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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無法無天小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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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蠱蟲。

  提到這個詞,江湖人們的第一反應,便是苗疆。

  這神秘危險的玩意屬于苗疆特產,除了那云貴地界外,天下其他地方,幾乎沒人會使,當然苗疆那邊另一個特產,便是毒。

  自古以來,蠱毒不分家,練好了蠱術,自然也有一身上好毒術。

  但毒這個玩意...

  目前已經基本被萬毒門壟斷了。

  雖說苗疆毒師也挺厲害,但到底還是不夠純粹,競爭不過萬毒門那些專一的毒師們,因此蠱蟲,變成了苗疆人的身份標簽。

  沈秋對于蠱蟲,并不陌生。

  他第一次接觸這東西,是從艾大差那里知道的,讓秀禾“起死回生”的篡命蠱,還有喂給驚鴻獸的食蠱,都是出自苗疆蠱師之手。

  第二次接觸,便是在泰安藥王莊。

  他看到被奇蠱廢掉的地榜第一劉卓然,那實力強橫,足以縱橫天下的一代英才,就因為一記奇蠱,被徹底斷了仙道武道,就此墜入凡塵。

  這東西給沈秋留下的印象很深刻,讓他對于那些神秘的蠱師們,抱有一種強烈的警惕心。

  盡管他情況比較特殊,屬于江湖中少有的,不畏懼蠱師的習武者。

  “這蠱蟲,其實就是被誘發各種變異的蟲子。”

  夜里,沈秋帶著青青,往青紗坊的小廟慢步前行。

  大概是因為最近鬧邪祟的緣故,讓這蘇州夜色分外安靜,就連花街柳巷那些尋歡作樂的浪蕩人們,在求歡之事,都變得安靜許多。

  生怕觸怒了那神秘可怕的“鳳凰姑奶奶”。

  沈秋走在路上,背著刀匣,對身邊一臉警惕的青青說:

  “既然是蟲子,便有自己習性,除了一些罕見奇蠱之外,大多數蠱蟲雖然比普通蟲類更堅韌,但依然會怕熱怕寒。

  這是生物本能,它們避免不了。”

  “那就是說,師兄你學朔雪玄功,便并不畏懼蠱蟲咯?”

  青青問了一句。

  沈秋點了點頭,他抬起手,看著手指中纏繞逸散的寒氣,對青青說:

  “一旦寒氣外放,普通蠱蟲確實無法近身。

  這魔教之中,通巫教和圣火教,能和巫蠱道分庭抗之的底氣就在這里。

  不管是寒池決,朔雪玄功,還是那烈火真氣,陽炎圣火功,練到爐火純青時,便能依靠特異真氣,抵住大部分蠱蟲襲擊。

  但這不是全部。”

  沈秋嚴肅的說:

  “我從馮叔那里聽說過,他老婆也是一名苗疆蠱師,聽說還出自巫蠱道大族,自然知道一些隱秘。

  他對我和小鐵說,這苗疆巫蠱,除了尋常蠱蟲外,還有奇蠱。

  奇蠱都是一些罕見的,難以飼育,但有種種奇妙的蠱蟲,寒氣和灼熱,對于奇蠱的壓制很小,有些蠱蟲甚至可以免疫火焰或者寒霜。

  若是遇到能拿出那等奇蠱的蠱師,便要小心應對,一個不甚,便可能全盤皆輸。”

  青青聽的真切。

  雖然不住點頭,但心中卻又有自己的想法。

  她偷偷翻了翻手掌,一股無形氣流纏繞在青青五指上,但轉瞬便又消散開。

  “師兄說,朔雪玄功能讓蠱蟲無法近身,按照他的說法,芥子叔教我的縛龍功能形成流風氣盾,蠱蟲碰到就會被彈開,也無法靠近我才是。

  但芥子叔卻不讓我告訴其他人這門功夫。”

  她沒瞞過沈秋什么事情,但芥子僧那邊傳她神妙的縛龍功也是立過誓言的,她有心在師兄面前露一手,但又唯恐被敏銳的師兄發現端倪。

  小師妹心中便糾結的很。

  “你一會就在外圍,若是那女子要跑,你便攔下她。”

  沈秋看了看頭頂月亮,已快到午夜時刻了,那“鳳凰姑奶奶”廟就在眼前,他并不著急動手,想要看看宋乞丐說的,那些中邪之人的“午夜狂亂”是怎么回事。

  他站在陰影里,對青青叮囑到:

  “這女子兇悍些,若是要傷你,便不要留手。”

  兩人說話間,沈秋聽到一絲動靜,便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兄妹兩人躲在街邊陰影里,向小廟看去,不多時,便有一些動作僵硬的人影,自四面八方徒步趕來,一個個步伐沉重,唉聲嘆氣。

  他們顯然沒有被控制心神,卻又在午夜之時,孤身一人來到這小廟前方聚集。

  想來應是受了脅迫。

  這些人一個個穿著綾羅綢緞,大腹便便,看來宋乞丐果然說的沒錯,那個苗疆小魔女,是專挑這些做了壞事的富人下手的。

  倒真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就是有些仇富。

  嗯...這樣不太好,太片面,太刻板了。

  “他們在干啥哦?”

