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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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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稟鎮守使,石國人殺過千泉山口。前天夜里攻破阿使不來堡。突騎施黑姓別部抵擋不住,正在向碎葉方向遷徙。”當張潛帶著一肚子困惑趕到鎮守使行轅正堂,擔任城門校尉的張寶也趕到了,頂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匯報。

  “石國人?進犯大唐?你可派出斥候去確認了,黑姓別部的吐屯伊里奇現在在哪?可派信使前來求救?”張潛楞了楞,稍微費了一些力氣,才確信自己的確沒有聽錯,一連串追問的話脫口而出。

  “斥候剛剛派出去。目前的消息,全是今日在碎葉西方五十里外巡邏的斥候送回來的。”張寶抬手抹了一把汗,繼續低聲匯報。“據先一步逃到碎葉附近的突騎施人說,伊里奇吐屯被石國兵馬活捉了。求救的信使沒到,應該是他根本沒來得及派出信使。但沿途的烽燧全都點燃了,應該不是假警報。”

  “趕緊關閉城門,拒絕突騎施人進入,小心伊里奇居心叵測!”駱懷祖向來不吝嗇以最壞方向猜測人心,不待張寶的話音落下,就果斷在旁邊提醒。

  張潛皺了皺眉頭,有選擇性地接納,“來人,傳本帥將令,城門口嚴加防范。核驗入城者身份,除了碎葉軍將士之外,禁止任何人攜帶武器進入。若是有突騎施牧民從西邊逃過來,引領他們繞過碎葉,去葉支城附近暫避!”

  立刻有親兵答應著,上前接過令箭,去傳遞將令。張潛目送親兵離開,煩躁地用手指輕敲桌案。

  戰爭來得毫無預兆。按道理,石國入侵安西,應該選擇去年安西四鎮被娑葛攪成一鍋粥之時,而不是現在。

  那會兒,安西四鎮的唐軍,根本無暇他顧。石國以大唐藩屬的名義,襲擊娑葛的后路,割走一些地盤。過后,大唐礙于顏面,肯定無法要求其交還。而現在,石國明知道碎葉已經重歸大唐的情況下,再大舉發兵越過邊境,相當于跟大唐不宣而戰。其國王哪來的自信,認為自己能一戰而定碎葉,且大唐無力發起反擊?

此外,石國在昭武九姓之中,雖然號稱最為富庶。其富庶的緣由,卻是因為該國的兩座主要城市,拔汗那和俱戰提,都卡在絲綢之路上,可以從過往商隊手中,獲取源源不斷的稅收和各種衍生費用。如果搶走碎葉,卻斷了絲綢之路  對該國來說,肯定得不償失!

“鎮守使可曾記得黃姓突騎施有個叫蘇祿的小伯克也帶著部眾在那附近放牧?”有心替張潛分憂,任五向前湊了半步低聲提醒,“如果是石國入侵攻擊黑姓突騎施  蘇祿沒有理由不出兵相助。”

“嗯!”張潛低低答應了一聲  卻沒有跟任五探討小伯克蘇祿是否出兵的問題,繼續皺著眉頭,苦苦思索石國來犯的理由和目的。

  “我去拿輿圖!”任六記性沒任五那么好,主動奔向位于行轅正堂側面的書房。

鎮守使行轅的正堂外有凌亂的腳步聲響起。緊跟著  任尚、郭重、張錦、任威、史金等十多名留守碎葉城的將校匆匆而入,先向張潛行了禮,然后站在帥案附近小聲交頭接耳。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困惑。

  “怎么會是石國?”

  “他們一共才有多少兵?”

“莫賀咄忘恩負義  以前他挨了打,哪次不是安西軍替他撐腰?”

“想找死  也沒這種找法。石國還沒咱們大唐一個上等州的人丁多,大唐如果想要滅了它,根本費不了多少力氣。”

  “昭武九姓,就沒有一姓以善戰著稱。真是奇怪了……”

  大伙即便打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為何石國會撿這個時間入侵大唐?據大伙這幾個月來所收集的臨近各方勢力情報,蔥嶺對面的石國,乃是昭武九姓之一。名為一國,實際只相當于一個大點兒的部落。全國兵馬加起來,也只有五萬出頭。

  并且該國百姓以粟特人為主。而粟特人,向來又以生意頭腦精明著稱,從未跟“驍勇善戰”四個字沾上過邊兒!

