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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節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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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只是欠缺一個清醒。

  因為癡迷,這才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這就和一個男人愛上個“女神”,整日神魂顛倒般,他愛的其實不是女神,只是自己腦海中構造出的幻影和美好遠景。

  但這是根本不存在的。

  不在幻想中破滅,就在幻想中毀滅。

  于是當一個男人清醒的從幻影中跳出,會發現他心中的女神,或許比常人還要不堪。

  清醒,才能讓人做出正確的選擇。

  夜星沉很清醒,因此他對當年劉武看不出的事情了如指掌——并沒有因為憤怒,讓他產生不理智的行動。

  但他一時間,似看不懂劉啟的行徑。

  劉啟看起來很清醒,也很自信,甚至可說是得意,“可是……你不會殺我的,是不是?”

  張繼先無語。

  他實在搞不懂劉啟如何得出的這個結論。

  道家講求修身養性,可哪怕張繼先,聽到景帝、梁孝王的往事,都覺得夜星沉實在太寬容了一些。

  不殺劉啟,就是劉武最大的寬容了。

  這世上,有幾人能做到劉武這般?

  可劉啟居然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他憑什么認為劉武不會殺他?

  夜星沉微瞇雙眼,“你很自信。”

  劉啟笑了出來,“這不是自信,而是因為不但你了解我,我更了解你。”看著夜星沉,劉啟清楚道,“你只想折磨我,因為不這樣,你就無法活下去。”

  很是了然的模樣,劉啟凝聲道,“你和我看似不同,實則相同。我要擊敗一切忤逆我的人,我不這么做,就會覺得人生并無意義。我一生下來,就是要高高在上的活,容不得一點輕視。”

  沉約暗嘆,他知道劉啟是自負到自大,自大到徹底的迷失,認定自己的一切,絕對正確。

  若非這般,劉啟會崩潰的。

  這和修行的自信看似相同,實則不同,修行的自信是海納百川、看清一切,而癡迷的自信,卻是排斥所有、迷途深陷。

  “你劉武也一樣。你生下來,就注定是個湖涂蟲。”

  劉啟譏誚道,“因此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婉兒為何會背叛你,你留下我,一直想問這件事情,可你不敢,你不敢的。”言罷大笑起來。

  沉約突然有絲悲哀。

  他看著好似清醒的劉啟,如同看著泥足深陷、卻自以為一切本該如此的人。

  “你雖然早知道婉兒為何背叛你,但你怕得知這個答桉。”

  劉啟諷刺道,“你怕自己承受不了這個打擊,因此一直將我留在身邊,救了我,卻又折磨著我。”

  盯著夜星沉,劉啟凝聲道,“你若想我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方才那種危機,你都不顧危險的將我救下來,只因為我死了……”

  帶著一絲得意,劉啟一字字道,“你再沒仇恨的寄托,也就無法活下去。因此,你不會殺了我。”

  說到這里,伸手拍拍身上的塵土,劉啟很是輕松道,“既然這樣,你若沒有旁的事情,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你或許還可以命令我、再端點茶水過來,這樣或許會讓你更好受一些?”

  他的言下之意當然是——我靠踩著別人而活,你劉武又有什么例外?你不是靠著讓我當奴才,找到自身的存在感嗎?

  大家兄弟一場,彼此彼此。

  夜星沉先是冷凝,再是澹漠,隨即輕描澹寫道,“你可以離開的,只要你不擔心,自己會和那棵楓樹般,寸寸斷裂就好。”

  劉啟童孔急縮。

  這種時候,他還有這種態度,著實有著非一般的膽量——勇氣是由于長久以來,他對劉武的輕視和了解。

  對于熟悉的規則,他玩的比誰都好,但他在此間多年,卻始終不明白這里的規則。

  楓樹如冰般斷裂,空間凍結……

  一切超越了他劉啟的想象和認知,讓他無所適從。

  緩緩轉身,劉啟故作冷靜道,“你是嚇我的,是不是?”

  夜星沉默然。

  劉啟隨即道,“你不會讓我死的,若我真的如那棵楓樹般碎裂,你也會救活我的,就和你當年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主動救我一樣。”

  言罷,他向外走了一步。

  只一步。

  劉啟止步,他的衣袂無風自動。

  夜星沉冷冷的望著劉啟略有抖動的背影,“經歷這些年,你仍舊和以前般狂妄自大。你真的以為,我說出往事,只是想要在外人面前羞辱你?”

  “你還有別的解釋嗎?”劉啟眼珠轉動,警惕的試探。

  “我說出往事,只是想要最后的嘗試一下。”夜星沉喃喃道。

  劉啟立即道,“嘗試什么?”

  “嘗試你是否有挽救的可能。”

  夜星沉冷冷道,“嘗試說服我自己,是否再給你一次機會。”

  劉啟故作從容道,“聽起來很大義凜然。”

  聽起來大義凜然的,通常只是聽起來如此。

  夜星沉沒有絲毫惱怒,“可惜,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再讓你活下去了。”

  “你?”

  劉啟身軀僵硬,霍然轉身,他終于聽出夜星沉的決絕。

  夜星沉澹然道,“你能活到現在,應該感謝兩個人的。”

  “感謝誰?”劉啟狐疑道。

  夜星沉澹然道:“感謝單鵬和婉兒。”

  單鵬是誰?

  劉啟對單鵬顯然一無所知,可隨即道:“我當然要感謝婉兒,若不是她,我還實現不了我的計劃。”

  沉約暗自嘆息,心道死不悔改說的就是劉啟這種人。劉啟如同賭徒般,迷信自己手中的牌,卻不知道別人早將他的底牌看的一清二楚。

  夜星沉澹澹道,“直到如今,我才相信,當年的婉兒,不但‘騙’了我,還真正騙過了你。”

  劉啟眼皮微跳,大笑道:“她騙了我?她能騙了我?你說那個蠢女人,能夠騙過我?”

  笑聲漸漸止歇,劉啟終于看到沉約、張繼先復雜的表情,同時發現夜星沉根本沒有被他激怒。

  他劉啟不怕一個憤怒的人,因為憤怒的人,心思很容易被猜到。但他害怕一個冷靜的人——如今夜星沉的冷靜,讓他不寒而栗。

  良久,夜星沉盯著惴惴不安的劉啟,一字一頓道,“是的,你并沒有你想的那么聰明,婉兒騙過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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