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做到哪一步?
陳明這問題問的好。
他原本只以為面前這個小姑娘,就是被錢慣壞了的千金大小姐……任性刁蠻,為了得到一個心儀的男人,而不擇手段。
可他確實沒料到,這丫頭竟然越走越遠,而且還有一發不可收的趨勢。
雖然在陳明的觀念里,人性本惡,不分年齡大小,可他還是有點驚訝于安琪兒的心狠手辣。
然而……
安琪兒沒覺得自己做錯什么。
相反的……
她覺得洪果兒的存在,已經開始危及自己最深的利益了……
每每一想到,自己會從傭人成群的豪華別墅中,跌落到金鳳香那個窮家里:租房子,拼事業,還要照顧三個哥哥……
沒有了顯赫的父母,沒有了富裕的家勢,她就會從白天鵝,變成丑小鴨,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鄉下小村妮兒。
那以后 誰給她跑車?
誰給她錢花?
誰給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罷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安琪兒暗自下了決心:為了保住自己的“幸福”,就要破釜沉舟,不惜代價的“拼”。
她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深吸了一口氣,“你放心,陳明,只要你聽我的指揮,認真替我辦事,錢?我是不會差的,你不是早就說過,只要給你錢,其他的你都可以不問?你也別管我到底會走到哪一步!我只要保住自己的家,得到我想要的男人,為了這個,我不惜代價。”
第2天。
顧憶海準時去工地上上班。
剛一進大門。
門衛就急著忙慌的喊住了他,“哎,小顧,小顧!”
“怎么了?”顧憶海禮貌的走過去。
那人大概四五十歲,神叨叨的壓低了聲音,“你惹禍了,你自己還不知道?”
“惹什么禍了?”顧憶海還真是不大清楚。
“你帶過來的那幾個人,被趙東升,趙段長叫到辦公室去了!正在訓話呢!”
“為什么?”
顧憶海心里有數,這個趙東升是宋榮浩的小舅子,當然就是親信了,平時在工程隊里稱王稱霸,沒人敢得罪他,“我們才上班幾天呢,有什么地方值得訓的?”
“這我也不知道,反正剛才趙段長說,如果你來了,讓你也馬上去辦公室!”那人又好心的補了一句,“你好自為之啊!”
顧憶海點了點頭。
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謝謝啊!”
也沒急。
兵來將擋,水來土囤唄。
鎮定而從容的到了趙東升的辦公室外,還沒敲門呢。
就聽見里面拍桌子摔杯的聲音,“……你們簡直無組織無紀律!這里是建筑公司,我不管你們以前是誰的手下,現在就是這里的工人,一切都要聽我的指揮!顧憶海算什么?他讓你們去搬家,你們就去搬家?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不愿意干?都他媽滾蛋!”
是因為昨天搬家的事兒?
顧憶海不愿意讓手下替自己擔責,干脆也沒多聽,抬手敲了敲門,緩步進了辦公室。
抬眼一看……
趙東升正氣勢洶洶的單手叉著腰,地上還有摔碎的茶杯……
顧憶海不卑不亢的上前兩步,站到他對面,“趙段長,什么事兒啊?怎么發這么大的火?”
“你來的正好!”趙東升頤指氣使的挑了挑眉,“顧憶海,你才來這工地幾天?眼里就沒有我了?我聽說,昨天下午,你擅自帶這三個人離開崗位,就是為了以權謀私,給自己搬家?”
“怎么是擅自帶人?”顧憶海沒打算背下這無端的指責,“我昨天跟班長請過假?哦!”
他又補了一句,“書面請的假,班長也同意了!”
隨手向著身邊的人指了指,“這三個人都在請假條里,你可以馬上去查!”
書面請的假?
“什么請假條?”趙東升翻著白眼,馬上又找了另一個借口,“我沒看到!你們班長也沒跟我說,總之,不管你請沒請假,這里不是你的地頭,他們幾個也不是你野班子里的弟兄,既然你到建筑公司來了,你就要聽我的指揮,懂不懂?”