  青青看著那幾十號人聚在小廟前,也不互相說話,就傻乎乎的站在那里,月色照下,讓那些拉長的影子疊在一起。

  這么多人,卻又寂靜無聲,如木頭一樣。

  這場面著實有些滲人。

  看著就和什么邪教現場一樣。

  “噓。”

  沈秋豎起手指,輕聲說:

  “聽,有人來了。”

  確實,有人來了,但聲音很小,就如風聲一般,幾乎微不可聞。

  一道長衣飄飄的身影自那鳳凰姑奶奶廟后方掠來,輕巧的站在了小廟屋檐上,便盤起腿,坐在月下,手里還抓著一個小食盒。

  那是個小姑娘,就和輕輕一般大,但個子比青青矮一點,穿著白色長裙,但并非中原風格,乃是蠻苗風韻。

  借著月光,沈秋還能看到,那姑娘額頭處帶著一個月牙頭飾,眼睛大大的,俊俏的臉蛋圓乎乎的,看上去有些嬰兒肥的感覺。

  “咳咳”

  那姑娘盤坐在小廟屋檐上,咳嗽了幾聲,便對下方那些站定的人說:

  “時候到了,操練起來!”

  說著話,她揚起袖子,幾個小東西跳出來,趴在這姑娘身邊,就如伴奏一樣,呱呱呱的亂叫,聲音響亮,還挺有節奏感。

  而那幾只蟾蜍這一開口,沈秋就面色大變。

  倒不是說看到了危險之事,而是眼前那場面實在是...

  讓人憋不住笑。

  那些聚在小廟前的幾十號人,隨著蛤蟆叫聲,整齊劃一的開始跳起舞來,跳的還不是中原那種平和的,慢悠悠,軟綿綿的舞蹈。

  而是頗具外族風格,熱情洋氣的舞。

  這種蠻苗舞,若是沈蘭那樣的妖女跳起來,自然是賞心悅目,但眼前這些,都是些大腹便便的蘇州富戶,一個個養尊處優,不做好事。

  看這些胖子們跳舞,實在不是什么好享受。

  而且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看那些被蠱蟲操縱的家伙們,整齊劃一的動作,顯然是已經“操練”過很多次了,那些富戶們苦不堪言。

  一個個在地面旋轉,跳躍,閉著眼睛...

  身上肥肉甩來甩去,臉上也有汗水滴下。

  但中了蠱蟲,根本反抗不得。

  只要沒到身體極限,就得一直跳下去。

  明亮月光之下,一群人動作僵硬的,在一處破廟前跳來跳去,還有蛤蟆叫聲伴奏,在蛤蟆拱衛中,又有個素衣姑娘盤坐在那里,欣賞這古怪舞姿。

  這場面...

  更像是邪教現場了。

  “你們這些大壞蛋,平日里不做好事,本姑奶奶就那個什么...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哦,哦,本姑奶奶就替天行道!”

  玄魚盤坐在屋檐上,得意洋洋的打開食盒。

  里面放著一只精心烤制的燒雞,香味讓玄魚咽了咽口水。

  這是求她的香客們獻上的“孝敬”,大家都知道鳳凰姑奶奶不愛錢財,也不愛寶物,就喜歡品嘗美味。

  自然就變著法的討好鳳凰姑奶奶。

  結果就是,玄魚賴在蘇州不走了。

  三個多月的時間,讓原本苗條的小美女,臉都圓了一圈,不過平日里注重運動練武,身材還是沒走樣,兩條大長腿依然惹人注視。

  “都給我好生跳起來!把你們奪的民脂民膏都給姑奶奶瘦下去!”

  玄魚一邊大喊,一邊撕下一條雞腿,吃的滿嘴流油。

  “啪”

  一個年紀大點的富戶動作走樣,便被玄魚一揮手,用一個銀環打在肚子上,她大叫道:

  “好好跳!誰還不聽話?”

  她身邊的五只顏色各異的蛤蟆叫的更大聲了,仿佛是在譏諷這些兩腳獸。

  之前它們被玄魚這小魔女折磨,現在輪到這些兩腳獸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

  “哈哈哈”

  沈秋忍得住,但青青是實在忍不住了,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沒辦法,眼前這場面是在超乎預料。

  “誰在那!”

