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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二章 三相之囿困蒼生,祟陰獻經術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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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嚇你!”

  少女又跳了出來。

  從山洞的拐角處雀躍而出。

  勾著腳揮著手,躍進了大道之眼中,然后瞇著月牙眼笑著,一直笑著、笑著……

  橘黃色的殘陽燭亮了昏暗的山洞世界,照出溝壑與傷痕,愛蒼生心弦又波瀾了。

  這久違的脆生生的招呼聲,像一只利箭,它并不需要費多大的氣力,就能撕碎蒼生大帝的心理防線。

  愛蒼生坐在南域。

  好不威嚴地坐在桂木輪椅之上。

  他這般望去時,大道之眼中,一半是今下的大陸規則,一半是過去的山洞少女。

  “你這么看我做什么?”

  仲元子裹著黃色棱紋頭巾,察覺到愛蒼生的眼神變得粘稠,他忍著惡寒出聲。

  變了!

  愛蒼生確實有了丁點變化。

  想來跟他的頭風有點關系?

  他怎么現在看人的眼神,像極了熱戀男女在彼此纏綿過后,拉開距離喘息下的灼熱對視?

  他看我,就像是二十歲的我看她。

  熾熱、深情,又帶著些許自卑,因為無能為力……

  “人,果然不能和徐小受多接觸。”

  仲元子悄咪咪拉遠了距離,意識到愛蒼生已經給徐小子玩壞了。

  他走了,卻發現愛蒼生還盯著自己原先佇立的位置不放,那眼神像是要將一切空氣“占為己有”,十分霸道!

  “不對勁……”

  以一位全屬性半圣的敏銳直覺。

  仲元子從意之大道層面,就能感覺到愛蒼生的精神起伏,超出了過往三十年的總和。

  他重歸靠近,拍拍這輪椅小子的肩膀:“和徐小受打,你壓力很大?”

  愛蒼生眼珠不動,微微搖頭。

  仲元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看得到我吧,你不會出現幻覺了吧?”

  愛蒼生這才一愣,視線焦點凝回。

  卻不是盯向仲老,而隨著頭顱的轉動,繞著四下掃了一圈。

  就仿佛,有人在圍繞著他,一蹦一跳轉圈似的。

  仲元子一身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什么不干不凈的東西!

  大道之眼看得到,我看不到?

  “你……”

  他還想說話。

  愛蒼生笑著打斷:“不是幻覺,我沒事,仲老不必擔心……讓一下。”

  讓一下?

  我身后什么都沒有啊!

  你大道之眼要看什么看就好了,還需要我讓?

  仲元子聽完更慌了,這哪里是沒事,愛蒼生你這是要出大事!

  “我會當真。”他繃著臉。

  “那你當真一下,讓開。”

  仲元子一愕,只能當真,當愛蒼生真的沒事,稍稍讓步。

  愛蒼生小朋友便盯著他面前的虛無,唇角微掀,笑得極為柔和,像回到了他意氣風發的二十歲。

  仲元子沉沉閉上了眼。

  他知道愛蒼生看見什么了。

  上一次也是惟一一次,愛蒼生露出這樣柔情的笑意,還是在晉升三帝大典上,道殿主給他開了個玩笑。

  那玩笑似乎開太大了?

  實際上十人議事團連饒妖妖都知道,并不大,那只是一個小小的幻陣。

  可無所不能的愛蒼生,就這樣被一個小幻境纏住了,他清醒的沉淪,甘之如飴。

  事后道殿主作為補償,耗費了大力氣,給三帝愛蒼生專人卜了一卦。

  就卜此人。

  就卜愛蒼生過去未來。

  仲元子對此事印象深刻,是因為桂折圣山上下,從無人有過此待遇!

  他也依稀記得,道殿主當時給天下無敵的三帝愛蒼生卜筮出來卦象,名曰“困”。

  困卦,聽上去很不準。

  大道之眼加邪罪弓,還是新官上任的三帝愛蒼生,說有萬夫莫敵之勇都不為過,怎會被“困”?