他明擺著是要給顧憶海一個下馬威,“你辦的任何事,說的任何話,都要通過我!如果你敢在這兒滋毛?多管閑事兒?想當老大?那你趁早現在就給我滾,否則,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多管閑事?
想當老大?
死得很難看?
顧憶海淡淡的一笑,“趙段長,我來這里是學習和工作的!沒打算拉幫結伙當老大!在我眼里,無論誰有本事,那我就要尊重!可如果有人平白無故想欺負我……”
他停住了。
目光犀利的直視著趙東升的眼睛,雖然沒往下繼續說……可不知道為什么,趙東升只覺得后脊梁骨處,莫名的一陣陣發冷。
顧憶海無聲的眼神,仿佛就像是一只蟄伏在暗處的狼……不攻擊則已,一旦出手,就能把人撕的粉碎。
趙東升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大步,虛張聲勢的提高了嗓音,“你,你這是什么態度?你還要跟我動手?”
也不知道哪只眼睛看到人家要動手了?
趙東升使勁咳了一聲,“我告訴你顧憶海,你不要以為你是一個小包工頭,就目中無人了!從今天開始,你帶著你的人,給我去弄水泥和沙土,如果吃不了苦,那就卷鋪蓋自動走人。”
運水泥和翻砂土是最苦的力氣活,也是地位最低的小工才干的活……
經過剛才那一個“小回個”,趙東升覺得自己有點兒擺弄不了顧憶海,那干脆,也別留著后患夜長夢多了,變著法的把他“累”走吧。
趙東升幸災樂禍的瞧著顧憶海……本來以為憑著對方的傲氣,也許會甩手就走呢。
誰想到,顧憶海卻無風無雨的一笑:弄水泥就弄水泥,不吃點苦中苦,能為人上人嗎?
顧憶海也沒多說話,“那好,我去干活了!”
帶著人,大步的出了趙東升的辦公室,真就奔著工地去裝水泥了。
小五在后面快走了幾步,追上了顧憶海,輕聲的嘀咕著,“大海,這個姓段的明擺著是要打壓咱們呢!咋的?咱就這么忍了?真給那孫子裝水泥?”
“先干著吧!”顧憶海說的云淡風輕。
小五以前跟顧憶海是戰友,最了解他,側頭瞧著他的表情,“大海,你是不是心里已經有什么主意了?不是,你別憋著呀,你跟我說說!”
“說啥呀?”顧憶海斜斜的睇著他,“真不是我說你,小五你哪都好,就是沉不住氣!”
“我是沉不住氣!”小五也不否認,走在顧憶海的身邊,瞇著眼睛笑,“可你咋不說呢,跟你比,是個人都叫沉不住氣!”
“我還記得咱們當時在特種部隊狙擊訓練的時候,班長在你耳邊敲鑼敲鼓放鞭炮,你照樣眼皮都不眨,像是沒事人兒似的,槍槍命中靶心!我沒你那份定力,所以,我也拿不到軍功章。”
“得了吧你!”顧憶海好漢不提當年勇,“說那些有啥用?咱們現在退伍了,就得往前看。男人嘛,別管干什么,到哪兒都不能慫!”
裝水泥怎么了?姓段的想把老子踢走?他還嫩著點兒!
顧憶海也不再多說,大步到工地上報道去了。
中午午休的時候。
顧憶海在水泥倉庫轉了轉,看了看水泥袋上的包裝和生產日期,趁人不注意,又挖出一鏟瞧了瞧質量,這才找了個小瓶子,把水泥倒進去,不動聲色地揣在了衣兜里。
晚上下班……
回到家。
洪果兒給他投了把熱毛巾遞過來,“怎么樣?今天累嗎?單位有什么新鮮事兒?”
顧憶海真有老爺們兒樣兒,一點兒不抱屈,“工作還不就那樣?干熟了,沒啥累的!”
順勢接過毛巾,囫圇的擦了擦臉,這才用干凈的手摸著媳婦兒的肚子,“倒是你,今天怎么樣?都干什么去了?孩子怎么樣?你好好給我講講!”