  以往石國跟突騎施發生沖突,每次都被娑葛打得滿地找牙。如今娑葛都被碎葉軍給剁了,卻不知道誰給了那石國吐屯莫賀咄信心,他一定就能打得贏碎葉軍。

  即便石國兵馬僥幸打贏了,剛剛坐穩了安西都護府大都護的牛師獎,又怎么可能不報復?萬一大唐動了真章,世上怎么可能再留下一個石國?

  正百思不解之際,卻看到任六帶著兩名參軍,很快從書房中走出,手腳麻利地將一大張輿圖,掛在了墻壁上。

  輿圖上的城市、村寨、山川、河流以及草場的位置,大部分都是張潛命人從來往商販口中收集,準確度堪憂。但是,這已經是整個西域最完整,最精確的一張輿圖,遠勝過了以往大伙依靠向導的口述,在羊皮上瞎畫。

  眾人紛紛停止了議論,目光齊齊轉向輿圖。從輿圖上大致能看出,阿史不來堡,距離碎葉城,大概有碎葉到葉支城兩個那么遠。如果按照正常作戰方式,兵貴神速,石國將士在拿下了阿史不來堡之后,為了保證襲擊的突然性,肯定會立刻出發,尾隨黑姓突騎施牧民,直撲碎葉。而按照騎兵正常推進速度,最遲在后天一早,其前鋒就會殺至碎葉城下!

  碎葉城距離疏勒,最近的道路,大概有七百五十余里。碎葉城距離龜茲的最短道路,則是一千四百余里。即便現在就派信使快馬加鞭去向郭鴻和牛師獎二人求救,第一支援軍抵達的時間,也是在半個月之后。

  換句話說,無論石國這次入侵安西的兵馬有多少人?也不論入侵的原因是什么,想要達到什么目的?接下來半月里,碎葉軍都必須單獨面對。而碎葉城外的軍屯和民田,剛剛開始長出新苗。碎葉川沿岸的作坊,也剛剛開始有產出,遠未收回成本。

  “全體都有,聽我的命令!”張潛也死活都想不明白,石國為何要興兵來犯。但是,卻沒有更多時間去想,粗粗朝輿圖的上掃了幾眼,就停止思索,開始調整部署,“從即刻起,碎葉營和細柳營,全體將士歸隊。碎葉營每個團,抽調一名旅率,三名隊正,去細柳營充當校尉和旅率。空出來的位置,由該團校尉自行舉薦驍勇善戰且能服眾者,將名單上交鎮守使衙門,經本帥批復之后立刻補齊。任五,你負責收集名單,今晚上報。”

  “遵命!”所有將校肅立拱手,答應的異口同聲。

  作為軍官,他們非但軍餉拿得比別處高一大截,并且每人名下都分到了數百畝土地,由鎮守使衙門的軍屯處,雇人替他們打理。因此,守衛碎葉,就是守衛自己的財產。他們沒理由不竭盡全力。

  “任六,你帶一百名斥候,馬上出發,占領距離碎葉城一百里外的黃葉崗。如果遇到逃難過來的突騎施長老或者伯克,就派人將他們送到碎葉來見我。如果遇到石國前鋒,不必交戰,立刻放棄黃葉崗,撤回城內。”滿意地沖著將校們點點頭,張潛抓起第一支令箭,交給了追隨自己最久的校尉任六。

  “是!”任六倍感榮耀,大吼著接過令箭,轉身就走。

  張潛知道他性子謹慎,絕不會輕易帶著弟兄們冒險,放心地目送他離開。隨即,又抓起了第二支令箭,“駱書記,教導團交給你。從今天起,你帶著教導團巡視城內所有街巷,以防有敵國細作混進城內,趁機作亂。若發現有圖謀不軌者,當場拿下。如果對方膽敢抵抗,格殺勿論!”