  大家都追問。

  連愛蒼生都覺得天機術不行,不想醒來和沒法醒來,那是兩個概念。

  道穹蒼也是為數不多給人卜完后,還幫忙解卦,他說得十分模棱兩可,仲元子理解不了,只是深深的記下了:

  “困,剛掩也。”

  “弊于陰柔,陽剛無施。”

  “謹記三相:臀困于木,幽谷不明;入于其宮,不見其妻;劓刖不志,利于祀神。”

  當時大家聽得一頭霧水,實際上迄今仲元子也沒理解透道殿主的話。

  所有人只能逐字釋義,努力解讀:

  “愛蒼生是坐在了桂木輪椅上,看上去受困了,但眼不瞎啊。”

  “他大道之眼看得見,入了幽谷,自然也什么都看得見!”

  道穹蒼笑而不語。

  第二個沒人敢解讀,這也是道穹蒼唯一說中了的點,淚小小確實已經不在了。

  大家跳到最后一記上去,問那神棍:

  “割鼻斷腳,反不得志?”

  “那對付五域各地黑暗勢力,難不成還要以柔和手段,要安撫他們?”

  “那這蒼生大帝當得,和不當得有什么區別?”

  沒有一個人認為道殿主是準的。

  因為愛蒼生剛上任三帝不久,道穹蒼也剛出任殿主不久,腦子還沒全部掠奪過去。

  “至于利于祀神……”

  顏無色更是嗤之以鼻,“祖神都死光了,談何祀神?”

  道穹蒼笑而不語。

  唯有當愛蒼生問起時,他才多嘴幾句:

  “成也邪神之力,困也邪神之力。”

  “成也大道之眼,困也大道之眼。”

  “成也蒼生大帝,困也蒼生大帝。”

  今下仲元子想來,稍能理解當時道殿主之言一二了。

  因為邪神之力,坐到了桂木輪椅之上;

  因為大道之眼,反而舍棄了自己的眼;

  因為三帝之職,也困于濟世救人之志?

  卦占來都是為了破的,當時諸人戲問那此等境況怎破,仲元子印象最深的就是……

  “堅守中正,萬般可破。”

  這是道殿主常說的一句廢話。

  當愛蒼生追問之時,他才有聊到細一些的:

  “若三相皆在,則困,亦只困也。”

  “若三相皆反,則破困而出,或大難臨頭也。”

  在這些事上,道殿主從沒給過一個完全絕對的答案,所有的東西都說得極為模糊,反正好賴話全講。

  三十年間,愛蒼生堅守三帝之職,確實行的是中正之道,什么事情都沒發生。

  仲元子便對困卦,無有任何回想。

  三十年后的今天,仲元子才發現,“三相皆反”好像出來了。

  至少,反了兩相……

  愛蒼生依舊盯著虛無,笑意岑岑,像是在對誰用眼神說話。

  仲元子看得頭皮發麻,意識到:

  “他的大道之眼也有看不見的東西,需要我讓開了,或者說他因為契約淚家瞳而瞎了的那屬于自己的眼,看到‘明‘的東西了!”

  “他在環顧,這個笑容,他怕是再見到淚小小了,可道殿主已經走了,周圍更加沒有幻陣存在,他看到的淚小小,是誰整出來的?”

  “劓刖者,割鼻斷腳也,術種囚限不啟封則困,然無事;一啟封,他也站起來過了,要有事,或者破困而出了?”

  第三相的前半句,仲元子都不理解,至于后半句:

  “利于祀神……”

  仲元子猛一激靈,結束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他并不懂天機術,更沒有那個能力解讀道穹蒼卜筮出來的“困卦”。

  他覺得自己方才想到的“神”是錯的,不該是這樣。

  愛蒼生應該只是有些緊張,才看到的幻象。

  “這都不代表什么,他可是愛蒼生。”

  “十尊座是殺不死的,連香杳杳都無人可以殺死。”

  仲元子完全說服了自己,于是放寬心態,而突然旁側響起來的一道聲音,令得他心境崩潰。

  “嘿。”

  愛蒼生說話了!

