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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一章 放眼圣山皆雜兵,滿地半圣鴻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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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爺回歸!”

  就像瘟疫,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迅速傳遍五域各地的煉靈界。

  所有人撲向了就近的傳道鏡,將各地的觀戰臺圍得水泄不通,引發劇烈轟動。

  可不嘛!

  時至今日,在長達一個月如火如荼的七劍仙之戰下,哪怕是居家不出的老煉靈師,都對新七劍仙的名單略有耳聞。

  大家爭來爭去,打得熱火朝天。

  這么久了,卻沒一個能撼動得了開榜不久就殺上榜首的受爺的地位。

  “第一劍仙!”

  這四個字的份量,何其之重?

  早前“第八劍仙”未曾入榜,只是東域公認,都引發了大陸劇烈動蕩,改寫了未來三十年的格局。

  這一屆七劍仙直接有了排名。

  在這等情況下,還有人能以三戰捍衛榜首位置如此之久。

  可以說,其含金量高達百分百,幾乎不摻半點水分!

  最關鍵的是……

  如若細細去了解“受爺”,會發現“第一劍仙”只是他的名頭之一,并非所有。

  在得到劍仙之名前,“受爺”早以青年輩第一之姿,力排眾議拿下了霸主級黑暗勢力圣奴二把手的寶座。

  圣奴首座八尊諳是他的后臺……

  淚家余孤淚汐兒是他的師妹……

  圣宮四子桑七葉是他的師父……

  八宮里戰過白衣執道主宰茍無月,虛空島斬過紅衣執道主宰饒妖妖,手撕過北槐有關的圣帝麒麟,契約過戌月灰宮的圣獸貪神,更成為過虛空島內島鬼獸的中流砥柱“四神柱”……

  還有太多、太多!

  較之于這些,大陸為之沸騰且沖殺了那么久還無人搶得過來的“第一劍仙”,甚至只是他身上一個最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名頭。

  而這所有雜亂鋪開的線歸根到底,竟也可以追溯出同樣的一個線頭:

  受爺,圣神殿堂的對立面!

  圣神殿堂,代表正義,代表圣神大陸的九成九的意志。

  從這角度看,說他徐小受站在世界的對立面,都不為過。

  “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經歷怎的比我們這些老骨灰還豐富?”

  五域隱世自囚的半圣,本來不信大世將至。

  在查完徐小受的發跡史后,個個重歸年少,有熱血暗涌,蠢蠢欲動。

  在那一連串“變態”的履歷下,“三息先天,三年劍仙”的八尊諳,都變得如此黯淡無光,誰不會期待一下?

  十尊座,很有名!

  但沒見證過最后一屆十尊座的九大妖孽如何出世,并不要緊。

  這一次,整片大陸都擦亮了雙眼,都不敢錯過這次機會,都在炯炯以待。

  誰都想看看,橫壓一世的受爺,到底是會在蒼生大帝的箭下鎩羽而歸,還是繼續他的不敗之路,直至鎮遍圣山,乃至殺上天梯?

  “圣奴,圣奴……”

  “半圣亦得自囚,誰人生來不是圣奴?”

  “倘此遭徐小受能撕得開這圣神大陸的囚籠一角,逆天改命,焉有不可?!”

  “放肆!”

  “好生猖獗的小子,快快放下北劍仙,乖乖束手就擒!”

  “先是借刀殺人,戲耍裘老,再拘風家后人,為你單獨傳道……好你個姓徐的,當真以為你是什么天命之子,可以改命逆天,一人壓下整座圣山不成?”

  與外界傳道鏡前諸多旁觀者的輕松心態截然相反。

  圣山之上,遺世獨立的影響一過,在反應回來受爺是誰,又意欲何為之后,外援派的半圣,一個個氣得吹胡子瞪眼。

  頭發花白,年紀不過三百有余,正值熱血老頭還想建功立業的秦斷,反手就抄出了一桿煞氣畢露的紅獅頭戟,虎目一睜,遙遙指去:

  “徐小受,本圣倒數十下!”

  “立即放下手中二人,給你一個正面與戰,堂然赴死的機會!”

  這句“本圣”一出,五域傳道鏡前的煉靈師,齊齊爆發喧嘩。

  什么?

  半圣?

  居然是半圣強者!