  “遵命!”駱懷祖沉聲答應著,上前接過令箭。眉頭緊皺,目光陰冷如冰。

  “史金,你帶領本部其余弟兄,去保護城外的作坊和屯田,以免有人趁機破壞。”出人意料,第三支令箭,張潛交給了原本來自疏勒的一名史姓校尉,并且對其能力極為信任,“如果任六從黃葉崗撤回,你立刻燒掉作坊,然后帶領麾下弟兄渡河,占領河北岸的羯丹山。若是石國兵馬圍城,你則尋找機會,迂回至其身后,令其無法安全運輸補給!”

  “是!鎮守使,屬下必不辱命!”忽然得到重用的史金紅著臉,高聲發誓,唯恐周圍的人聽不見。

  幾名同樣來自疏勒軍官,紛紛扭頭看向他,目光中充滿了羨慕。同時,每個人心里,也忽然感到一陣輕松。

  鎮守使并沒有將大伙另眼相看。除了任姓和郭姓之外,他們這些追隨時間稍晚者,一樣能得到出頭機會。

  張潛沒時間留意將校們的反應,深深吸了口氣,再度將手探向第四支令箭,“任尚、郭重、張錦,你們三個,各自完成本團的抽調和舉薦任務之后,整頓兵馬上城,輪流巡防。同時查驗城防設施,及時補全疏漏!”

  “遵命!”被點到名字的三名將校,齊聲答應,每個人都感覺到了大戰來臨之前的沉重。

  碎葉鎮只有六千五百兵馬,其中還有三千是剛剛完成訓練的新兵。而三千五百老兵,分散到葉支、賀獵、凍城、頓多、新姑墨等地各一個團之后,留給碎葉城的,已經不到兩千人。倉促與敵軍交手,勝負很難預料。

  “任威,從即日起,你出任細柳營別將。”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張潛抓起下一支令箭,“細柳營不設都尉,本鎮守親自直轄。你負責替本鎮守召集細柳營的弟兄們歸隊。”

  “是!”任威扯開嗓子大吼,聲音里充滿了驕傲。

  “任芝,你負責……”

  “郭良,你負責……”

  張潛抓起剩下幾支令箭,一支支傳了下去。不管是不是在做無用功,只管讓麾下將士都有事情可干,以免人心惶惶。

  這一戰,不論來得是否突然,他都必須先打贏了再說。否則,非但先前在碎葉城的心血,全都會毀于一旦。他自己對未來的許多安排,也必然會受到毀滅性破壞。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只要李顯一死,很多勢力,都會瞬間失去約束。他如果到那時還沒有足夠的實力自保,對未來的所有期待,都注定會變成夢幻泡影。

  “報,鎮守使,黃姓突騎施伯克蘇祿逃回來了,在門外請求覲見您,匯報敵情!”正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大喊。緊跟著,旅率任通就滿頭大汗地出現在了大伙面前。

  “讓他進來!”張潛眉頭一皺,沉聲吩咐。其余還沒退下去的將校,則全都將頭轉向門口兒,手按刀柄,目光中充滿了警惕。

  黃姓小伯克蘇祿,原本是娑葛的一名親信。去年冬天,奉娑葛之命,去封堵勃達嶺山口,阻擋牛師獎的追擊,所以沒有跟碎葉軍交手。張潛雪夜奇襲葉支城,砍了娑葛首級之后,此人果斷選擇跟著黃姓突騎施部的長老們一起投降,并向碎葉軍“和平”移交了勃達嶺山口附近的頓多城,因此,被赦免了全部罪行,非但保住了家產和性命,還保住了麾下近千名部曲。

  張潛麾下人手不足,所以對于阿史不來堡,這種邊境附近的堡寨,沒有派兵馬進駐,仍舊交給黑姓突騎施別部掌控,但是,為了避免黑姓突騎施吐屯伊里奇趁機做大,他特地又將蘇祿麾下的部曲和部眾,一并安排在了阿史不來堡附近的高山牧場休養。

  今日,石國兵馬入侵,居住在堡寨里的黑姓突騎施吐屯伊里奇兵敗被擒,沒有堡寨為依仗的小伯克蘇祿,卻全須全尾地逃回了碎葉城,真的很難不讓人懷疑,此人跟石國那邊,會不會暗通款曲?!