把她摁在椅子里。
無論媳婦兒說什么,事無巨細,全都認真的聽。
也不知道為什么。
他只要望著媳婦兒的笑臉,心里就覺得特別的踏實幸福。
夜色漸深……
一樣的天空下,是不一樣的風景。
十三緯路8號院里。
金鳳香帶著女兒女婿圍在圓桌邊,開開心心的吃晚飯。
長城酒店里……
黎燕珊正在房間畫圖紙。
電話鈴突然響了。
黎燕珊等了兩下,以為正在客廳看電視的安琪兒會接……
可結果,電話鈴聲卻一直響。
黎燕珊只能抓起了聽筒,“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把不太熟悉的男聲,“請問,黎燕珊女士在嗎 “我就是!”黎燕珊答的不太走心……以為是酒店前臺的人,“你哪位?”
“我是楊青山!”
“楊青山?”黎燕珊一下子有點兒發懵,沒想出對方是誰,“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現在人在山西!是錢維康秘書讓我和你直接聯系的……”
山西?
錢維康?
楊青山?
黎燕珊腦子里轟的一聲,突然間明白了……這個楊青山就是錢唯康花錢雇的私家偵探。
她迫不及待的把聲音提高了半度,“我知道你是誰了?山西那邊有消息了嗎?”
“是的!”楊青山的聲音格外沉穩,“我已經找到了那個婦產科醫生!”
“什么?”黎燕珊猛的一下從座位里站起來,激動的手指發抖,聽筒都沒拿住,差點掉到桌上,“你再說一遍,那個婦產科醫生還活著嗎?你看到她本人了嗎?”
“是的!”楊青山為了讓他聽清楚,盡量說的緩慢,“我見到醫生本人了!她叫劉艷麗,看樣子今年也有70多了!她丈夫以前是當兵的,現在已經去世了,我找到了她的住處,簡單的問了一下60年和61年,她的工作地址,她已經給了我確切的答案,正是燕郊縣婦產科。”
楊青山特別謹慎,“不過,我可沒提你!關于那晚的事情,我覺得你還是應該當面問問她才好!”
“是的!是的,我要當面問!”黎燕珊一疊聲的低嚷著,“你把山西的地址告訴我,我馬上就買機票飛過去,到了那邊跟你會合,咱們一起去看這個劉艷麗!”
“那好!”楊青山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留下了,“我住在大同招待所!如果你定好了機票,就及時通知我,等你一到大同,我就馬上過去接你,咱們一分不耽擱,立刻就去見人!”
聽話聽音,楊青山也是一個辦事干凈利落的人。
黎燕珊興奮的點了點頭,“那好,就這么定了!”
匆匆的放下了電話。
一分鐘都沒猶豫,立刻又撥通了前臺的內線,“喂,我是四三幺客房的黎燕珊,請你們幫我訂一張去大同的機票,越快越好!”
又連聲的囑咐了一句,“定好了票,請馬上就通知我!”
放下了聽筒。
抬手下意識的捂住了心口。
只覺得如果不捂著點,整顆心都要砰砰跳出來了。
她激動的,沒法靜待在屋里。
開了房門,就要往外走。
抬眼一看……正瞧見安琪兒躺在沙發上,電視雖然開著,可她好像睡著了。
安琪兒似乎聽到了響動,睜開惺忪的睡眼,“嗯?媽?你要出去啊?”
“對!”黎燕珊故意垂著眼睛,也沒跟她對視,“我去你爸爸那兒!有幾句非常重要的話要和他說!”
“嗯?”安琪兒在沙發里坐起了身,“那我跟你一起去?媽,我也想去見見爸爸,你為什么老不讓我見他呀?他也一樣,說是沒有你的允許,他也總躲著我。”
黎燕珊現在不想多說。
敷衍的一笑,“安琪兒,別鬧了,你在家等著我!”
話一說完。
也沒給她反駁的機會。
抓起茶幾上的車鑰匙,快步的出了房門,身后兀自傳來安琪兒的低嚷,“媽,你急什么?等等,我的話還沒說完……”
黎燕珊假裝沒聽見。
到了停車場。
打開車門,飛快的坐到駕駛室后,發動馬達,一踩油門。
紅色的小跑車,在夜色里風馳電掣的上了公路,直接奔向了市府大院里的安世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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