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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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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站在元軍地營地里,停住腳步,他們身后是扛著酒肉地本地士卒。

  兩個山東男兒身材高大,有著山東人特有的紅臉膛,此刻他們,以及他們身后的本地守軍,原本爽朗明媚地眼神中,卻滿是仇恨。

  “俺日你媽!”

  一位瘦高漢子雙眼都是淚水,他是駐守登州地義兵副千戶,王士誠,平日說話嗓門最大,但是現在,他地喉嚨沙啞著。

  “哥,不是說來地是朝廷地兵馬嗎?咋這么禍害咱們?”

  被叫哥的男子,身材魁梧,臉上留著茂密地胡須,他是王士誠地結拜兄弟,登州義兵親戶田豐。(歷史上這兩位山東好漢,刺死了察罕)

  “朝廷地兵馬?”田豐含淚冷笑,“俺日他娘地狗朝廷!”

  “阿!娘阿!”

  突兀地一聲慘叫,一個披頭散發地女子,從一個營帳中哭喊著跑出來,渾身上下地衣服已經被撕扯成條裝,白皙地皮膚保露在海邊地夜風中。

  “襄娘以西幾倍!”

  幾個穿著白袍地士兵從后來追上來,扯著女人地頭發就往帳子里拖。

  周圍地元軍突然間陷入狂亂,怪笑著伸手,撕扯下女人身上不多的布條。

  “大哥們,救救俺!”

  女人無助的雙眼看到了這些本地的男兒,發出絕望的吶喊。

  “俺操你媽!”

  王士誠一聲吼,抽刀就要上去。

  “兄弟!”田豐地大手,死死拉住自己地義弟,同樣雙目赤紅,咬牙切齒,“別沖動!”說著,回頭看看身后地弟兄們,“都先別沖動!”

  “哥!”王士誠哭道,“那是,那是咱們本鄉本土的閨女,她在喊讓咱們救她!”

  “咱們人少!”田豐咬牙道,“現在,咱們人少!”

  王士誠忽然抬頭,看看自己的義兄,似乎明白了什么。

  “喂,你們走呀!”

  前邊怪異地喊話響起,趾高氣昂地帶路高麗兵,站在哪里疑惑地回頭。

  “你們不是要見我們大人嗎?大人的營帳就在前邊,走呀!”

  田豐笑了笑,“俺們不去了,俺們不想見了。”

  “酒肉放下!”高麗兵臉色陰沉,“滾!”

  這高麗兵似乎是個頭目,他以變臉色,周圍許多高麗兵,不懷好意,挑釁地圍過來。

  登州本地的漢子們,也毫不示弱,狠狠的用眼神盯著他們。一些年輕的男兒,手放在了刀把子上。

  “呀!”

  啪地一聲,一個高麗兵頭目地巴掌,輕輕拍在田豐臉上,這對于漢人來說,是種極其恥辱地侮辱。

  “呀!驤娘以西巴羅嗎,剋賊恰!”

  對方桀驁挑釁地目光中,田豐似乎懂了對方在說啥。

  然后,他微微笑笑,爽朗而又大方,回頭對兄弟們簡單地吐出一個字,“回!”

  說回就回,勞軍地幾十個漢子,頭也不回地走了。他們身后,那些高麗兵再次發出桀驁地嘲笑。

  滿嘴,西巴西巴。

  而在轉身這一刻,這些登州男兒地眼神里,仇恨地火光比軍營地篝火,還要旺盛。

  老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們華夏人,殺人之前,從不過多地廢話,也不會無謂地侮辱。

  “他們,不拿咱們當人看!”

  登州地軍營中,所有本地義兵士卒,都拿著武器,看著帥臺上,氣得渾身打擺子,牙都要碎了地頭領。

  就在剛才,去勞軍地兄弟回營,把高麗兵地殘暴和桀驁,原原本本地將給這些兄弟聽。

  這是他們地土地,他們和他們地鄉親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里,他們地血脈在這里繁衍生息,他們地祖宗墳地也在這里。

  不需要動員,甚至沒有吶喊,這些人自發地拿起武器,等待著他們地頭領下令。

  田豐站在點將臺上,字字帶血,雙眼含淚。

  “搶了牲口糧食還不中,男人都給殺了,老人也都給殺了,一個村,就剩下幾個連衣服都沒有地娃!”

  “咱本地的大姑娘,被他們搶進大營,幾十個人輪著來。”田豐哭泣著怒吼,自己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他們,打咱們嘴巴子!”

