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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眠于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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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媽媽,我今天月考,考了二十五名,比上次進步了一名。”蘇眠快步走向張美涵,開口的時候,語氣有些快。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有些急迫地想要吸引張美涵的注意。

  張美涵對于自己的小女兒,素來是很寵溺的。

  她聞言笑著點了點頭,道:“阿眠越來越棒了。”

  蘇眠瞇著眼,笑得有些狡黠。

  下一刻,她努力裝作自然,將視線落在一旁的少年身上。

  哪怕過了很多年,蘇眠都會記得自己初見霍遇臣的驚艷。

  14歲的蘇眠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得想到了一個她認為的,最好的詞匯:寒光照雪。

  少年站在陰影處,眉目狹長,略微的鋒芒,氣質偏冷冽,沒有同齡人的陽光熱烈。他像是生于暗處的花,看起來危險,偏偏有致命的吸引力。

  有光影落在他的極白皙的面容上,他整個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處清冷沉默的默劇。

  蘇眠還記得,那一天,他穿著黑色的襯衫,扣子一絲不茍地系到最上面一顆。

  脖頸處的喉結不經意聳動,看得蘇眠沒有理由的眼紅耳熱。

  一旁,是張美涵的聲音:“阿眠,這是媽媽給你找的家教,霍遇臣。他比你大四歲,已經上大一了,是北河大學的保送生。”

  她在說“家教”兩個字的時候,加重了字音。

  蘇眠的思緒,這才被稍微拉回來了一些。她晃了晃神,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她不知道的是,她在觀察霍遇臣的時候,對方也在觀察著她。

  少女穿著私立高校的精美校服,裙擺落在膝蓋以上一寸,頭發用精油一寸寸呵護,唇紅齒白,粉黛未施。

  正正好,是青春年少的樣子。可霍遇臣最討厭的,就是青春年少四字。

  他的眸色陰戾了幾分,卻聽見小姑娘嬌嬌軟軟地開口,說:“哥哥好。”

  霍遇臣的眉心,重重跳了跳。

  他抿了抿唇,低聲道:“你好。”

  音質低沉,很動人。

  蘇眠忍不住彎了唇角。

  這是他們的初遇,在盛夏時節,平均氣溫31度,蟬鳴聒噪,心跳熱烈。

  之后,霍遇臣便跟著張美涵去了一旁的書房。

  蘇眠不知道他們聊了一些什么,她蜷坐在沙發上玩著魔方。

  張美涵和霍遇臣進去沒有多久,管家就把一個黑色的行李箱拿了進來。

  “孫伯,我的家教以后都要住在這里嗎?”蘇眠將魔方放在一邊,好奇地問。

  管家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夫人說他是家教?”

  蘇眠點了點頭,有些疑惑:“他不是嗎?”

  管家垂首,剛才的一點點不自在的情緒都消失了,語氣平靜如水:“他是的。”

  蘇眠沒有多想。

  她又一個人坐了一會兒,實在無聊得厲害,就去門外找了蘇覺。

  蘇覺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和管家如出一轍。一點點地不自在,一點點的復雜。

  “大姐,怎么了?”蘇眠再怎么粗心,也發現了不對勁。

  “那個人,是爸爸的初戀的孩子。”蘇覺說到這里,也覺得有些難堪。

  她抿了抿唇,不說了。

  蘇眠還處于情竇初開的年紀,不怎么懂得這其中的復雜,不假思索地問:“爸爸的初戀?爸爸的初戀不是媽媽嗎?”

  這個年紀女孩子總是藏不住話的,蘇覺大概也是一個人憋得厲害,在蘇眠的再三追問下,終于還是說出口了。

  原來蘇孜求年輕的時候,和沈家小姐沈斯悅曾經相愛過。可是因為當時的蘇孜求家境不算優越,沈家小姐的父母不舍得女兒受苦,于是將女兒嫁給了霍家的長子霍念棲。

  本來,一切都很好。

  可是今年,沈斯悅和霍念棲出國旅游,發生了空難。霍家眾人在這個節骨眼,卻開始內斗,為了一點點利益斗得頭破血流。

  霍遇臣作為霍念棲的獨子,被舅舅霍念軻趕出了顧家。

  而蘇孜求不知是出于舊時情誼,還是一時惻隱,不顧張美涵的反對,將霍遇臣接進了蘇家。

  張美涵心高氣傲了一輩子,哪里受過這樣的屈辱。她在看見霍遇臣的那一刻,就開始挑刺,言語上的折辱,多番辱罵。

  所以,才發生了剛剛那一幕。

  蘇眠聽完了前因后果,心情有些復雜。

  這份復雜,一直維持到晚間的時候,蘇孜求回來用晚飯。

  只是這頓晚飯,終究還是沒有吃成。

  張美涵在看見蘇孜求的那一刻,就扯著他去了樓上。

  哪怕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張美涵的聲音依舊很大,蘇家的三姐妹坐在餐桌上,聽得清清楚楚。

  “蘇孜求,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就和我說一句實話,這個顧家的孩子,你打算養到什么時候?”

  蘇孜求不知道是回答了什么,張美涵的情緒更加激動了,嗓音發著抖,就像被戳破的氣球,一聲比一聲顫抖漂浮:“好!好你個蘇孜求,我就是瞎了眼,我堂堂一個張家獨女,我怎么就嫁給了你!”

  之后,傳來了東西被摔碎的聲音:“最多,最多一年,他必須離開!”

  蘇眠聽著,這些不安地站了起來。

  一直吊兒郎當的蘇曉見狀,用筷子敲了敲桌沿:“你腦子有泡,你現在上去找罵嗎?”

  蘇眠皺眉:“爸爸媽媽好久沒有這樣吵架了。”

  “所以嘞?”蘇曉挑眉:“你上去了他們就能不吵架嗎?”

  蘇曉吃飯的時候總喜歡踩在椅子上時,蘇眠平時就看不慣,此時看著就更不爽了。

  “你就這樣坐著,就是媽媽說的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你是不是找罵?”她說完,一旁的蘇覺便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之后,蘇覺開口,開始打圓場:“二妹,這個花生是張伯自己種的,不打藥,很干凈很甜,你嘗嘗。”

  蘇曉大概一直以來就把蘇眠當成孩子,也就冷哼了一聲,沒有同她太過計較。她依言從碗碟里拿出了幾顆花生,開始剝花生皮。

  蘇家的三個女兒,吃花生都不吃皮。

  蘇眠也跟著吃了兩顆花生,吃完了以后,才覺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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