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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逃離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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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瑾珩的目光復雜,他看著她,許久,才道:“為什么?”

  余歡聽見他的疑問,將包裹放在了地上,她一邊低著頭找工具,一邊頭也不抬地回答:“木魚哥哥,你長得這么好看,不應該被關在這樣的地方,我......想幫你。”

  不應該嗎?

  他的心中自嘲地笑了一聲,他還以為,全世界的人都覺得,他活該被禁錮在這里。

  余歡卻是點了點頭,神色認真地自我重復了一遍:“對,不應該。”

  傅瑾珩眼睫顫動,之后,他從床上下來,走到了余歡的面前。

  小姑娘蹲在地上,正在用手中的鑷子對著門鎖一通埋頭苦干。

  站在傅瑾珩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的頭頂上幾根倔強的頭發精神抖擻地豎著,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打著晃。

  而此時,農景蘊就站在門口,他看著眼前這一幕,終于選擇了離開。

  剛才的時候他就聽見動靜了,時隔半年,他沒有想到他會再一次看見余歡。這個小姑娘做起事來依舊是不管不顧,可是他卻覺得很是羨慕。

  因為,他做了自己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他其實也想要救傅瑾珩出來的,可是他的顧慮太多,這么久了,也沒有做到。

  不像余歡,她的膽子真大。

  余歡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別人窺探,可是傅瑾珩的目光,卻已經落在了農景蘊的身上。

  兩個人四目相對,農景蘊終究是微微一笑,選擇了離開。

  他做不到的事情,就讓別人去做,這樣,也沒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能讓自己不要這么愧疚。

  余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和這個門鎖較勁了多久,它終于開了。

  余歡眼前一亮,連忙把門拉開:“木魚哥哥,我帶你逃跑。”

  她的聲音清脆,一字一頓,叫人心尖都是顫的。

  傅瑾珩想,哪怕他這輩子忘記了所有的事情,也不會忘記這天晚上,余歡蹲在自己的面前,朝著自己伸出手,對自己說:“我帶你逃跑”的時候的景象。

  他會記得,一直一直記得。

  這大概會是他此生,最大最大的救贖。

  他是病人,可是幸運的是,余歡就是他的醫生。

  他會好的人,就算只是為了她,他要讓自己好起來。

  傅瑾珩的眸色涌起晦暗的潮,他伸出手,微微彎下了藥,將蹲在地上的女孩子拉了起來。

  傅瑾珩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干澀:“好。”

  他們坐上了離開苗紅村的公交車,深夜的班車,樣貌甜美的女孩帶著衣衫襤褸的少年,逃離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獄。

  如果放在從前,余歡必定已經不記得那些舊事了,這個在她的記憶中,不過兩面之緣的少年,說能有多深刻的記憶,那都是太勉強也太不切實際的話。

  可是催眠失效了以后,余歡卻能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天晚上的每一個細節。

  那天夜里的風,從車窗里透進來,溫熱的,帶著草木的氣息。

  他們坐在悶熱的車上,兩個人都不說話,朝著那個未知的方向而去。

  那天夜里,余歡問傅瑾珩:“木魚哥哥,你離開這里以后,要去哪里呀?”

  傅瑾珩看著她,那雙黑沉的眸子,里面有余歡看不懂的深刻情緒:“我也不知道,等我賺錢了,我就回來找你,好不好?”

  余歡沒有放在心上,隨口說:“好。”

  那天晚上,昏暗的車內,余歡沒有看見少年微微一亮的眼神。

  她隨口答應,他卻妥帖地記下了。

  有人說,感情這種東西,終究是要其中一個人多付出一些,這句話,是真的沒有錯。

  傅瑾珩從來,都想要對她好一些,更好一些。

  他們之間的曾經,是他這輩子,最最想要珍藏的回憶。

  而余歡,是他這輩子最想要照顧的人。

  后來,車子停在了德江鎮上,破舊落后的鎮子,車站的售票處,售票員正在打瞌睡。

  余歡將自己的攢的錢放到了傅瑾珩的手上:“這是我的私房錢,你拿著。”

  傅瑾珩低著頭,看著手中小小的錢包。

  許久,他始終沉默,就在余歡以為他不會有回應的時候,她聽見他說:“這些錢,我千萬倍還你。”

  余歡只當一句笑言。

  不過就是幾張散錢,怎么可能要別人千萬倍償還?

  她從來都不是貪心的姑娘。

  傅瑾珩在離開之前,送了她一串糖葫蘆。

  他們之間的告別,平靜的沒有一絲絲波瀾。

  余歡只以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幫了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僅此而已。

  而傅瑾珩,他將一切的情緒,都藏得很深很深。

  那是他們之間塵封的舊事,因為一個忘記,一個從不去提,隔了整整兩輩子,帶著一地的灰塵,展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余歡痛得流出眼淚。

  此時,日光正盛,落在了房間里。

  余歡覺得自己脖頸處的傷口還在隱隱發著疼,可是她抱著傅瑾珩,沒有松開。

  傅瑾珩在她的擁抱中,情緒一點點緩和了下來。

  他像是如夢初醒一般,看著余歡脖頸上的傷口。

  “這是我弄的?”聲音像是被碾過,沙啞又難聽。

  余歡用力地搖了搖頭,道:“不是的,不是你弄的。阿珩,是我弄的,我不該不見,不該讓你的擔心的,對不起。”

  傅瑾珩的眼尾,一抹濃墨重彩的紅色。

  而門外,慕城和周陵早就已經站不住了,在拼命地敲門。

  慕城的嗓音緊張,聲線繃緊:“傅瑾珩,瑾珩,你別傷害余歡,你清醒了,會后悔的。”

  慕城的聲音從門外透進來,字字句句都很清晰。

  傅瑾珩看著余歡肩胛上的傷口,神色有一些無措。

  他的確,已經后悔了。

  而余歡只是微笑著踮起腳,她的語氣很溫柔:“阿珩,我也咬你一口,我們就扯平了,好不好?”

  他的眸色柔軟,聞言微微彎下腰,玉白細膩的面容,眸色中有浮光掠影。

  他說:“好。”

  余歡在同樣的位置,輕輕咬住。

  她不舍得用力,只是嘗到了一絲血腥味,就松開了他。

  而傅瑾珩的神色,也的確輕松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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