  玄魚反應極其敏銳,聽到笑聲便猛地站起身來,身邊五只蛤蟆也呱呱叫著做好了撲擊的準備。

  沈秋也是無奈,只得從藏身地站起身來。

  他看著站起身體的玄魚,只能搖了搖頭。

  這苗疆女孩,肯定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壞人了。

  她不傷人命,費了那么大功夫,給這些為富不仁的家伙種下蠱蟲,卻只是為了讓他們在午夜之時,趕到這里來跳廣場舞...

  雖說確實很痛苦,但比起真正的折磨,這手段便連玩耍都算不上。

  當然,放在這個時代人眼中,這禁錮自由,被下邪祟,心中惶恐,便是天大的折磨了。

  但這姑娘這樣的孩童心性,怎么可能是壞人?

  “在下受人所托,前來央求姑娘。”

  沈秋抱了抱拳,也不抽刀,就那么溫和的對警惕的玄魚說:

  “這些蘇州富人,確實做了壞事,說他們為富不仁也不為過,但多是強買強賣,欺壓民眾,也未曾有謀財害命之事,罪不至死。

  而且這些人大都年事已高,每日睡不好,又在夜里劇烈運動,長此以往,會使他們生不如死。

  若姑娘真想懲戒他們,做到這一步,便已經足夠了。

  當然,若是姑娘想折磨他們,取他們性命,那便繼續就是。”

  沈秋這話說的很和氣,但玄魚卻不買賬。

  她將手里的雞腿最后一塊肉吃進嘴里,丟掉骨頭,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滿不在乎的對沈秋說:

  “你這人,跑來多管閑事。

  本姑奶奶問你,你怎么知道,這些人沒害過人命?他們都能狠心搶窮人糧食,依我看,再殺個人,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不可能吧?”

  “因為,我查過了。”

  沈秋從袖子里取出一本冊子,丟給玄魚。

  那冊子被真氣推動,在空中劃過一道軌跡,正落在玄魚腳下幾寸前,沈秋朗聲說:

  “這幾個月,被你沖下蠱蟲的人,我都查過了,并無一人有害命過失,這蘇州城雖也有些陰沉,但絕對不像姑娘想的那么黑暗。

  真正手頭有血債,心思陰沉的人,看到姑娘手段,早就嚇跑了。

  那些平日里欺行霸市,視人命如草芥的土豪劣紳,蘇州大戰時,就被正派俠客清理掉了,也活不到姑娘前來打黑除惡的時候。

  再者...”

  沈秋嘆了口氣,他對玄魚說:

  “窮人說的話,訴的冤屈,就一定是真的嗎?

  姑娘想做好事,沈某佩服,但這般粗心大意行事,怕是有些不妥。”

  玄魚翻看著手中冊子,一樁樁一件件寫的分明,甚至連幾個真正的無辜者,被有心人誣告的事情,都寫得清楚,由不得抵賴。

  這冊子也不是沈秋臨時準備的,宋乞丐早就準備好了,那一日前來交涉,本就是想用這冊子來勸說玄魚的。

  結果玄魚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丟了蠱蟲,便把宋乞丐驅走了。

  年輕人做事,就是這么不計后果,由著性子來,所追尋的正義公道,大多數時候,也都是自以為的正義公道。

  玄魚抿著嘴,眼前那些自己,讓心中已有動搖,但還是硬著嘴皮,不愿就這么認錯。

  她說:

  “本姑奶奶做事,不用你管!你也少來強出頭,他們再跳兩個月,本姑奶奶就放了他們!”

  “大俠,救命啊!”

  一聽玄魚說話,那些早就疲憊不堪的富戶們嚇得跪倒在地,朝著沈秋大聲求救。

  沈秋搖了搖頭,伸出手指,放在身前。

  月光之下,手指之上寒氣森森,這一幕讓玄魚面色微變。

  糟糕!

  這是遇到蠱師們最討厭的那種對手了。

  沈秋上前一步,周身寒氣越發深沉,在呼呼寒風聲中,他對玄魚說:

  “這個,怕就由不得姑娘了。”

  “你別過來啊!”

  玄魚扣住腰間一個瓷瓶,她厲聲喊了一句,見沈秋飛身而起,如疾影掠來,玄魚心中驚慌,便大喊到:

  “藍紅金綠黑,都給我上!”

  “呱呱呱呱呱”

  嘈雜蛙鳴聲中,五只如玉石一般的蛤蟆就像是五道箭矢,噴著各色煙氣,就朝著沈秋撲來。

  好家伙...

  夏夜蘇州聊是非,聽取蛙聲一片啊,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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