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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兵敗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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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說,第一輪射擊之后。

  突厥人心里生出了恐懼。

  可顯然,他們是沒有想到,第二輪射擊會在如此棉密的情況之下,繼續開始了!

  對于他們而言,這幾乎是他們無法理解的事。

  他們不是沒有遭遇過遠程的攻擊,譬如那步弓手的輪射。

  可實際上,步弓手的射擊不過是一兩輪的箭雨而已。

  而這些未知的武器,卻讓突厥人有一種無異倫比的恐懼。

  砰砰砰……

  又是一輪射擊。

  在前的突厥射手們,又是一片片的倒下!

  雙方的射擊……實在是太近了。

  以至于……步槍的殺傷,已到了最大的程度。

  而一旦有人落馬,受驚的戰馬便瘋了似的亂竄。

  而亂竄的戰馬,往往又與其他戰馬相撞在一起。

  騎兵在沖擊時,其實是并不畏懼傷亡的,沖鋒陷陣一定會有所傷亡!

  他們最害怕的,恰恰是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尤其是戰馬受了驚,受了驚的戰馬便會在萬馬奔騰之中不受控制的亂竄。

  于是,許多的戰馬撞擊在一起,在最后的沖刺時刻,對于馬上的人而言,幾乎是致命的。

  而一旦混亂開始,這種混亂,便漸漸開始蔓延開來,越來越多的馬撞擊在一起。

  使的原本一往無前的鐵騎,陷入了泥沼一般。

  可怕的是,火槍的聲音還在繼續!

  阿史那恩哥的死……更是一下子讓人心沉到了谷底里。

  那漢兒口里喊出的射擊音符,就宛如催命符一般。

  第一輪、第二輪、第三輪……

  砰砰砰……

  無數的彈丸飛射而出,又繼續無數人倒下!

  雖然只是前裝槍,可實際上……因為配備了通鐵條的緣故,所以火藥的裝填速度,比原始的火槍要快了許多倍。

  第三列射擊完畢,第一輪則又立即填補……

  許多人的火槍槍管,已是滾燙了。

  硝煙彌漫在車陣里。

  起初,人們是畏懼的。

  可當槍聲響起,見一個個突厥人落馬,工人們的心終于定了。

  他們如自己平日操練時一樣,此時覺得自己腦海一片空白,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思想,卻是機械式的依靠著條件反射,快速地完成一個個步驟。

  心里定下來后,現在所做的,漸漸的讓他們感覺和平日里做工,沒有任何的分別了。

  而就在此時,已開始有突厥人幾乎要勒馬沖了進來。

  可是戰馬卻被橫在眼前的馬車所阻擋,馬和車撞擊在了一起,無法越過車的馬失蹄,于是馬上的人在失控下被飛快甩出。

  而前方的槍聲依舊在大作。

  “砰砰砰……”

  一次次的射擊,不斷的收割著血肉。

  工人們甚至沒有瞄準可言,只需要抬起槍,朝著一個方向射擊而已。

  于是,落馬的突厥人越來越多,失去了主人的受驚戰馬似乎也開始泛濫成災,它們似乎對于槍聲,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于是,那些戰馬瘋了似的亂竄,這就無可避免的給后隊的沖擊,造成了巨大的障礙!

  許多突厥騎兵,根本不是被火槍打死的,而是策馬狂奔的時候,突然見一匹受驚的馬突然竄到自己的面前,兩馬失控下相撞,這來不及做出反應的人,下一刻,便已摔下馬去,而后……后頭無數的馬蹄踩踏而過。

  在混亂之下,不少人馬相互踐踏起來。

  火槍造成的戰果,開始不停的拉大。

  而在車陣之中。

  一個家伙……已引燃了一個炸藥包。

  這玩意,本是工地上用來開山炸石之用,因為要采石而鋪墊路基,所以藥量比較大一些,而且格外的沉重。

  而這家伙……顯然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此人名叫王大膽。

  王大膽之所以叫王大膽,自然是因為他膽子比尋常人大的多。

  此時,王大膽齜牙咧嘴地看著前方,在亂槍聲中,竟也不理會那些突厥人的喊殺,抱著十幾斤重的火藥包,在陳正業保證加工錢之后,便趁著火槍輪射的間隙,猛地一竄,一下子躍到了前頭馬車的障礙上。

