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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憤怒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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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暮靄沉沉。m.kan8zw

  呂貝克帶著滿身酒氣,拖著沉重的腳步,向自己那所狹窄逼仄,四面透風的家走去。

  他的心情無疑很糟糕。

  今天下午,即將下工的時候。

  往日向來瞧自己不順眼的工廠主管,又照例訓斥了自己兩句。

  可這次,他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錯了,居然一時間怒火攻心,抄起手邊的一柄鐵鉗就砸了過去。

  幸好準頭不足,自己又被工友們及時攔住了,不然自己現在恐怕已經被治安官給抓進監獄了。

  發生了這種事,他的工作自然也丟了。

  這份工作的薪水雖然不高,但勝在穩定,工廠的老板是個善心的貴族老爺,從不拖欠工人們的工資。

  在如今人心惶惶的席隆尼亞,能夠找到這樣一份工作,簡直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

  可就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他徹底搞砸了維系全家人生存的飯碗。

  他不敢回家,怕面對那一張張失望的面孔。

  于是,他在酒館里呆了好一陣,一直到面前的酒瓶徹底空了,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時,才在酒館老板鄙夷的眼神中,磨磨蹭蹭踱了回來。

  砰砰砰——

  他敲響了門。

  “爸爸,你終于回來了!”

  開門的是個小男孩。

  他的腳步雀躍,眼神憧憬。

  但當他看清父親回來時,那空蕩蕩的雙手,以及那陰沉的臉色時,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情。

  呂貝克的心中不禁涌現出了一絲愧疚,今天本該是發薪水的日子,他約定好下工回來,會帶一扇豬肉。

  可他食言了。

  但這能怪我嗎?

  那個像昂首挺胸的公雞一樣盛氣凌人的主管,又丑又老又蠢,尖酸刻薄的一塌糊涂,每天他都在以侮辱自己取樂。

  而自己就只能忍著?

  愧疚的情緒一閃而過,一股無名怒火迅速燃燒而起。

  推開擋在面前的兒子,呂貝克看見的是妻子那張充斥著不滿的面孔,她正在喋喋不休地說著“又跑去喝酒了?剛發了薪水,也不知道省著點花,現在是什么節骨眼?糧價瘋漲,一條又瘦又小的黑面包居然要十個銅子,你居然還有心情去喝酒?”

  呂貝克沒理會她,一屁股坐在了飯桌前。

  剛要拿起餐勺,一只手就伸到了自己面前“先把上個月的薪水給我,明天就要交房租和水費了。”

  呂貝克舔了舔嘴唇,他有些底氣不足道“我的工作丟了。”

  “什么?”

  像是沒聽清,妻子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剛剛說什么?”

  呂貝克含混不清道“我工作丟了,那個最喜歡刁難人的主管,今天又找我的茬,他諷刺我是鄉下來的泥巴種,還挑了一大堆我工作上的毛病,我一時間沒忍住,就”

  “你瘋了?”

  話還沒說完,妻子就像被點燃的炮仗,驀然站起,發出尖銳的叫聲“就因為這,你居然就丟掉了工作,你難道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嗎?難道你這個懦弱沒用的男人,非要逼你的妻子到妓院里賣,來維系這個家庭,你才會滿意嗎?”

  “這不是我的錯,如果不是他侮辱”

  “侮辱你?他說的有錯嗎,你本來就是鄉下來的泥巴種,我就是瞎了眼才會不顧我父親的反對嫁給你這種窩囊廢!”

  “你再說一遍試試?”

  “我說的有錯嗎?”

  “啊!”

  呂貝克像發狂了一般,伸出那只因終日在工廠里勞作而生滿老繭的手,扼住了妻子的脖頸。

  而妻子只是還以不屑的目光,她甚至根本就不相信這個男人敢用力。

  他瘋狂地怒吼道“別用你那種不屑的眼神看著我,我每天在工廠里辛苦工作,掙錢養家,你不過是在家照顧孩子,你有什么資格瞧不起我?”

  破舊漏風的房屋里,回蕩著男人的怒吼。

  孩子的啼哭聲相比之下,顯得幾乎微不可察。

  妻子沒有恐懼地尖叫,她憤怒地抓撓著男人的臉“我在家就只是看管孩子?呂貝克,你摸著自己的良心,沒有我精打細算,時不時接一些縫補衣服的活,就憑你那點工資,夠干什么的?”

  兩個人廝打著,跳躍的燭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射在蜷縮在角落里小男孩的身上,像是兩只地獄中的惡鬼。

  “啊!”

  男人突然發出了一聲慘叫,眼眶里流淌下汨汨的血水,是妻子的手指摳進了他的眼眶。

  他一腳將女人踹飛了出去,抽起案板上的刀子便狠狠捅了下去。

一刀,兩刀,三刀  直至血肉模糊。

  筋疲力盡的呂貝克還有些發怔,直至身旁,自己那已經被嚇傻了的兒子,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哭喊聲。

  呂貝克慌忙丟下刀子,他想要挽回什么,伸出手去捂那人的傷口,可女人傷口中流淌出的鮮血,卻越來越多。

  眨眼間,她那充滿了憤怒與憎惡的眼神,便徹底定格,渙散了。

  她死了。

  他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妻子。

  “穆里安女士在上,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呂貝克的眼眶里,血水混合著淚水淌下。

  這樣的場景,并不是孤例。

  在席隆尼亞的黑角巷尾,往日那個被人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流浪漢,手握一把生銹的鐵纖。

  腳下,是一具具血淋淋的尸體。

  道旁,一個衣著考究的紳士,因一個工人不小心蹭到了自己的衣服,正不依不饒地破口大罵著。

  隨后,工人掏出了一把尖刀,直接捅進了紳士的胸膛。

  莊園內。

  有人低聲吟唱著。

  “憤怒,能使人類化作野獸,能使一切條條框框的束縛,化為烏有。”

  “能夠隨心所欲的憤怒,才是這個世界的哲學家們,所鼓吹的自由啊。”

  查洛特拉的神情很輕松,雖說他對憤怒情緒的掌控還有很多不足,可用來完成儀式,已經足夠了,跟何況自己還有兩個屬下的輔助。

  惡魔是一種很現實的生物,當你弱小時,它們桀驁不馴,像是傲骨天成,根本不會臣服于任何人。

  但當你強大時,它們又立刻會跪在你面前,就算心懷鬼胎,可最起碼明面上,不敢有忤逆。

  “主人,儀式已經進入到最后階段,是時候放出狼崽子麾下的那些狼人了。”

  吟游詩人恭敬地稟報著。

  查洛特拉微微頷首,眼神中古井無波,可他攥緊的手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情。

  他很激動,作為獵魔人時,卡了近百年得瓶頸,終于要被他打破了。

  在今天,他將踏足高序列,成為半神!

  至于為此會死去數以萬計的人類?

  他從來都不在乎!

  即使他還是獵魔人時,如果有人告訴他,殺死十幾萬人就能突破高序列,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人類實在是太脆弱了。

  一場黑死病,就能使數以百萬計的人類死去。

  一場小冰河天災,就能引爆一場波及全世界的戰爭,使無數人死去。

  人命,從來都不金貴。

  換他成為高序列,一點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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