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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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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青只打的眼冒金星,在地上打了兩滾。

  李世民是何等力道,他的下巴,已是歪了。

  偏偏他背上又有杖痕,這一翻滾,舊傷又痛起來,此時已顧不得發生了什么,而是發出了凄厲的哀嚎。

  他含含糊糊的張口想要說話,卻發現兩顆牙齒伴著血落下來,杜青心里驚怒交加……他陡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距離死亡近了一步。

  群臣嘩然。

  陛下這莫非是要講大臣當做是自己的私奴和牛馬了嗎?

  今日見了這個場景,只怕任何人都無法保持鎮定。

  于是人們看著李世民,有人慨然道:“陛下……”

  “都住口!”李世民怒氣沖沖,厲聲道:“先讓朕將話說完。平日你們不都是希望知道朕的心意嗎?不都在猜測帝心嗎?今日就說個明白嗎?”

  李世民說著,徐徐的走到了地上的杜青面前。

  杜青在地上蠕動,此時凄涼到了極點。

  李世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杜卿家說的實在太對了,那吳明,不正是多行不義嗎?而如今,他是什么下場?你不知道?好,朕來告訴你,他和那些叛賊的腦袋,已被人用短刀砍下來,懸掛在了揚州城,而他的尸首,已被葬于亂墳崗。朕還要告訴你,他的親族,已經統統索拿,不久之后,三族都要問罪。”

  此言一出,殿中又嘩然起來。

  吳明等人上萬軍馬,這才數日功夫,就已被砍下了腦袋?

  這幾乎可以稱的上是最短暫的叛亂了。

  因為但凡大臣叛亂,畢竟這些人都是人中龍鳳,有著豐富的人生經驗,一旦決心叛亂,往往都會經過縝密的謀劃,勢必要有所把握,才會從容動手。

  也就是說,至少他們絕不會像尋常小民一般,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不得不反。這種謀反往往聲勢更大,而且也不容易撲滅。

  可吳明……

  地上的杜青,打了個冷顫,因為他似乎感覺到,情況比他想象中要糟糕,自己洋洋得意之處,就在于利用吳明的叛亂,論證了陛下的多行不義。

  當然……他不敢直接罵皇帝,你可以罵皇帝一些無關痛癢的事,可是罵他多行不義,這不是找死?

  可歷來像杜青這樣的人,是很有辦法的,既然不能罵陛下,那就罵陳正泰,畢竟陳正泰乃是近臣,這一次陛下去揚州,就是他伴駕在左右。如此一來,罵陳正泰,不就等于是罵陛下嗎?這等拐著彎的罵人,既讓李世民知痛,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可哪里想到……吳明這樣的不爭氣……

  李世民揚了揚手上的捷報:“你說的真是對極了,吳明等人多行不義,如今已死,不但他要死,朕同樣,也要他的親族付出代價。方才你說多行不義,朕就來告訴你,什么叫多行不義。”

  “這吳明謊報災情,取了朝廷的錢糧,卻不思賑濟災情,而是囤積錢糧,朕來問你,他自稱大雨成災,百姓多餓死,可為何,他還要扣押錢糧?”

  杜青已開不了口,他努力的蠕動著嘴唇,卻只是拼命的咳著血沫,本來他背部的創傷,加上李世民這狠狠的一巴掌,再加上急火攻心之下,杜青整個人行同將死一般,只是在地上不斷的抽搐。

  “陛下……”終于有人看不過去了,一個御史站了出來:“臣敢問,這些罪狀,可是證據確鑿?吳明謀反,固然是罪無可恕,臣只恐,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李世民朝這御史冷笑。

  他朝御史瞪了一眼,這御史像是嚇住了,忙是退縮回去,垂頭。

  李世民坦然道:“證據,那府庫里清點出來的糧食不是證據?你以為檢舉這吳明者是何人,乃是揚州的王琛!”

  王琛!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王琛這個人,朝中是不少人認得的,揚州王氏,乃是太原王氏在揚州的一個極小分支,不過畢竟源自于太原王氏的血脈,也有一些郡望,而這個王琛,乃是揚州王氏的佼佼者,素來以德高望重而著稱,現在王琛親自來揭發刺史吳明,那么若是懷疑王琛誣告,這豈不是打揚州王氏的耳光?

  百官們沉默著,大氣不敢出。

  李世民又冷笑:“你們只以為,只這些罪。”

  李世民取了捷報后頭的罪狀,繼續道:“還有這里,這里是狀告吳明借災情之故,征取稅賦,將這稅賦,竟是征收到了貞觀三十六年。哈哈……貞觀三十六年,百姓們連一年的稅賦,都覺得沉重,繳納了稅賦,一家人便要餓肚子。他吳明真是了不起,為朕征取了這么多的稅賦,可朕想問,朕何時準他預征稅賦,三省這里,可有明文,六部呢?”

  百官心中一驚,他們萬萬想不到,吳明這些人,膽子大到這個地步。

  李世民冷冷的看著他們:“你們是否想看一看,又是誰狀告了這一樁罪名,誰想看一看?”