  如此……便可居高臨下,而此時……他幾乎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突厥鐵騎,距離自己仿佛在咫尺之間一般。

  若是一般人,估計已經嚇得不敢動了。

  而王大膽則是嗷嗷大叫一聲,接著飛快地將燃了引線的火藥包直接投擲了出去。

  此后……人滾下車,直接臥倒。

  身后,又是一陣亂槍。

  在這刺鼻的硝煙之中,黑煙滾滾,王大膽不可避免的給嗆得咳嗽,還好他下意識地抱著腦袋,匍匐在地上。

  可老半天,居然沒動靜,于是他皺著眉頭撅著屁股,抬起頭來想看看……

  可就在此時……

  那前頭密密麻麻靠近了車陣的突厥鐵騎,本是瘋了似的趕至車陣前,想要殺出一條血路時……

  轟隆一聲巨響……

  突厥人徹底的懵了。

  火光一閃,仿佛有巨大的火球升騰而起,緊接著,一聲爆炸,瞬間讓戰馬再無法受到控制,許多被炸飛的人,直挺挺的飛出。

  黑火藥的威力,完全借助于它的藥量。

  這等開山炸石的火藥包,威力不小,雖然里頭沒有摻雜鐵釘之類缺德的玩意,可這爆炸的動靜實在太大了。

  尤其是火光冒出來。

  幾乎所有突厥人都懵了。

  沒見過這樣的陣勢。

  迎著巨大的傷亡和火槍,這些崇尚武力的突厥人尚且還覺得并不可怕。

  可一旦遭遇了這么個玩意,心里的防線頓時失守。

  雖然火藥包帶來的傷亡并不大,可是給與馬匹的驚嚇程度,卻是無以倫比的。

  一時之間,人仰馬翻,相互踐踏。

  再加上火槍一次次的輪射。

  到了這個時候,群龍無首的突厥人,在留下了無數的尸首之后,終于有人開始膽怯了。

  他們無法理解,為何分明只咫尺之遙,可橫在他們面前,卻仿佛天塹一般。

  這時候,又是一聲聲的騰格里喊了出來。

  只是……起初的時候,他們是高喊著騰格里氣勢洶洶的發起沖擊,這里的騰格里的意思是,蒼天保佑我們凱旋而歸。

  可現在他們驚慌失措的呼喊著騰格里,其效果,卻是跟‘哦買噶’差不多了。

  許多人甚至開始驚懼退走。

  兵敗如山倒。

  人一旦喪失了勇氣,開始驚慌的高呼偶買噶的時候,哪怕敵人就在眼前,哪怕明知道再往前走一走,或許勝利的天平就要倒向自己一方,可是求生的欲望,還是占據了主流。

  他們寧可為了爭取生路,而同伴相殘,也絕不愿再往前一步了。

  到處都是無主的戰馬,悶著頭狂沖。

  瘋了一樣的逃兵,甚至會向擋路的同伴拔刀。

  這等踐踏的傷亡,是可怖的。

  李世民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心里徹底的被震撼了。

  他震撼的不是火槍帶來的殺傷力。

  實際上,火槍的有效射程,至少在這個時代,顯然是比弓箭短的,而且殺傷力……其實并沒有弓箭那般有效而直接。

  他所震撼的是……這些只操練了一段時間的工人們,居然可以短時間的培育成一批訓練有素的射手。

  這些工人,才組織了多久啊。

  若是放在軍中,統統都是嫩生生的新兵。

  可要知道……在大唐,培養一個可以作戰的步弓手,卻需要至少兩年以上的時間。

  因為需要不斷的培養臂力,需要反復的進行練習。

  射箭是個技術活,絕不是簡單開弓就可以做到的。

  而在瞬息萬變的戰場,要求做到一致,就必須是純熟的射手。若是尋常人,送一柄弓箭到你的手上,你也無法拉開弓弦,準確的射出。

  還不只如此,步弓手某種程度而言,還算是相對比較廉價的兵種,還有大唐的騎兵,要訓練出一個訓練有素的騎兵,需要的時間,也在三年以上,你要給他配備足夠的鎧甲,那么花費就更加的驚人。

  只是……最令李世民覺得可怖的是……

  這花費了無數時間和錢財操練出來的優秀士卒,尤其是騎兵,在列隊形成有效殺傷的火槍手面前,這些速成操練之后的火槍手,便可迅速的使用火槍,擊破對方的鎧甲,將人打下馬來。