  他對著空氣,指尖微動,仿佛是要抬手也跟著誰打個招呼。

  但給他忍住了。

  “你……”

  仲元子按捺不住,剛想上前。

  見后者唇角笑意消失,抬眸視來,“沒事。”

  仲元子確證了一遍,愛蒼生看的是自己,也是在同自己說話。

  他長長作了一次深呼吸。

  真沒事嗎?

  “嘿!嚇你!”

  愛蒼生又被逗樂了。

  淚小小從山洞拐角處再次躍出,梨渦淺淺,笑意盎然。

  從被徐小受勾動一次記憶后,淚小小出來不下十次了,每一次都活靈活現。

  但以前是停下來。

  這一次,她揮完招呼后,不再定格在遠處,相反笑眼睜開,多說了一句:

  “師兄師兄,你知道嗎,當時你拿到邪罪弓的時候,我還得到了這個。”

  “大道之眼給你了,這個東西,小小卻忘了給你。”

  她右手藏在盈盈一握的腰肢后,手上攥著一本古籍,根本什么也藏不住。

  愛蒼生只是淺笑望著,不為所動。

  淚小小等了一陣,無有回應,也不失望。

  她小跳一步,幾乎躥到輪椅上愛蒼生的跟前,令得后者微微傾身,意識到了什么后,才又微微后仰。

  “當當”

  淚小小從腰后亮出了那本古籍。

  愛蒼生卻一眼沒有看那被攥皺了的古籍。

  他盯著的,依舊是面前那張白皙小巧的臉蛋,他幾乎能聞到臉前嗬來的柔軟香氣。

  “你看一眼嘛!”

  淚小小瓊鼻一皺,不滿的哼了一聲。

  愛蒼生這才眼神一挪,挪到了她手上的古籍去——!

  南域人都知道。

  術祖在祟化之前,集百家之長,合術道之說,自撰心法,名曰,后人簡稱。

  記載了術祖的畢生所學,代表著他祟化前的全部思想,不受半分污染。

  可以說,誰得到,誰才是得了術祖真傳。

  至于什么術祖之力、邪神之力,那通通都是心法修出來的外力罷了。

  愛蒼生更知道。

  記載了包括但不限于他學了三種的術種囚限九道,是一條直通祖神的康莊大道。

  而同有的祖神使用兩顆祖神命格去增益自己有所不同,術祖直到邪化之時、之后,都只用過一顆祖神命格。

  這可不止是從“二”減到“一”,內里可能還蘊含了通往“零”的思路。

  如果得到,觀遍全部內容。

  愛蒼生知道自己的天賦,或許真能悟出“毋需借助外物,亦可自篆命格,封神稱祖”之路。

  淚小小就在眼前,吐氣如蘭。

  遞在眼前,唾手可得。

  愛蒼生唇掀笑意,思緒漾蕩,然心如止水,如多年前失去淚小小后的一潭死水。

  他閉上眼,碾碎了面前一切或許可以實現的幻象,無聲喃念道:

  “祟陰,你影響得了我,卻操縱不了我。”

  “快看!”

  “那是什么,受爺身后,出現了一輪……月?”

  “黑色的月輪……什么!九死雷劫,都給吸進去了?直接沒了!”

  轟隆聲間,九死雷劫儼然已經渡過平靜的初期,大有往高潮之勢發展的趨向。

  受爺本來都被雷劫淹沒了。

  小半個死海第六層,本來也被雷劫淹沒了。

  可突然間,道韻波動一涌,受爺再次睜開眼,他的背后,浮現出了一輪虛幻的黑色月輪。

  那月輪一出,漫天九死雷劫,頃刻被“吞吸”進去,受爺當場打了一個飽嗝。

  當是時,其目中綻放的精光,仿能射碎五域各地!

  “無量寂子!”

