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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5章 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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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寺外。

  一只黑貓咬著一只花環手鐲,在樹下賣萌。

  如此可愛的野貓,原本該吸引許多排隊中的游客順手來擼,可偏偏他旁邊,站著一位身高兩米的巨漢。

  巨汗光著腳,衣服褲子被那壯碩的肌肉撐開,再看那滿臉橫肉的,一瞧便知不是什么善類。

  這也導致了如此可愛的黑貓,在樹蔭下蹲了半小時,亦無人敢冒命上前來擼。

  ……可能會被巨漢活活壓死。

  “少主不會有事吧?”

  渺渺有些擔心。

  這可是少主平生第一次出遠門。

  她們也答應了主上,要好好照顧少主來著。

  渺渺百年前,有一段在宮內當差的經歷。。

  如今,時代變了,全變成了渺渺陌生的模樣。

  “應該不會,少主可聰明了。”

  菊兒對少主很有自信。

  “你們可放心吧,太一小老弟可是能把老牛恁得半死的炒雞大妖噢!”牛油呼著粗氣激動、興奮、喘息著說道。

  牛油可算是被那一拳打服氣了。

  那充滿力道的一拳,太一的指節卡肉的快感,甚至讓牛油魂牽夢繞,至今難忘。

  被干進土里的滋味,太銷魂了。

  就在三位來自北俱蘆洲的外地妖,百無聊里地等著伊凜和玄慈觀光出來時,一個奇怪的人在游客中引起了騷動。

  只見他穿著黑色背心,正屁股撅高、臉幾乎貼在地上,左三圈、右三圈地在地上轉。

  “(╥ω╥)#是玄慈!”

  黑貓嗚呼一聲,絕望地捂住了眼睛。

  牛頭唰唰唰用力地撓頭,

  很大聲——那是他牛角的位置,喃喃自語:“狗弟尿急了么?”

  眾所周知,

  狗子一族向來有一個祖傳的壞習慣,

  那就是——喜歡在同一個地方大小便。

  換了地方,

  它們將渾身不自在。

  所以牛頭一看狗弟這動作,無需動腦便有了猜測。

  狗哥完全沒“醒悟”到他古怪的動作,

  在正常人眼里就跟精神病似地。

  黑貓、菊兒二妖,在人族生活了數百年,哪怕是古時候的“數百年”,

  也知道狗哥這般舉動不太好。

  但她們還沒來得及上前阻止,

  狗哥快速起身,墊著腳兩步走到牛油、黑貓、菊兒面前,面色凝重,

  指著某個方向:

  “那里,有妖氣!”

  狗哥話音未落,身隨影動,

  瞬間朝妖氣的方向竄出去了。

  速度之快,讓游客們紛紛咂舌。

  暗道這神經病該不會以前是當短跑運動員的吧。

  “等等!狗老弟,別沖動!”

  牛頭呼地一下,往地上一跺,沖上去攔了。

  “啪嗒。”

  渺渺張大貓嘴,

  嘴里的菊花手鐲掉在腳邊。

  一貓一菊沉默片刻后。

  渺渺泛著白眼,

  菊兒顫著葉子,

  不約而同道了一聲:

  “兩個白癡。”

  地下禪室內。

  伊凜被天心禪師一口道破前世身份,

  不慌不忙地反問:

  “大師何出此言?”

  “人之將死,

  眼睛便能看破虛妄。”

  “佛家六大神通之……宿命通?”

  “正是。”

  伊凜平靜點頭,

  嘆息道:“百年不見,天心禪師,你似乎……”

  “林施主,貧僧時日無多,

  茍延殘喘至今,

  不求長生,只為等你。”

  “等我?”

  “你千里迢迢來此,可是為淳真而來?”

  “不,

  我為王小虎而來。”

  天心禪師幾乎沒有呼吸,他作出了一個嘆氣的動作,額頭稍稍下垂,

  然后又抬起:“當年,

  枯葉想渡他,

  貧僧亦想渡他,卻沒想到,最終注定渡淳真的人,卻不是我們。”

  “請細說。”

  “終有一日,淳真將走上歧途,到了那時……只有……林……”

  撲通!

  說著說著,

  天心禪師呼出了最后一口氣,倒在了伊凜面前。

  伊凜連忙上前,探著天心禪師的呼吸與脈搏。

  天心禪師……死了!

  伊凜沒空為天心禪寺的死而感覺到悲哀,倒是感覺到哭笑不得。

  “你倒是把話說明白啊!”

  說好的出家人不打謎語呢!

  伊凜無語。

  可正當他想把天心禪師扶起時,

  階梯里,傳來腳步聲。

  淳憨走了進來,悲悲戚戚:“天心大師圓寂了!”

  伊凜回頭,看著一膝蓋跪在天心禪師尸體面前的淳憨大師:“我要找的答案,還沒找到,天心大師是否將后半句話,提前告訴了你?”

  淳憨跪在地上,抬起頭時,那渾濁的眼里流出了淚。

  片刻后,

  他將這百年來,他所知道的,王小虎的故事娓娓道來。

  聽著淳憨大師的敘述,

  伊凜終于明白了眼前這人昔日的身份。

  原來,他便是當年雄踞北方的征北王!