  “報,末將黃蘇祿,覲見大帥!”那突騎施小伯克蘇祿,也知道自己身份尷尬。竟然主動交出了兵器,跟在張潛的親兵身后報門而入。隨即,高舉著雙手,向前小跑了幾步,“噗通”一聲跪在帥案前,放聲大哭,“大帥,末將辜負了您的厚恩,全軍覆沒。末將特地前來領死來了,還請大帥砍了末將的腦袋,以振軍威!嗚嗚,嗚嗚嗚,嗚嗚……”

  “全軍覆沒?”張潛雙手扶著桌案,身體前傾,兩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圓。剎那間,仿佛又穿越回了二十一世紀,正坐在舞臺下看一名三流演員,做蹩腳的表演。

  然而,鼻孔里傳來的血腥氣,卻清楚地告訴他,蘇祿不是在表演。對方破碎的鎧甲和正在滴血的傷口,也清楚地告訴他,此人的確是經歷一番血戰,才勉強逃出了生天。

  “末將無能,上了,上了石國人的當,被他們團團包圍。虧得身邊弟兄們死戰,才,才殺出一條血路。末將,末將本該自殺謝罪,但是怕自己死了,沒人來向大帥匯報軍情,所以才厚著臉皮逃回了碎葉城!”小伯克蘇祿的哭訴聲,繼續從腳下傳來,每一句,都透著如假包換的委屈。

  “來人,扶他起來,站著說話。”張潛定了定神,將荒誕的想法趕出腦海,然后沉聲吩咐。

  還留在正堂的幾名校尉,上前扶住蘇祿的胳膊,將其用力攙起。同時,用目光快速檢查此人身上的傷口是否為真。以免此人施展苦肉計,來誘騙大伙上當。

  而那小伯克蘇祿,卻一邊掙扎,一邊繼續哭訴:“大帥,末將死不足惜。還請大帥發兵,救我族人一救。他們自從歸順大帥之后,可是一心一意做唐人,從沒再想過再追隨別的可汗啊!”

  ‘那是因為大帥收稅收得低,還教你們剪羊毛,打毛線換錢花!’任開、郭成等將校心中嘀咕,手上卻加大氣力,硬將小伯克蘇祿給架了起來。

  “我記得你麾下有七八百弟兄吧,如果將牧民也加上,應該不少于三千之眾。”張潛揮了揮手,示意大伙將蘇祿放開。然后,柔聲詢問,“怎么一戰就丟光了?伊里奇呢,你可有他的消息?”

  “是,是伊里奇那蠢貨,先上了石國人的當,才拖累著屬下,也落入了石國兵馬埋伏!”小伯克蘇祿抬手擦了一把眼淚,更咽著解釋,“他貪財,無論過往商隊有多少人,只要給錢,就讓對方進阿史不來堡過夜,結果,莫賀咄吐屯的弟弟奕胡,就將兩百余名武士扮成了商隊的護衛,混進了阿史不來堡。然后在夜里忽然發難,里應外合,直接將伊里奇給生擒活捉……”

  也難怪娑葛生前欣賞此人,這廝口才的確相當了得。一邊說,一邊哭,很快就將戰事的經過,匯報了個清清楚楚。順帶著,將戰敗的責任全都推給了黑姓突騎施吐屯伊里奇。

  原來,那石國軍隊在其王弟的奕胡指揮下,先派遣死士扮做商販隨從,混進了阿史不來堡。然后又兵臨城下,殺了黑姓突騎施一個措手不及。

  黑姓突騎施別部的吐屯伊里奇貪生怕死,被石國軍隊俘虜之后,便投降了石國。并且一邊派遣心腹,向蘇祿求援,一邊偷偷地指明了蘇祿所部休息地的位置。結果,蘇祿念在同族的份上,星夜前去救援,卻一頭扎入了石國布置下的陷阱。緊跟著,休息地也遭到攻擊,狼煙滾滾。