  徐小受幾乎要樂瘋了。

  這個新覺醒出來的二覺技,竟真有一瞬之間,轉化一切能量的功能。

  它以天狗食月的形式呈現,可同大快朵頤的饕餮獸首般,召喚出一輪銀邊黑內的虛幻月輪,沉浮于背后。

  當這輪“無量寂子”祭出,一切能量形態攻擊,全部會被餐食、轉化、駐停。

  就停在“無量寂子”當中!

  徐小受可以選擇,把無量寂子中被轉化后,形同混沌的“無量之能”,用以補充自身開啟其他二覺的持續性消耗。

  也可以選擇,將“無量之能”繼續存儲在無量寂子當中,不斷蓄能,當成會呼吸之法的外置龍珠用——靈元、圣力基數過小等問題,原地解決。

  更可以選擇,一瞬間引爆無量寂子內的全部能量,將之丟出,用以誅敵。

  “寂子……”

  “寂子好哇!”

  九死雷劫的一波劫雷吞噬,只充能了無量寂子可能不到萬分之一的力量。

  這個時候,身后的那輪黑月,是虛幻的。

  徐小受嘗試著喂了一絲天祖之力,發現也被迅速轉化。

  他再嘗試著喂了一縷劍念,依舊不費吹灰之力,被完全轉化。

  大快朵頤能吃下的東西,無量寂子能吃。

  大快朵頤不敢吃也很難消化得了的祖源之力、徹神念等,無量寂子敢吃、能消化、還佇留在身外,不影響自體。

  并且,吃下的力量層次越高,黑月的變化越明顯。

  徐小受喂了幾波。

  他發現初始時,無量寂子是虛幻的。

  當蓄能上漲時,這輪黑月有了具現化的趨向。

  也就是說,當蓄能完全拉滿到百分百時,黑月將徹底蛻變為實體,并且……

  “無量寂子,開!”

  火力全開時,背后呈扇形排列,足足能排出來九輪天狗食月之月輪相!

  最高,可以開出來九輪無量寂子!

  以方才喂養的祖源之力和徹神念促使無量寂子蓄能的漲幅來看,這甚至意味著……

  如有可能,自己在開啟無量寂子狀態下,或許能以一打九,吃下九大十尊座的全部攻擊!

  “不不不……”

  徐小受很快冷靜下來,這有點太飄了。

  別的不說,單提一個神亦,霸王一棍抽來,那不是能量,是力量!

  無量寂子怕是屁用頂不上,最多引爆蓄能,來個自殺,避免慘死棍下后身敗名裂。

  “可愛蒼生的邪神矢,是能量!”

  徐小受爽了。

  他的無量寂子,天克愛蒼生,天克煉靈師,甚至該說天克圣祖!

  決戰時,就算愛蒼生術種囚限啟封,想來依舊是以能量攻擊的形態居多。

  他將被自己限制掉至少過半的能力!

  除非……徐小受思緒一恍,腦海中忽而浮現了神座上祟陰起印,術狗大餐分食天祖之眼的可怖畫面。

  “術……”

  純粹的“術”,倒是可以超出“能”的范疇,直接調用大道,轟殺敵人。

  嘶,倒是有些忘了,愛蒼生得的是術祖傳承,還是邪神傳承來著?

  他到底懂術,還是不懂術?

  “算了,不重要。”

  “愛狗,儼為小狗也!”

  迅速關閉無量寂子,避免被有心人窺破效用。

  徐小受渡劫,也根本不需要無量寂子轉化雷劫能量,他自己就能抗過去。

  沒有多想,他將思緒牽系到覺醒池上,繼續兌換覺醒石,繼續二覺狂歡。

  “變化……”

  “來吧,盡人。”

  “你可一定要對得起你的圣山自刎,給我出個好東西吧!”

  覺醒石一拋。

  覺醒池上弧線縱躍。

  徐小受一邊渡劫,一邊念法,口中道音連連:

  “盡人歸天,法力無邊,急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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