  “還有……”李世民將此前的一頁奏報隨意棄之于地,而后正色道:“貞觀二年,吳明的少子與人在碼頭爭執,將三人打死,此三人,俱為良人,就因為與吳明的少子,爭奪渡船,三人統統被打死,其家眷狀告無門,其母痛不欲生,餓死在府衙之外,可是……這個案子,可有人問嗎?此事……不了了之……”

  “怎么會不了了之呢。”李世民從對杜青的控訴,變成了對整個朝堂的失望:“朕有這么多的御史,有這么多,像杜青這樣,個個敢言的大臣,你們這些人,連朕的過失,尚且都敢指摘,你們成日都是仗義執言,你們口稱自己讀了多少經書,你們理應是明白事理,應該是心懷天下的人哪。”

  李世民痛不欲生,狠狠上前,見杜青還在地上抽搐,他怒極,狠狠一腳跺上去。

  咔……

  趴在地上的杜青,頓時覺得自己的肩骨碎裂,于是又發出了無意識的慘呼。

  李世民厲聲大罵道:“你竟也知道痛嗎?你既知痛,那么被打死的三個兄弟,他們生生被打死時,又何嘗不知道痛?朕以國士對待你這樣的人,你就只敢罵朕嗎?朕再問你,問你們……為何……這件事不見有人彈劾。為何此前,這個案子,無人過問。是你不知情嗎?可是……一樁吳明少子的案子,固然你們可以不知情,那么其他的案子呢,難道天下只有一個罪大惡極的吳明,其他的刺史,其他的官吏們,統統都遵紀守法,可為何……朕不見你們過問這些事?”

  眾臣聽到此處,心里已開始打鼓了。這是說御史有失察之罪嗎?

  何況……現在坐實了吳明罪大惡極,那么此人造反,也就沒有其他可以辯駁的理由了,無非是畏罪而已。

  既然畏罪,又和那被誅殺的鄧氏何干?

  李世民冷冷笑道:“真是令人大開眼界,這里的罪狀,一樁樁,一件件,從這吳明,再到陳虎,還有那鄧氏,你們想看嘛?那就好好看吧,要讓人傳抄,傳抄一百份,一千份,一萬份,朕要讓人親自送到你們的手里,讓你們好好的看看,你們都給朕看仔細了,我大唐……到底養著什么樣的豺狼,這樣的豺狼謀反,你們卻還想著借此來為他脫罪,朕想問問你們,你們是何居心?”

  殿中已連呼吸都靜止了。

  消息來的太突然,何況這杜青現在的下場,可謂是慘到了極點。

  不對,吳明分明有上萬的軍馬,枕戈待旦,怎的好端端的,就敗了,那陳正泰不是只有區區百來人嗎?

  以一敵百?

  想的越深,眾人后襟更涼,有人甚至覺得天塌一般。

  李世民將手中的奏報隨即送到上前來的張千手里,冷冷道:“傳閱下去。”

  張千躬身行禮,隨即取了奏報,先送房玄齡手里。

  房玄齡接了奏報,忙是掃了一眼,一時也是驚住了。

  陳正泰……善戰至此?這豈不是和陛下一般?

  難怪……陳正泰是陛下的弟子了,這天底下,只怕沒幾個人可以做到這樣的程度吧。

  那吳明的叛軍,現在看來,實在是可笑,猶如土雞瓦狗一般,如此的不堪一擊……

  房玄齡立即道:“陛下,吳明逆天而行,不忠不義,如今果然得了報應,雖死亦不足惜。至于陳正泰,聞得吳明反叛之后,雖是風雨飄搖,朝不保夕,卻依舊果斷平叛,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功勛卓著,社稷之臣也。”

  房玄齡隨即將奏報傳至杜如晦手里。

  這杜青,乃是杜如晦的遠親,眼見他如此,開始還想為他美言幾句,保他的性命,可現在,杜如晦卻知道,挽救杜青已經沒有意義了,這個人……已到了罪該萬死的地步,于是,他默默的看了奏報,心里也不禁震驚起來,只憑著這捷報,還有那吳明搜羅出來的罪狀,今日之事,便已經塵埃落定。

  奏報一份份的傳閱,看過的人,除房玄齡做了最后的論斷之后,其他的人,都不發一言。

  李世民已升座,四顧左右:“諸卿難道沒有什么其他可說的嗎?”

  “臣……萬死之罪。”杜如晦站了出來,一臉慚愧的樣子。

  李世民凝視著杜如晦:“罪在何處?”

  “吳明等人,罪惡滔天,臣等竟不能察,這是臣的過失。”

  “只是你一人的過失嗎?杜卿乃是宰輔,這些細小的事,失察也是情有可原,那么三院御史,難道沒有疏忽?吏部難道沒有干系?除此之外,這吳明的門生故吏,以及他的故舊僚屬,也都對此毫無知情?”

  李世民開口,就讓朝中不少人心里顫了起來。

  李世民正色道:“可是,卻只有杜卿家一人來認罪,那些理應獲罪的人,為何還在掩藏,此事,要徹查到底,一個吳明,便不知殘害不知多少百姓,我大唐,又有多少的吳明?難道這些,都可以糊弄過去嗎?依朕看,澄清吏治,已經是當務之急了。而要澄清吏治,一在選官,而在監察,此二處若都有疏漏,那么出現吳明這樣的人也就不奇怪了。”

  “自然……”李世民突然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眾臣:“朕當然清楚,若是在這上頭動一動,一定會有許多人心生怨憤,不過不打緊,你們要怨便怨吧,只要不必效仿吳明謀反即可,退一萬步,即便是謀反又如何呢?天下的反王,朕已誅殺了十之七八,謀反的刺史,朕的弟子也已不費吹灰之力將其誅殺殆盡,諸卿……若是以為借此,就可以有所作為,那么不妨可以試一試看,朕拭目以待。”

  這話真是絕情到了極點。

  等同于將許多大臣直接當做反賊來看待了。

  可偏偏今日,所有人大氣不敢出,竟是不敢發出一言,只是俯首貼耳。

  這兩天更新不穩定,老虎拿本子記下了,真的會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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