  眾所周知,太虛已是大多數人心目中大陸戰力的峰值——這是實際努力一下,有希望企及的一重境界。

  歷來對于“半圣”這一概念,尋常出身的煉靈師,甚至不曉得半圣世家到底各自尊的是哪一位圣。

  只堪堪略曉殿主道穹蒼、三帝愛蒼生之流,卻連仲元子、方問心等全名都叫不出來。

  而現在,這持槍自稱“本圣”的老前輩,世人本聞所未聞,一眼看去,隔著個傳道鏡,卻都能感受到其氣直沖牛斗,其勢可貫虹霄,真不可當也!

  而就是這樣的“圣”……

  圣山左邊昂首挺胸足有一排,右邊垂頭喪氣還有一排,簡直大開眼界。

  較之于他,較之于他們。

  受爺固然號中有“爺”,高居云端的姿態固然灑脫,一身氣息遙遙看去,卻是平淡如水。

  再要從細細他身上瞅出來點什么……

  風中醉也是明白大家伙所想的,聽完秦斷的話就將傳道鏡對準了受爺。

  可是,這個家伙除了長得帥氣,乍一看根本一無是處啊!

  “是返璞歸真嗎?”

  “受爺好像不能以煉靈境界衡量,但實際也就半圣戰力吧?”

  “手撕麒麟那會,聽說麒麟什么的,好像也是虛得要死,力量都被四象秘境抽干了……”

  “他們進斬神官遺址的半圣不是都死了嗎,徐小受這小子,就算這次僥幸活著歸來,也抗了一身傷吧?他肯定在裝吧!”

  “他哪里來的勇氣,獨自一人面對這十余尊圣啊,這不純純褻瀆么?”

  “須知,圣不可辱!”

  “說得好,秦老,干他!”

  “受到注視,被動值,9999。”

  “受到厭惡,被動值,9999。”

  “受到愛慕,被動值,9999。”

  被傳道鏡對準的舉世矚目了的受爺,像是一個聾子。

  秦斷都數完五聲了,他也不知道還在裝什么,半句話沒有說,就在那歪著嘴角笑。

  他的笑,有三分涼薄,三分譏諷,四分漫不經心,像是專門練過。

  那股子從靈魂深處涌出的賤意,看得南域罪土的一眾死徒通緝犯,個個破口大罵,直接從受爺的立場,暫時轉到了圣神殿堂的立場。

  支持正義,人人有責。

  而待得秦斷老臉色黑沉如墨,口中之數也數到了“一”,蓄完勢正要爆發之時。

  徐小受忽地呵了一聲,微微舉手,并指一招。

  風中醉刷的被迫靠近。

  傳道鏡給了受爺一個大頭側臉特寫,將他投以雜兵半圣的輕蔑眼神,平等地傳給了五域各地傳道鏡前的世人:

  “足下,哪位?”

  秦斷提著紅獅頭戟,本都要沖出去了,見風中醉傳道鏡適時切了畫面過來,他一挑眉,身板一正,中氣十足的當空喝道:

  “北域暹夷秦家,半圣,秦斷!”

  是的,如果這是私下的個人戰,秦斷從不會給徐小受什么十息時間。

  能修到半圣,臉皮什么的可有可無,坑蒙拐騙,偷襲暗殺,只要能得手,他秦斷都敢使。

  但現在不行!

  徐小受占據天時。

  他坐擁風中醉,執掌傳道鏡,一人足以操縱大陸輿論風向。

  時下一戰,注定載入史冊,為五域所傳頌。

  他秦斷可以不要臉不要皮,暹夷秦家不可以,至少當著世人的面不可以。

  戰徐小受,圖什么?

  當然是圖名,圖利,圖一個師出正義、高風亮節!

  若趁他說話時出擊,縱使自己有言數數在先,傳道鏡將這畫面播了出去,秦家亦是勝之不武,為世人所不齒。

  可連名帶姓以及家中一族盡數報出,圣神殿堂之后若……不,是必然取得勝果,他秦斷就是第一功臣,秦家就有從龍之功。

  各般賞賜下來,還怕族中培養不出繼他秦斷、秦關之后的第三位半圣嗎?

  說不得,直接加入十人議事團,都大有可能!

  “秦……斷……”

  徐小受自喃一聲,不甚在意的目光掃過全場,啞然失笑。

  很好笑!

  真的太搞了!

  他只是稍稍一試,不曾想效果拔群。

  掌握了硬控天下所有好面之人的傳道鏡,徐小受已根本多余去指引、去算計。

  風中醉一人,可抵道穹蒼三千萬天機雄獅,震懾力無限拉滿!

