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嫻一直握著弟弟和父親的手,眼眶紅紅,說不上兩句就想哭。
明明昨日在家中,一家人已經說好告別時不要哭,可真到了那時候,那眼淚珠子它根本不受控制。
東哥忙上前好一頓安撫,這才讓潘嫻激動的情緒平復下來。
“爹、娘、奶奶,走了!”
林大郎在外頭大聲喊道。他和鐵甲衛已經騎在馬上,就等著身后的車隊了。
院內眾人聞言,紛紛走出。
林美依帶著奶奶還有弟弟妹妹上第一輛馬車,隨后是阿大和襄平一輛,緊接著是林有才趕著拉貨的牛車,劉氏想陪著丈夫,夫妻倆便一起。
最后,便是潘家的牛車。
潘嫻手里拿著林家院門的鑰匙,不看他們,轉身去鎖門,免得自己又忍不住情緒。
林大郎等人打前,伴著初升的朝陽,一行人有序的向著北城門行去。
此時正好到了城門開啟的時候,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林大郎領著家人一并出了城。
“等一等!等一等!”
城門下突然傳來王芝蘭的呼喊聲,坐在馬車上的二丫頓時一個激靈,急忙爬到窗前,探出頭往后看。
只見王芝蘭匆匆在城下下馬,正懷抱著一個灰色包袱朝他們快步奔來。
看到探出頭來的二丫,急忙喊道:“小師妹,你等一等,我有東西給你!”
“小黑,停一下!”二丫一把掀開車簾,鉆了出來。
小黑忙將馬車停下,還未停穩,二丫就已經跳了下來,快步朝身后跑去。
“你慢一點,仔細別摔了!”林有才見閨女從面前跑過,皺眉喝道。
“這小丫頭,毛毛躁躁的......”劉氏跟著吐槽。
二丫沒搭理爹娘的絮叨,跑到王芝蘭身前,氣喘吁吁的問道:“你要給我什么?”
說著,漂亮的大眼已經提前掃到王芝蘭手里的包袱上,隱約能夠看到一點痕跡,不敢置信的問道:
“這不會是我想要的那套經文吧?”
問著,瞧見面前的少年挑起眉頭,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二丫險些忍不住激動尖叫。
深呼吸再深呼吸,又不停跺腳,這才勉強把過于激動的情緒壓下去。
“喏。”王芝蘭把包袱往她懷里塞去,“路上怕你閑得無聊,這套經文借給你,是借!可不是送你,你得把它給我保存好,這是孤本,孤本你懂吧?弄壞了可賠不起!”
“嗯嗯!我一定會好好保管的。”二丫鄭重保證道,“師兄,你就放心吧。”
“行了,你快回去吧。”王芝蘭擺擺手,嫌棄的催促道。
二丫沖他笑了笑,“那我走啦。”
“嗯嗯,快去。”
二丫抱著包袱,轉身小跑著回到馬車旁,抬腿正要上馬,王芝蘭突然大聲喊道:
“別忘了給我娘寫信!”
二丫鉆進車廂,從車窗那探出頭,鄭重的點了點頭,“知道啦,師兄你回去吧,再見!”
“嗯,再見......”王芝蘭回了一聲,可馬車已經走遠,也不知道車上的人聽見了沒有。
車隊緩緩駛入官道,速度就快了起來。
行至邕州的那條路口,青嵐已經提前在那等候。
跟隨這他一起的,還有母親莫夫人,以及妹妹青蕓。
青嵐母親和妹妹一直住在莊子上,所以他們今早就先一步出發,來到這岔路口等候林大郎一行人。
青嵐家是有些家底的,兩輛馬車,一輛坐人,一輛運行李,車夫兩個,仆從二人,婆子一個,丫鬟一人,連同青嵐一家三口在內,一共九人。
有了這九人的加入,隊伍瞬間擴大,乍一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走商的商貿隊伍。
時間緊,路程遠,大家也沒空下車寒暄,青嵐家的馬車直接跟在后面,一行人便繼續前行。
有大郎和鐵甲衛在,宵小之輩完全不敢靠近,一路上走得還算順利。
在路上遇到驛站,便下馬休整一晚,如果沒趕上驛站,便扎營露宿在平坦的河岸邊。
每一次休整,大家伙都忙碌不已,喂牛喂馬,還要做人吃的飯,做完稍微休息一會兒,還沒等緩過勁來,就又要啟程。
如此忙碌著,接連三天,林美依一家和潘豹一家都沒機會去和莫夫人見一面。
青嵐一家倒是還好,有仆從跟隨,比林美依等人松快多了,可這三日里,大家不管是在驛站吃飯,還是在河邊露宿,都沒看到莫夫人和青蕓過來跟大家打個招呼。
三家人,一直是潘家和林美依一家挨在一起,青嵐娘三個從來都是遠遠避著,也不知是認生還是怎么的。
第四天,由于遇到泥坑林有才沒注意,趕著牛車陷進坑里去,扶正后耽擱了一段時間,導致大家伙難以在天黑之前感到驛站,再次露宿山野。
肖娘子一家都沒覺得有什么,見林有才很自責,夫妻倆還過去安慰他別放在心上。
就連三歲的虎子,都知道咯咯咯笑著給大家活躍氣氛。
可正當大家伙搬出鍋碗瓢盆準備一起做飯時,林美依卻感覺到了一道不悅的目光正從背后投來。
她困惑回頭看去,就見青嵐家的馬車旁,一年輕姑娘正扶著一婦人從馬車上下來,年輕姑娘專注的看著母親腳下,不悅的目光自然不是她的。
抬眸看向那婦人,她年紀似乎比劉氏還要大些,鬢角染了幾根白發,穿著素綢做的襖裙,頭上只帶著一只銀釵,樸素簡潔。
看起來和尋常夫人沒什么兩樣,但她似乎常年喜歡皺眉,以至于眉宇間瞧著總是多了幾分愁苦。
似乎是沒想到自己的注視會引起注意,眼里的不悅一時來不及收回,楞了一下,這才垂下眼簾,在女兒的攙扶下往左邊河岸行去。
劉氏等人都在左邊河岸,已經架起鍋子準備熬鍋熱粥,穿著便服的鐵甲衛們正在大郎的指揮下扎帳篷,繁忙而喧鬧。
再去看右邊河岸,莫夫人母女兩坐在仆人鋪好的蒲團上,默默看著下人們行動。
青嵐是年輕人,也愛熱鬧,跟著大郎一伙人忙活,沒了他,越發顯得右邊河岸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