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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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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安靜,這下連嬴抱月也注意到了地磚裂開的聲音,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

  青衣男人面無表情,“我沒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

  理解,還沒適應這副身體嘛。

  只是……她好像沒有問他?

  嬴抱月捏了捏手上的發帶,有些走神。

  “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青龍神僵硬地開口,“我沒聽清。”

  嬴抱月神情微妙,“神靈也會耳朵不好?”

  青龍神淡淡道,“我年紀大了。”

  這……

  嬴抱月有些無語,神靈會不會耳朵不好不知道,但她確認了,神靈的確會耍無賴。

  “這話我只說一遍。”

  嬴抱月將發帶小心地疊好,放回錦囊揣進懷里淡淡道,“說多了就不特別了。”

  青龍神眉頭皺了皺,指著嬴抱月的胸口,“這是我的東西。”

  雖然祂不可能再叫百里王后為自己的母親,但這條發帶是她留給她生下的那個孩子的,祂和李稷本就是一體,所以祂也是這條發帶的主人。

  既然林抱月上輩子沒有接受小李稷的求娶,那這就不是她的,她是偷走了這條發帶。

  “好,是你的。”

  嬴抱月嘆了口氣,從懷里又把錦囊掏出來,遞給在床邊的人。

  她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沒人來接。

  嬴抱月抬頭望向柱子一樣杵在床邊不動彈的男人,疑惑不解。

  定定看了那人兩眼,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嬴抱月從錦囊里拿出發帶,看了一眼青衣男人,“轉過來。”

  青龍神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坐到了床沿。

  李稷的頭發不算短,但之前只是到肩膀下面一些。在青龍神的意識蘇醒之后,他的頭發一直一夜之間就長到了腰的位置。

  嬴抱月想起第一次在云霧森林的小院外見到小李稷的神靈姿態之時,也是這個模樣。

  長長的黑發甚至拖到了小男孩腳跟的位置,就像一條龍的尾巴一般拖在身后。

  嬴抱月恍然意識到,這原來是神靈的特征。

  她伸出手,用手指輕輕梳理那光滑如水的黑發,“這是龍尾嗎?”

  青衣男子點了點頭,“李稷小的時候也是這樣,只是后來他被云中君從冷宮帶走的時候,頭發被鞭子打斷了。”

  “原來如此。”

  嬴抱月點點頭,“所以你真的是被云中君給帶走的?”

  “沒錯。”

  “那……”嬴抱月皺起眉頭,“云中君扭曲阿稷記憶的時候,你沒有感覺到嗎?”

  青龍神皺了皺眉頭,腳底的青磚化為齏粉。

  嬴抱月低頭看了一眼,“沒事吧?”

  “沒事,”青龍神足尖一點,若無其事地將石粉掃進床底,“應該是白犬神干擾了我的神識。我的意識當時被壓制住了無法蘇醒,李稷就被這么騙過了。”

  這……

  這位神靈大人還挺實在的。

  嬴抱月不敢再打擊神靈的自尊心,不再多問,只是專心為眼前人梳頭。

  她將掌心的黑發一點點束起,再扎上發帶。

  青龍神一動不動地坐著,目視前方,也不知道祂在想些什么。

  扎完了,嬴抱月端詳了一下,“好了。”

  青龍神站起身,望著她繼續一言不發,但看眼神十分不滿,一副想說什么的模樣。

  嬴抱月仰頭,“還有什么事嗎?”

  青衣男子深吸一口氣,“你看上去并不怎么傷心。”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手攥緊了又松開,咬牙瞪著他,“那我應該怎么樣?痛哭流涕你就能讓他回來嗎?”

  她身上的氣息陡然銳利起來,剛剛微笑著訴說著自己愛意的少女仿佛不復存在。

  但是這個模樣的嬴抱月,莫名讓青龍神覺得更加熟悉。

  青龍神繼續皺眉,語氣生硬,“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見過你哭過。”

  嬴抱月吸氣又吸氣,覺得有種自己辛辛苦苦三十年又一夜回到最從前的感覺。

  這家伙簡直比她當初在黎山腳下遇到的最初形態的李稷還難溝通。

  她好不容易把李稷養熟了,結果又變成了這個別扭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家伙。

  “那你是什么意思?”

  嬴抱月伸手摸上枕邊的劍柄,“所以我該現在就提劍殺到西戎,宰了云中君為阿稷報仇嗎?”

  說到底,李稷遇到這些事罪魁禍首到底是誰?

  她應該找誰報仇?

  按照這位神靈的說法,即便不遇見云中君,小李稷當年也活不過十五歲。這是一場失敗的轉生,祂身體內的神靈會殺了他再另尋宿主,所以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還是說……”

  嬴抱月抬起頭,靜靜望著那雙比夜更黑的眼睛,“我應該殺了你嗎?”

  青龍神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有一瞬間變成了豎瞳。

  “你這么想,倒也沒錯。”

  某種意義上而言,是祂帶走了她的愛人。

  青龍神淡淡道,“如果你做到的話,你可以試試看。”

  嬴抱月垂下視線,“我還不至于那么無理取鬧。”

  “嗯?”青龍神笑了一聲,“是因為我對于消滅白犬神還有用?”

  祂倒是一點都不懷疑嬴抱月不敢,畢竟九年前她就敢封印祂,這個女人有什么不敢做的?

  她大概是這片大陸上最敢弒神的修行者。

  “不,”嬴抱月搖頭,“那一天,你保護了我們所有人。”

  如果不是李稷借助青龍神的力量擊退了鬼胎云中君和淳于夜,那一天他們所有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抬起頭注視著青龍神的眼睛,“你也一直在保護我,對嗎?”

  青龍神背后的發梢微微一顫,定定望著她不說話。

  嬴抱月在心中嘆息了一聲。

  她不是傻子,其實過往在危險之中,李稷的很多表現并不是他一個人能做到的,在她破境天階的時候所握住的那只手,也不只是李稷一人的手。

  還有她體內的那種感覺……

  嬴抱月終于問出了那個她一直想問的問題,“我的體內有你的一部分,對嗎?”

  如果不是有神靈的血脈護佑,她當初在南楚強行破境的時候就會經脈破裂而死。

  青龍神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

  嬴抱月得到了這個懷疑已久的答案,一時間五味雜陳。

  作為一名人類修行者,她這種情況相當于被寄生了,和白犬神對淳于夜所作的事一樣,可是她一點都沒有被寄生的不適感。

  在她體內的東西從未干涉過她的意志,甚至沒讓她察覺到其存在,仿佛就像是只為了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保護她而存在一般。

  “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嬴抱月問道,“我明明對你大不敬,強行封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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