  而在當年內亂結束后,征北王幡然醒悟,悔悟生平,痛恨過往,便到平安寺剃度出家,當了王小虎的師弟,只求余生心安。

  法號:淳憨。

  在夏小蠻在位的五十年間,淳憨大師跟在天心禪師身邊,感悟佛法的同時,自己被感悟了。

  昔日為了爭奪帝王寶座,而不惜舉兵征戰天下的征北王,竟放下心中執念,當了一位和尚,這不得不讓伊凜感慨,佛家的言辭當真犀利,能活生生把一位王爺感化。

  再說回王小虎。

  王小虎本來也是安安分分地在平安寺里當和尚。

  一直到真平歷十年。

  他那時,準備前往南瞻部洲的閻浮洲進修佛法,南下取經。

  卻沒想到,發生了一件事。

  他在南下途中,竟遇見了他失散十年的父母。

  也就是當年林宅隔壁的老王家。

  當年戰亂,青牛村的村民,流離失所,在戰亂中踽踽獨行,苦苦求生。

  而王父王母,并不知道王小虎在平安寺中當了和尚,流落街頭,當了乞丐。

  在某個城市的街頭,王小虎忽然心有所感,無意中尋回了血肉骨親,那時,在顛簸失所的生活中,王父斷了一條腿,王母瞎了眼睛。

  王小虎憤恨不已,問是誰下的手時,王夫王母明言,是一位鑄劍山莊的玄門修士下的毒手。

  于是,王小虎只身一人,踏碎紅塵,到鑄劍山莊求個說法。

  可鑄劍山莊的人一口咬死,不可能有門內修士,會對普通人下手。

  王小虎當然不信,畢竟是他父母親口所言,他們甚至能描述出,對他們下手的人,背著一個巨大的劍匣。

  這是鑄劍山莊弟子,行走俗世時一貫的裝束。

  王小虎當年修為淺薄,當然斗不過一個鑄劍山莊,被打傷后轟出山門。

  這還不算完。

  王小虎討個說法不成,便回到了臨時安置父母二人的住處里。

  讓王小虎沒想到的是,他在出門前對父母的囑咐與安撫,竟變成了最后的告別。

  迎接王小虎的并不是父母二人的關切問候,而是……兩顆血淋淋的人頭。

  兩顆血淋淋的人頭,被懸在房梁上,面容猙獰,死狀可怖。

  王小虎瘋了。

  父母慘遭毒手,讓他苦修十多年的佛心,徹底崩塌。

  據說,那一天他冒著大雨,跪在平安寺前,連磕一百個響頭,便消失在雨夜中。

  在王小虎離開慶都后大約一個月。

  玄門中,便傳出了鑄劍山莊被滅門的消息。

  一夜間,鑄劍山莊,雞犬不留,通通人頭落地。

  這件慘案,讓王小虎在道上兇名大躁,甚至一時超越了林一當年留下的熱度。

  畢竟,林一死去了十年,已經是舊人,比不上王小虎的風頭正盛。

  “后來呢?”

  伊凜沒想到,這百年間,他的同村兄弟,王小虎的經歷如此坎坷,不由皺眉,問起王小虎的后續。

  但其中,或許是因為旁人轉述的緣由,其中讓伊凜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有好幾處。

  “后來,有傳言稱,他在魔羅殿當代圣女的引薦下,叛離佛門,加入了魔羅殿。再后來,近五十年,淳真師弟徹底于玄門中消聲覓跡。”

  “魔羅殿圣女?”

  “是,有傳言稱,魔羅殿圣女,對淳真師弟心懷情意。”

  聽聞此處,伊凜不覺意外,畢竟王小虎的魅力值一直都挺高的。

  當年在青牛村里,可是一露臉,一脫衣服,便讓村中懵懂少女,夜里輾轉反復、沾濕被窩的男人。

  見伊凜沉默著,淳憨大師嘆道阿彌陀佛,主動說出了那位將王小虎拉入魔羅殿的圣女名字。

  “那位魔羅殿圣女,名為‘閆千秀’。”

  閆千秀!

  也是同村的!

  是那位秀兒!

  伊凜眉頭越皺越深。

  隨后,伊凜暫時將疑問放回腦子里,問:“可純憨大師你說,我來尋天心禪師,能找到答案,但天心禪師,尚未說出答案便圓寂了。”

  “不,天心大師已經將‘答案’告知太一施主了。”或許是因為淳憨大師修為有限,他無法像圓寂的天心禪師般,一眼便看穿眼前此人,便是百年前在玄門間留下赫赫兇名、在人世留下種種傳說的林一,他仍稱呼伊凜為“太一”。

  只見淳憨大師眼中含淚,指著天心大師倒下的尸體。

  而天心大師倒下時,雙手各自維持了一個古怪的手勢。

  左手屈指拈花,右手食指豎起孤零一根。

  他倒下時,右手唯一豎起的一根食指,僵硬地指著某一個方向。

  “啊這……大師的意思是說:在南方?”

  當伊凜看明白天心禪師用生命留下的謎題時,

  愣了片刻。

  片刻后,伊凜朝天心禪師的尸體雙手合十,佩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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