  秦斷是什么雜牌半圣,徐小受沒興趣多作了解,他感興趣的是對方數數時自己庫庫暴漲的被動值。

  而既然正主不是這位,他目光自也很快跳過那什么秦某某,投向輪椅上的愛蒼生。

  不需多余動作,徐小受環眼掃過廣場上的一眾雜兵半圣,便敢這般開口:

  “愛狗,這就是你的底牌嗎?”

  五域直接沸騰。

  各地傳道鏡,險些給一呼而起的聲浪震碎。

  受爺說了什么,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嗎,他竟敢直呼蒼生大帝……愛狗?

  “多美妙的昵稱啊!”

  “我單方面宣布,從今日開始,天下第一狂,再也不是那什么狗屁的八指廢人,唯我受爺一人獨享!”

  “哈哈哈,笑富我了,堂堂暹夷秦家老祖,直接給受爺無視,他真不怕紅燒獅子頭戟么,那可是遠古遺紋碑神器啊!”

  “快看快看,愛狗還沒說話,秦斷……呃,秦老爺子臉都黑了,好想去現場觀戰啊,這能不打起來?”

  放肆!

  好生放肆!

  秦斷確實胡子都差點給他吹斷了。

  徐小受赤裸裸的無視,當真是撩大了他心頭怒火。

  一個二十來歲的小鬼,連老夫年紀的零頭都沒達到,便敢目無尊卑到這等地步,是誰給你的勇氣?

  “給本圣,死!”

  紅獅頭戟掌中一翻,戟頭大亮。

  秦斷一身煞氣入體,身周爆出紅光,膝一屈,肘一沉,虎目一瞪,是時便有獅吼驚天。

  “血刑殺戟!”

  血光沖霄,殺意甚至染紅了半邊天。

  紅獅頭戟一閃而至,直直點向了徐小受的腦門,勢大力沉,若要一戟碎首。

  “好兇的氣勢!”

  傳道鏡前眾人屏住呼吸。

  大家都想看看那名揚天下的后生,能否接住半圣級老骨灰前輩的守擂第一戰。

  受爺,偏眸。

  第一劍仙的他未曾動劍。

  手撕麒麟的他未曾動手。

  傳道鏡給到的畫面,是那個鼻尖甚至都已觸及了戟芒的囂張小子,還心不慌手不忙,僅翹動唇角,吐字如珠:

  “老狗,滾!”

  這一瞬,甭管是圣山上下的戰局現場,還是傳道鏡前的五域世人,心頭皆是一沉。

  時間仿是定格……

  空間仿是一錯……

  時間就是停止了!

  空間也是定住了!

  扛著傳道鏡的風中醉,比所有人都看得清局勢。

  他親眼所見,當是時,受爺才眼神一變,整個圣山廣場上,連飄零的桂花都停在了半空。

  所有人止住動作,停下呼吸。

  半圣秦斷持戟碎首的動作,更直接定在受爺面前,而受爺冷笑不動,眼底寒光閃爍……

  這就是最后畫面了!

  風中醉就這樣抗著鏡子,徐徐繞著二人轉。

  世界不動,只有我動,這種感覺太美妙了,仿佛我才是天命主角!

  風中醉慢悠悠轉了一圈后,很快給嚇醒——他又被空間球體拉進,被迫給了受爺一個眼部特寫……

  “嘣!”

  詭異而璀璨的意之大道圖一閃而逝。

  璀璨的銀色劍念,陡自受爺眸底爆涌而出。

  霎時間,如巨人壓頂般的厚重氣勢,從其目中轟出,蕩擴四方。

  那恐怖氣勢將時空的定格斬除,將他風中醉鎮退,逼著傳道鏡拉了一個全景鏡頭,把秦斷也給納入鏡中畫面之后……

  “啪啪啪,砰乓!”

  “嗤啦!”

  繼一身防護靈器爆碎之后,又一聲脆響發出,秦斷一身衣裳,直接裂成布條。

  這老人家目中甚至來不及涌現驚駭。

  其持戟之手,皮膚已有交錯裂痕生出,瞬息血液四迸。

  旋即赤身裸體的整個人,被這一眼之下蘊含的無限氣意轟得凹陷,猛如重錘擊胸,射向后方。

  “轟轟轟轟轟轟轟!”