  蘇祿帶領麾下武士拼命廝殺,卻發現休息地方向冒起了濃煙。頓時,軍心大亂。虧了他武藝過得去,身邊又有一批武士身經百戰,才舍命殺出了重圍,前來碎葉通報敵情。

  “該死!伊里奇這廝,投降也就投降了,居然還要陷害同族!”任開聽得義憤填膺,皺著眉頭低聲唾罵。“他就不怕,那些無辜枉死的突騎施人,半夜一起去找他算賬。”

  “這廝如此貪財,也活該有此一劫。只可惜了蘇祿麾下那些兒郎!”任成滿臉同情,低聲在旁觀議論。

  校尉任五,卻比二人都稱職一些。拋開那些江湖義氣,拉住蘇祿的胳膊,沉聲追問:“既然你曾經陷入了石國兵馬的包圍,應該知道,石國這次出動了多少兵馬,領軍的主將是誰?”

  “石國出動了八千,不對,一萬,不對,頂多一萬五千兵馬。”蘇祿偷偷向張潛看了一眼,確定對方沒有趁機除掉自己的意思,才高聲回應,“頂多一萬五千,不可能再多。領軍的是石國莫賀咄吐屯的弟弟亦胡。”

  “一萬五千?”在場所有人,包括張潛,都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質問的話脫口而出,“你看清楚了,石國只有一萬五千兵馬?”

  “不是包圍你的兵馬只有一萬五千,其余兵馬沒有在附近吧?”

  “蘇祿,你莫非也學那伊里奇,投降石國,然后誘騙大帥上當?”

  “蘇祿,如果你居心不良……”

  “我可以發誓,對天發誓!”小伯克蘇祿大急,豎著手掌,高聲賭咒,“我如果有半句假話,就讓我長生天降雷劈死我!白狼神詛咒我,蛆蟲啃噬我的尸骨,讓我死后也回歸不了長生天的懷抱!”

  “你不用發誓!”張潛眉頭緊鎖,低聲喝止,“你只要告訴我,石國的兵馬,戰斗力如何,還有敵軍主將的情況就行了。不需故意貶低,也不需要夸大。”

  “石國的兵馬,戰斗力遠不如突騎施武士。如果不是因為落入了重圍,又被他們抄了老營,導致軍心大亂,我未必不能帶著弟兄們殺出來!”蘇祿感激地向張潛拱了拱手,高聲回應。

  隨即,猶豫了一下,繼續高聲匯報,“至于兵馬數量,我剛才怕誤導大帥,所以故意說多了一些。應該連八千都不到。當時包圍我的,只有四五千人。我是怕他們還有別得隊伍,所以才翻著倍說。那奕胡是莫賀咄吐屯的弟弟,受他父親生前的命令,駐扎在怛羅斯。他如果有兩萬以上兵馬,去年他父親死的時候,肯定就立刻起兵跟莫賀咄爭奪王位了,不可能甘心屈居于莫賀咄之下!”

  “不到兩萬兵馬,就想吞下碎葉?那奕胡莫非得了失心瘋?”

  “大帥,小心有詐!”

  “蘇祿,你是聽誰說,奕胡跟莫賀咄兩人不和的。沒有莫賀咄的支持,難道他敢擅自挑起兩國之間的戰火?”

  在場將校,又一次紛紛開口。誰也無法相信,有人膽子能大到如此地步。只憑著一萬多兵馬,就來捋大唐的虎須。

  只有張潛,忽然間心底一片透亮。

  作為曾經的一個文科生,他歷史學得再差,也不會對這個“怛羅斯”這個地名毫無耳聞。特別是這個地名,與昭武九姓的石國聯系在一處。

  在另一個時空的安史之亂前夕,便是石國以下犯上,主動挑起了戰火,然后被安西四鎮節度使高仙芝出兵打了個滿地找牙。隨即,石國王子俱車鼻施就“及時”引來了大食兵馬,讓上萬安西將士,飲恨怛羅斯城下。

  這個時空,又是如此!只不過將王子換成了王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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