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于小山正在家里看表,算計著時間這丫頭該回來了,他沖了一杯蜂蜜水,又燒了一壺熱水,
估計她今晚又喝多了,回來用花椒泡個腳喝杯蜂蜜水再嘟囔墨跡一會就該睡了。
左眼皮又開始狂跳,小時候眼皮跳的時候不管哪個眼睛奶奶都說跳財,左眼跳財,右眼跳財,然后拿一塊小紙沾了水貼在眼皮上,盡管他現在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
從身體逐漸好一些了,也沒有吳鵬那個孫子天天在催債了,于小山的電話恐懼癥也好了許多,不再一個月一個月地關機了。
這時候電話忽然響起,在一個人的屋子里格外刺耳:“喂?”
“于小山?”
“哪位?”
“孟串兒喝多了,香格里拉大酒店你來接一下。”
“啊?哦!謝謝。我現在就過去。”
這特么的破丫頭,就說著按她那個量,喝多了還要酒喝早晚有一天得喝得不省人事,
每次都說自己心里有數,還口口聲聲應酬場合心里有數,怎么也會撐到回家。
這回得了,家都回不來,還得去接她。等接她回來這次得好好嘮嘮了,不能再這樣由著她下去胡鬧。
劇本的事已經聊出了一個眉目,對方把50萬定金先付了,他想說,錢這東西不是這個賺法,身體垮了怎么都補不回來,
想著她這小兩年的辛苦,也是為了他們兩個人的生計,又有些欣慰和心疼。
小城把車留了下來,說是孟串兒要用車的時候比他多留下撐個門面啥的……說起來也有個一周沒見小城了。
小城最近也在瘋狂忙著,這小子難得認認真真做事,腦子聰明又肯學習,在基金圈里進步飛速。
算起來好像就自己荒廢了兩年的時間……零零碎碎地想著,也就到了酒店大堂了,香格里拉離他們住的小房子其實并不遠。
停好車剛進大堂,他先給孟串兒打了一個電話——關機;打算給剛才的電話打電話,迎面走過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帶著一副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
“你好,我叫關鵬。”
于小山沒伸手,抬頭看了他一眼:“哪個關鵬?”
“呵呵,看樣子她是前塵過往都沒瞞你,是的,就是你想的那個關鵬。我能跟你聊聊嗎?”
“我跟你沒什么可聊的,我們家孟串兒呢?”
關鵬冷笑了一聲:“第一,她不是你們家的,據我所知,你們還沒結婚,甚至還沒訂婚,
某種意義上我曾經說是我們家孟串兒可能比你更有資格些;第二,她并不想見你,她喝醉了,在我房間睡覺呢。”
“你說你媽呢?你是不是缺揍?少特么廢話,我來接她回去。”
“好啊,既然你不死心,那你就跟我回房間看看。”
于小山懟了關鵬一杵子,關鵬一個趔趄轉身按了電梯門,房間在19樓,于小山忽然覺得,從一樓到十九樓的距離從來沒這么久過。
關鵬的嘴臉就在眼前,從骨子里他是絕對不相信孟串兒會喝多了跟別的男人上床,但是心里這種像荒野煤氣罐爆炸的憤怒和生化危機一樣蔓延的恐慌幾乎快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記得他的孟串兒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根本就踏馬的沒有酒后亂性,所謂酒后亂性就是兩個原本就想胡搞的男女借著點酒勁濫交,事后避免尷尬找個漂亮說辭叫酒后亂性。”
言猶在耳,TM的!不能就這么下定論,萬一他們找了個很像的丫頭冒充她,或者只是喝多了在他房間里睡覺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這個丫頭原本就不在乎小節……
“六神無主了?實話告訴你,今天她根本沒有什么應酬,只是為了來看我。”
于小山撇過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憋著勁沒吭聲。
1918房間,關鵬拿卡刷了一下,門開了。于小山沒進去,只在門口摟了一眼,就那一眼,他確定是孟串兒。
光著身子,右胳膊擋在頭上,頭發散亂在枕頭周圍,這個姿勢,別人不知道,于小山了如指掌,平日里只有這樣她才睡得最香,因為從阿富han回來她略有偏頭疼的毛病,而他總是抱著她的左胳膊,右胳膊就會讓她擋在頭上。
關鵬忽然靠近于小山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她胸口那兩顆桃花痣不知道有多銷魂,才會讓我這七年來魂牽夢縈……”
于小山二話沒說“咣”就是一計勾拳用了十足十的力氣打在關鵬下巴上,當場磕掉兩顆牙,關鵬毫無準備腦瓜子被打得直迷糊,緊接著一拳接一拳,
于小山像個剛從地獄走出來的修羅,每一拳都往死了打,他想打到他跪下求饒后悔痛苦到想回娘肚子里重新變成沒被甩在墻上,從而才得到機會孕育的受精卵,
又希望能把他腸子從肚子里打出來,屎尿橫流。
關鵬很快就倒在地上雙手捂頭,直到服務員叫了保安把于小山拖走,他也并沒有發現他的指骨已經全部腫成饅頭,半響伸不開拳頭。
心比手疼,真TM的疼啊,胃跟著心一塊急劇收縮,有那種急性腸胃炎的感覺,頭是暈的,還想吐。
死是什么感覺沒嘗試過,但是一定比現在好過。
于小山對于剛才看到的一幕是不可置信卻又不得不信的,這種強迫自己的感受讓他無比痛苦。
那些銅墻鐵壁似乎又都回來了,像山一樣橫亙在頭頂,橫亙在東南西北,橫亙在腳下。
他想呼救卻求救五門,想表達卻無從開口,甚至他連想問一問孟串兒的心思都變得殘破難當。
忽然間特別想跑,沒有別的想法,就想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什么都不顧了,就這一個思想。
這種念頭越來越強烈,伴隨著對自己的痛恨和瞧不起,為什么如此不堪一擊。
就算這種打擊是巨大的,可是他反應的刺骨的劇烈讓他超出對自己的認知。
他看見自己支離破碎的人生碎片,組合成一個球又轟然崩塌,那一瞬間他發現自己被抽走全部力氣,連打開車門也做不到。
“喂?小城,我在香格里拉,你打車過來接我,幫我收拾東西,我要走。”
“啊?去哪?”
“艸尼瑪的別問了!”
“好好好,我馬上到。”
小城過來的時候接到的是一個傻子,目光呆滯,手腳都在抖,小城嚇壞了,又掐人中又捏鼻子:“小山,艸,你TM的別嚇唬我,你這是咋了?”
于小山推開他:“別問了,回孟串兒住的那個地方,收拾東西我要走。”提到這個名字,心里又像刀割一樣疼。
“孟串兒住的地方?孟串兒住的地方不就是你家嗎?”
“你TM的哪兒那么多廢話!”
小城莫名其妙一頭霧水,心下暗忖可能是人格雙向情感障礙又復發了,嘆了口氣,不再言語只安靜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