  少兒不宜的老年裸體畫面,只在五域傳道鏡中持續了一眨眼的功夫,卻玷污了觀眾的心靈。

  渾身骨裂的秦斷甚至沒能發出慘叫,也沒能發出懺悔,已從前山廣場,轟穿了圣寰殿,轟過了后山洞天,嘭的一下又砸在桂折圣山的護山靈陣之上。

  “我天……”

  這快到風中醉來不及發出完整的驚呼。

  突然,困住自己的空間球體又一上揚,扯著他再度高高起飛。

  在翻旋了兩周后,身子一停,傳道鏡畫面給到的,剛好是桂折圣山的鳥瞰圖……

  世界,又靜了。

  這一次,鏡中呈現的,是山腰、山腳處上萬正站于靈陣點位之中觀戰,觀得忘乎所以,不知大難將至的煉靈師。

  “不是吧?”

  風中醉瞳孔放大,望著護山靈陣從無形變成有形,再徐徐涌出波浪,繼而浪潮匯聚,有如海嘯在扭曲變換。

  他才剛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喃,下一息……

  “轟轟轟轟轟轟!”

  護山大陣,直接給這一眼的余力轟穿。

  桂折圣山從山腰到山腳,一路血光帶閃電,受靈陣反噬炸飛了無數號人,淋漓盡致詮釋了何謂“人仰馬翻”!

  “嘩!”

  傳道鏡前的世人齊齊后跳,隔空便給這一眼中蘊含的勢與力,震得心臟驟停。

  與之相對,圣山爆炸的轟鳴,在往天穹推開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后,殘余的是滿山死寂。

  “咕嚕”

  風中醉艱難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終于徹徹底底明白了,自己只是一個固定傳道鏡的兩腳人型支架。

  從拍攝手法、到幾何分鏡、到節奏緊緩、到全景和細節切換……受爺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需要外人插手!

  那么,我還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沒有價值的我,豈不是受爺隨手可以被拋棄的棋子?

  在感受到全場的死寂,以及瞥見受爺那漫不經心的面容后,風中醉很快悟了。

  我,還能起到一個提供情緒價值的作用!

  風中醉一把抄回來傳道鏡,對準自己,就面目猙獰、撕心裂肺吼了起來:

  “劍念!”

  “意之大道奧義!”

  “這是古劍術與徹神念的完美結合,是曹二柱說過的新型壓迫型徹神念,是受爺在實踐的又一條全新的修煉道路!”

  “這是歷史,是里程碑,也必將是跨時代的再一壯舉!”

  “方才到底發生了什么?沒看清?不要緊!讓我們來看一眼回放……”

  風中醉太想看回放了。

  他掐著鏡子,直接給到了細節。

  再確證了真是劍念和煉靈奧義的結合后,他單手拍住腦門,不可置信又叫了起來:

  “這是何等的精妙絕倫!”

  “受爺一眼,震碎了秦老衣服,將他打成重傷,轟出戰場,同時余力又破開了圣山大陣,直接給圣神殿堂來了一個下馬威?”

  “他這是無法無天,無圣無敵啊!”

  “圣奴如此,天上第一樓如此,受爺強勢如此,這下愛犭……啊不是!蒼生大帝,又該如何作對?”

  話是這么說,風中醉知道自己現在站的是什么立場,該給誰說話、作勢、鋪名。

  他太懂古劍修了!

  他知道打完不裝,約等于沒打。

  他扛著傳道鏡,就要突到受爺面前,給他一句話的時間……

  風中醉直接被空間球體扯到了受爺的身后。

  他頓時知道自己越界了,他的傳道才華,在受爺面前,根本沒有半點施展的機會。

  他只能勉強拍到一個受爺的背影,這樣不行……風中醉便調整了下位置,將小小的、輪椅上的愛蒼生也納入鏡頭,想要觀察他的微表情。

  什么都還沒看到。

  質感,突然就變了!

  世界倏地一黯,高空有銀月生成,虛空有孤樓升起,不知何時變成了一襲黑衣的受爺,已冷冷立在孤樓之巔,黑衣下擺隨風獵獵而舞。

  他背負著雙手,居高臨下睥睨完全場,用一種北北曾最渴望企及卻從沒成功過哪怕一次的高深莫測的第一劍仙姿態,搖頭輕嘆:

  “愛狗,僅僅如此的話,我對你,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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