手,看他稍有些松散的襟口,再看他低低下垂的眼睫和無浪無波的眸光。

  二皇子三皇子是熱灶,這熱灶一來,主人家都不用在,卻照樣成席...

  含釧笑了笑。

  有點不明白自己在笑什么。

  這樣的徐慨,于她而言是陌生的。

  是很陌生很陌生的。

  就算共同孕育了子女,她與徐慨,言談之間都不算親密。

  含釧沒說話。

  徐慨抬了抬頭,“我有些餓了,你們若是打烊了沒吃食了,我坐坐就走,賀掌柜不管我。”

  含釧點點頭,起身往內院走去。

  走到一半,含釧半側過身去,余光卻見燈下徐慨投射在地面的剪影,在燈下有幾分難掩的落寞與寂寥。

  含釧輕輕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向灶屋。

  蔥爆羊肉的臊子還剩了一些,含釧翻了翻食材,切了一顆高筍、半顆菘菜,將高筍焯水后撈出切粒,菘菜用鹽腌制出水切成細絲,將蔥爆羊肉里的羊肉挑出來,單獨煎香,把有油脂的地方煎得焦香金黃。再加入焯過水的高筍和菘菜丁炒香。

  拉提拉好的面也還剩了一些,含釧沸水加鹽,拉面過一道水后立即撈出,過涼水瀝干后放入鐵鍋,加豆油、茴香、茱萸醬、胡椒粉炒制勻稱后裝盤。

  一盤熱騰騰的炒面出鍋。

  含釧端著走出灶屋。

  徐慨正靠著墻合上眼,雙腿松散地翹在另一個椅凳上,整個人顯得非常疲憊,卻看上去...莫名地放松?

  含釧抿了抿唇,將炒面放在了徐慨身前,沒叫醒他,自己轉身回了內院。

  第二日清晨,廳堂里頭擺著一只空盤和一錠碎銀子。

  鐘嬤嬤掂了掂重量,能有個三兩銀子。

  好吧。

  于食肆而言,徐慨一人撐起了半邊天。

  另一半的天,嗅著暮春最后一簇蒲菜的香味,及時地摸了過來。

  一箸脆思蒲菜嫩,滿盤鮮憶鯉魚香。

  蒲菜這東西吧,江南菜用得多,是肥嫩地下根莖,燉魚、做羹湯、做燴菜都是絕配。

  賈老板知道含釧喜歡這些時令東西,且不拘銀兩,捧著一籃子濕泥巴就過來給含釧送貨來了。

  小雙兒沒見過這東西,更別提吃。

  只見賈老板小心翼翼地把濕泥巴刨開,露出潔白無瑕的蒲菜,知道含釧是個識貨的,“...淮安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東郊集市沒人要,我要了。這一籃,您猜猜,我付出去多少錢?”

  含釧比了個“五”,“五十文錢?”

  賈老板“啊呸”,“您甭逗弄我!這么一小籃,非得要我八十文!”

  含釧笑起來,“得嘞得嘞,兒給您一百錢可否?順帶您牛車上的那半扇豬和竹籠子里那幾只兔子,也記在兒賬上,月末一并結。”

  含釧沒時間去東郊集市,賈老板就是她的買手。

  待賈老板一走,鐘嬤嬤頗有些不贊同,“就這殺豬的胖子...自接下咱‘時鮮’的買菜生意后,聽說在集市里又盤了一個鋪子...還把家里的幼子送到學堂念書去了...這是賺了咱多少錢呀!”

  含釧哈哈笑起來。

  鐘嬤嬤“嘖”了一聲,開始碎碎念,“我同你師父想法是一致的。買菜,就該自己去買。你師父是覺著自個兒買新鮮,我是覺著自個兒買省錢——沒中間那一環,咱面對面買賣不好嗎?”

  含釧擺擺手。

  食肆另一半邊天——張三郎站出來反駁,“同樣的時間,掌柜的用來試菜、想菜、做菜可比去買菜值錢多了!至于這老賈...”

  張三郎真的混很熟。

  賈老板都認識了。

  “得讓人有肉湯喝,咱才有肉吃呀!”

  含釧笑著把竹籃子提拎著往廳堂走,對白日里張三郎就來食肆閑逛略顯詫異,“您今兒個不進學呢?”

  說起這事兒,張三郎臉上略略紅了紅。

  “家里...家里有事兒...給夫子告了一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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