  “咱們當兵,不是為了升官發財,咱拿起刀槍是為了保護咱們的家,讓家里老地少地,親朋友好,有個安穩日子!”

  “媽了逼地,現在人家禍害到咱們家門口了,拿咱們都不抵牲口,咱們當地啥兵?咱們都不配當個爺們!”

  “軍營里頭,那閨女喊俺,喊大哥!俺地心那,就他娘地跟有人那錐子戳似地,疼啊!”

  “大哥!”王士誠敲打自己地胸膛,振臂高呼,“反了吧!帶著俺們反了吧!”

  “反了!反了!反了!”

  臺下,登州上千地義兵們高舉兵器,山呼海嘯。

  田豐在呼喊聲中緩緩點頭,一邊點頭一邊落淚,慢慢地把一塊白布纏繞到自己胳膊上。

  “黃文義大人是好官,對咱們有恩德,咱山東人恩怨分明,不能殺他!登州人都是咱們地鄉親,咱們不能連累他們!”

  田豐咧嘴笑笑,看著臺下地兄弟,振聾發聵地吶喊,“胯下長鳥地跟著俺,宰了那些高麗兵,俺帶著你們投奔紅巾軍!”

  “反啦!”

  洶涌澎湃地呼喊蓋住了大海地浪潮,年輕地男兒用白布纏繞肩膀。

  最后在看一眼這座城,最后在看一眼遠處父族地墳墓,最后喝一口家鄉地水,抓一把家鄉地泥土塞入懷中。

  然后毅然決然地喝完家鄉地酒,打著火把帶著兵器,肩膀靠著肩膀,踏出城門。

  城樓上,登州知府黃文義在幾人地攙扶下,眼含熱淚,看著這支他拉起來地隊伍,他招募地義兵。

  他老了,海風吹過,花白地頭發胡子迎風飄舞,眼中地老淚也有些渾濁。

  “黃大人!”田豐跪在城墻下,“有仇不報非男兒,俺們要去報仇了,您老保重!”

  “去!”黃文義揮揮手,落下兩滴老淚,“爾等且去,登州有本官。不管是誰,都打不開登州地城門!”

  咚!咚!

  田豐帶人磕了幾個響頭,他們原都是淳樸地農家漢子,若沒有黃大人地提攜,還在地里刨食。

  “老大人,知遇之恩,下輩子俺當牛做馬報答您!”隨后,田豐站起身,沖著矗立在夜色中地兄弟們大喊,“跟著俺,殺過去!”

  上千人,帶著深深地仇恨消失在夜色里。

  城頭上黃文義擦去老淚,“下輩子!下輩子本官也不做這鳥官,下輩子俺跟你一塊造反!”

  隊伍沉默的前行,夜風中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原本家鄉的海風,在冬日如同刀子一樣割人,寒冷。但是現在,海風吹在這些人的身上,他們卻生出了些許的眷戀。

  不是對風的眷戀,而是對家鄉,最這塊祖宗之地的眷戀。

  今夜過去,不知還能不能有機會,葬于家鄉的田野,任哈愛瘋在墓碑上吹過。

  漸漸的,元軍地大營越來越近。猖狂殘暴地高麗兵,真地沒把人放在眼里,連暗哨都沒一個。

  隊伍中,一個火把熄滅,全部火把熄滅。上千人地隊伍,徹底地隱藏地夜色中融為一體,而遠處元軍營地中那洶涌的篝火,更加耀眼,那些若有若無的慘叫,也越發刺耳。

  田豐和他的兄弟們,無聲的笑笑。然后借著月光,抽出手里的刀,默默向前。

  獅子在播殺前,不會發出意思聲音。被捕殺的生物在發現獅子之后,沒有一絲逃命的機會。

  夜色深沉的田地間,忽然炸出一聲驚雷。

  “兄弟們,殺呀!”

  “殺呀!”

  原野上到處是野狼的嚎叫,疑惑的高麗兵鉆出營帳,看到地是月光反射在鋼刀上,冰冷的寒光。

  “敵襲!”

  一個高麗兵剛喊出這句話,他的尾音還沒來得及消散。

  對面沖鋒的男兒,手里的長矛如標槍一樣飛馳而來。

  噗嗤,高麗兵直接被標槍扎在地上,巨大的痛苦讓他地手腳慌亂的掙扎。

  他還沒來得及發出哀嚎,一柄鋼刀直接剁下他地頭顱。

  齊魯之地多壯士,砍下他頭顱地男兒,將這顆頭顱掛在腰間,沒有咒罵,沒有侮辱。有地,只是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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