  大唐最不缺乏的是人。

  可是大唐最缺乏的,卻是訓練步弓手和騎兵的成本。

  當初漢武帝擊匈奴,幾乎是用砸鍋賣鐵來形容,對于任何一個中原王朝而言,大量的培育優秀的士卒,本身就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畢竟,中原王朝的訓練成本,和這突厥這般馬背上的民族是完全不同的,突厥人天生就是牧人,是騎兵……

  可現在……李世民內心徹底的被撼動了。

  只是數月時間,甚至不需要日夜操練,就可以直接把一群勞力拉出來,組建一支火槍軍馬,而且……還能做到戰果斐然……

  突厥人在一片驚慌中,開始敗走。

  到處都是尸首,是亂馬,是哀嚎,是恐懼!

  而與此同時,李世民雙目微微闔起。

  來不及想這么多了。

  李世民這樣的人,最擅長的就是抓住戰機。

  而此時,就是一個機會。

  他絕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

  他比任何人的嗅覺都靈敏,尤其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

  李世民突然雙目大張,精神一震,而后……

  他一面看向那遠處掛著白狼頭的旌旗,一面抽出了腰間的長刀,長刀在手,在光線下閃耀著森然的鋒芒,他整個人從威嚴變得殺氣騰騰。

  隨即,李世民大喝:“隨朕來……直取中軍。”

  這是一個狠人。

  以至于他說的話,都仿佛帶有魔力一般。

  早已被他集結好了的數百騎兵,已枕戈待旦。

  這些人,有李世民本身帶來的禁衛,也有數百個四面八方趕來的牧人。

  李世民話音剛落。

  他們竟好似是中了邪一般,紛紛拔刀,口里大呼:“喏!”

  聲音震天!

  這是一件極榮耀的事。

  有的人仿佛天生就能讓人們甘心的陪伴他去送死。

  李世民就是這樣的人。

  李世民又大喝道:“緊跟著朕!”

  說罷,他再無猶豫。

  隨即,他座下的戰馬如脫韁一般,瘋狂的竄出。

  于是……后頭的騎兵,竟是毫無遲疑,瘋了似的狂奔而出。

  陳正泰本是觀望著戰局,如癡如醉。

  轉眼,卻見李世民已帶著浩蕩的騎隊疾奔而去。

  他瞠目結舌,愣了老半天,才從口里喊出一句:“不要,不要啊……”

  回頭……卻發現需薛仁貴竟也跑了。

  此時,在白狼頭的旗幟之下。

  突利可汗陰沉著臉。

  他是最先知道,自己的兄弟阿史那恩哥陣亡的。

  聽到那個消息時,他面上沒有反應。

  他很清楚,要做大事,就一定會有犧牲。

  付出了這樣的代價,并沒有什么可以惋惜的,因為在他看來,最重要的是,看戰果是什么。

  當收益遠遠高出于付出,那么一切就都值得了!

  這是突厥人的處世觀念。

  可是……當無數的突厥人被火槍擊落。

  他的心在淌血!

  等到沖鋒的突厥人堆里,冒出了巨大的火光時……他覺得自己的心,竟也凝固了。

  他到了那一刻,才明白是自己遠遠的低估了這些漢兒。

  以至于他懷疑,這些該死的漢兒,是早埋伏好了在這里,就等著自己這魚兒上鉤。根本不是自己在狩獵對方的天子,獵人根本就是漢人。

  可當他想明白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看著無數喊著偶買噶,啊,不,喊著騰格里的人哭爹喊娘一般蜂擁撤退,看著無數人相互踐踏,看著死傷不計其數。

  其實這個時候……突利可汗就已經意識到……大勢已去了。

  自己最后一丁點的本錢,居然鬼使神差一般的砸在了這里。

  完了。

  全部完蛋了。

  只是看著眼前慘重的一切,他卻極不甘心。

  所以沒有急于要退走。

  只是死死的盯著突厥人敗退的方向,就在這一瞬間,腦海里已轉過了無數的念頭。

  直至從失望,變成了徹底的絕望。

  已經開始有敗兵,直接沖進了本陣,這些只曉得逃亡的突厥人,哪怕是在汗帳的護衛們面前,也依舊沒有驅逐掉他們的恐懼。

  于是……中軍的陣型……竟也開始出現了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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