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大看著就很威猛的土匪頭子舌燦蓮花，身后的一眾土匪又是人多勢眾訓練有素，整齊劃一的吼聲若不是臺詞不對，擱誰都得認為他們是軍隊而不是什么狗屁山匪。
而在內心忐忑的民夫們看來，以這貨的口才，如果去當茶館當個說書的，生意一定相當好。關鍵是，他說的貌似很有道理的樣子。要不，就給他來兩車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就連老明，都在暗地里沖牛二打手勢，意思分明是，他說的對啊！給他一車糧食就是，總比雙方打個你死我活要強的多。
生意人，往往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權衡得失。
這也是蕭瑟男敢頂著牛二精準可怕的大弓上來扯一通的主因，除了大規模商隊，那些生意人大多吃這一套，要不然他帶這么多人來干嘛！
青龍山劫道的規矩從來都是“以德服人”，而極少用拳頭。
當然了，主要是打不過。
你以為一幫都能快把自己餓死在山里的土匪能有幾條槍？如果他們站到明面上來，你會驚訝的發現，除了十幾個領頭的土匪帶著鳥銃，其余土匪手里提的不過是梭鏢竹矛。。。。。。
除了人多，這幫山匪們啥都不多。
不過，被搶了半天臺詞光聽蕭瑟男瞎掰扯的牛二卻是不為所動，提著大弓冷聲道：“你的意思是不打，我們給東西就放行，是不是？”
上道，上道，老子可不就是這個意思？蕭瑟男心里狂笑著給這位點贊，但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那怎么可能，我們綠林道上的規矩，我們是豺狼，你們是肥羊，只要遇上了，怎么說都要做過一場，否則山神爺不會答應的。”
土匪們紛紛將頭往樹蔭里藏了藏，這豺狼一詞比喻的，真特娘的讓自己人羞愧啊！把豺字去掉，也能多幾分威勢，少幾分猥瑣啊！
“綠林道上還有這個規矩？額倒是第一次聽說。”牛二呆了一呆，但模模糊糊算是多少明白了點兒眼前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北地土匪頭頭兒的意思。
“你意思是。。。。。。”
牛二心里泛出一絲喜悅，如果是他猜測的，土匪頭子怕死傷太多不想搞大規模械斗，打算來個單挑決勝啥的，那這個真的可以有。
來自西南的獵人最不怕的就是單挑，就怕群毆他們一群和自己這一群群毆。
在牛二看來，自己這方的輸面較大。
可他不知道，對面正侃侃而談的這位爺，也是這么想的。
好吧！兩個心中都發虛的土匪和獵人，就這么繼續交談兩句之后定了個規矩，雙方各自出人打兩場，輸的一方自然沒話說，牛二輸了，留兩輛大車糧食，蕭瑟男輸了，拍拍屁股走人放開大路，還保證把路上橫著的木頭搬開，從此江湖再見；平手，車隊留半車糧食即可，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幾百號土匪興師動眾跑一趟，這面子，必須得給，否則山神爺不答應。
當然，這都是蕭瑟男的提議。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收過青龍山供品的山神爺晚上會不會來找他算賬，今兒一天都借用多少名頭了？
雙方都很滿意這突如其來的會晤。
一直由牛二去和土匪交涉自己卻沒跳出去充大頭的老明其實很滿意，不用產生大的傷亡，就算輸了也就留兩車糧食而已，直說平手留半車糧，簡直更像毛毛雨。況且，牛二很有信心，有他在，至少保個平手。
老明同志甚至此刻覺得這場“劫難”來得其實并不差，讓他找到了一個有勇有謀的護衛隊長，也從側面證明了他的眼光，從來都沒出過差錯。
這會兒還在心里暗自嘚瑟自己目光如炬的老明卻是不知道，不用再過多久，他就想把自己的一雙眼珠子給摳下來送給他的寶貝閨女。
原因是，他閨女，真的是好眼瞎啊！
蕭瑟男這邊就更不用提了，這幾乎已經達到了他最高期望值，不，甚至比他預想的還要好的多。以前遇到這么屌的車隊，雙方對吼半天，人家丟上個五六包糧食啥的，他們都放行了，而現在平手就是半車幾十包糧，千把斤糧食，全寨幾百號老少爺們又可以對付小半個月了。
對面這個陜西人，手上的功夫不差，但腦袋嘛！不如雕爺遠矣！
原因無他，蕭瑟男對于保住平手同樣有著極其強大的信心。
雙方距離的又不遠，下面兩人的聲音也沒打算瞞著人，都是運足中氣吼著說的。
山上的土匪們個個面露喜色，顯然，他們對保住平手，也有著極其強大的信心，哪怕不提那個提著大弓的彪悍牛二，光看護衛隊里都是靠力氣吃飯的壯漢們，也不是面黃肌瘦已經嚴重營養不良的他們所能比的。
雙方皆心情不錯，皆抱有信心。
然后，蕭瑟男沖牛二眨眨眼眼：“兄弟，你看是你先出人還是我先出？按道理來說，你們遠道而來，是客人，這里是青龍山，我們是主人，客隨主便，但剛剛咱們協商的挺愉快，我實在不想打破目前這個融洽的氛圍，要不。。。。。。”
一句話把牛二說得哭笑不得。
別的不說，若光論臉皮厚度的話，眼前這個濃眉大眼的年輕山匪頭子絕對是冠絕全場。你想讓老子先出人直接明說就是的，那來的那么多跩詞兒！
“行，那第一場就我們先出人，第二場就該你們先。”牛二也不傻，一人一次，誰也不吃虧。
“一言為定。”蕭瑟男咧著嘴點點頭。
牛二左右看了下，直接從車后拽出一個人，那是平時在糧行就滿嘴跑火車說他走過南闖過北的一位，身板看著也是杠杠的。
就是，這會兒小臉有些蒼白，小腿稍微有點抖，其他的，沒啥。
“我們就派他了。”牛二裝作沒有看到這位跟自己還算相熟的同伴蒼白的臉，看向蕭瑟男。
剛剛回到車后，他也和東家商量過了，看目前這架勢，還真不能贏，贏了，山匪啥也得不到，那還不得撕破臉，不過，最好也別輸，弄個平手給他們半車糧得了。
這天也亮了，日軍的飛機指不定啥時候就到，為避免夜長夢多，早點兒趕路才是正理。
所以，這第一場干脆就戰略性放棄。
于是，不管小腿抖沒抖，隨手被牛二抓出來的壯漢，都得成為要上場的人選。
“就他嗎？”蕭瑟男咧嘴一樂，露出一嘴好牙口。“很好，我就喜歡欺負這樣的弱渣。”
隨手把身上的褂子一脫，腰里插著的駁殼槍也拿出來，丟給從山上跑下來的小土匪，露出一身精壯的肌肉，重點是胸前的一叢黑胸毛，看著就令人望而生畏。
這架勢，牛二都目光微微一凜，沒想到，這個土匪頭子倒是有一副好身板，不比他的嘴弱上多少。
把個被牛二抓壯丁出來的護衛隊員嚇得更是小臉卡白，在心里差點兒沒把牛二十八代祖宗罵個遍。
眼前這個土匪，不會是毛毛熊，不，是熊變的吧！要不然他的胸毛咋看著那么像熊毛呢？會不會還吃過人？
而遠方，兩個穿著偽裝衣趴在山頂上拿著望遠鏡正在向這邊瞅的人，卻是忍不住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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