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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事多繁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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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煦到慶壽殿的時候,就看到朱太妃與孟皇后兩人都在說話,小權兒并不在這里。

  見到趙煦進來,孟皇后站起來行禮,暗暗的給趙煦使眼色。

  朱太妃沒有像往常一樣招呼趙煦,拿起點心,自顧的吃,但吃了一口又扔了回去,坐在凳子上,面無表情。

  趙煦接收到了清晰暗號,心里若有所動,笑呵呵的上前,道:“母妃這是怎么了,誰惹你不高興了嗎?”

  朱太妃看都不看趙煦,自顧生悶氣,道:“你還是叫我小娘吧。過年,不用過年了,我自己找地方。我帶著趙似,幼娥,我們自己過,不給你這個官家添麻煩。”

  趙煦頓時就聽懂了,依舊笑著坐到朱太妃對面,道:“母妃這是說的哪里話,是不是有人在您面前胡說了什么?我怎么會趕您出宮?喝杯茶,消消氣,跟兒子說說,她們都是怎么說的。”

  朱太妃自然不信趙煦會趕他出宮,但趙煦之前打算將趙佖,趙似,趙佶等人全都送出宮,這令她不安。

  她神色動了動,還是接過趙煦遞過來的茶杯,直直看著趙煦,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決定,若是皇帝歸天,后宮都應當出宮出家?”

  趙煦一怔,瞥了眼孟皇后。

  孟皇后抿了抿嘴,輕輕搖頭。

  趙煦會意,直接道:“母妃,她們理解錯了。朕是有意恢復漢唐的一些舊制。唐朝倒是有這樣的規定,結果剛執行就出了一個武則天,朕的本意,是防止后宮干政,不是要送母妃出宮出家。”

  朱太妃想喝茶,最終又放下,嘆氣道:“我倒是信你,只是她們說的很邪乎。說你要收回宗室的封地,大減他們的俸祿,府邸大小要管,王府的奴仆數量要管,取幾個妾室要管,倒是婚喪嫁娶的費用不管,還要降他們的爵位……”

  這些倒是真的。

  趙煦稍稍琢磨,就道:“母妃,朝廷的情況,您可能不知道。現在國家四處需要錢,朕的內庫都拿出去了。他們身為宗室,享了那么多榮華富貴,而今家國有難處,他們拿出一點錢糧,不是應當的嗎?若是國不存,家何在?這些人目光短淺,自私自利,母妃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再等等,等些時日,我給母妃加皇太后尊號。”

朱太妃本來還為這些事愁眉不展,畢竟宗室與皇家一體,她這個當今官家生母,是怎么都得說些話的,本來心里還在翻來覆去的想著說法,聽到趙煦最后這一句,嚇了一大跳,連忙坐直,連連擺手道:“官家,切不可亂來,你的嫡母是向太后,我不不敢  僭越……”

  禮法上來說,朱太妃只是生育趙煦的工具,是‘小娘’,在官宦人家,‘小娘’就是妾,可隨手送人的那種,沒有半點地位。

  向太后是神宗皇帝的皇后,是神宗皇帝所有子女的嫡母,禮法上,趙煦要叫向太后母親,與朱太妃是是隨著下人叫‘小娘’的。

  趙煦忽然正色,道:“母妃,這不是僭越,是禮法曲直。朕是大宋官家,生母卻是太妃,這是不是說朕這個皇位不正?哪有皇帝的母親是太妃的?”

  說到這里,朱太妃吶吶不言。

  她出身不是大戶人家,讀書不多,禮法上很多事情根本不懂。趙煦這一句話,令她懵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孟皇后坐在一旁,靜靜的沒有說話。

  實則上,很多儒教與禮法有沖突,這些沖突在不斷的曲折下發展。

  這就不得不趙煦的祖父,英宗皇帝發起的‘濮議之爭’了。

  仁宗皇帝無子,英宗皇帝是宗室身份繼位,他在怎么稱呼他生父的問題上,與曹太后,與朝臣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英宗堅決要稱呼為‘皇考’,就是父皇的意思,但生父趙允讓是濮王,是個宗室親王,怎么能稱呼為‘皇考’,這不亂套了嗎?

  但英宗皇帝十分堅持,若是他生父不是皇帝,他又怎么能是皇帝?所以,英宗皇帝要追尊濮王趙允讓為皇帝,曹太后,朝臣們哪里能同意。

  于是,英宗皇帝兢兢業業的扮演一個孝子,與曹太后,歐陽修等朝臣爭執起來,寸步不讓。

  英宗皇帝手握著‘孝’,曹太后,歐陽修等人堅持‘禮’,三方劇烈沖突。

  最終,熟悉的一幕出現了。

  英宗皇帝答應不追尊濮王趙允讓,歐陽修等朝臣同意英宗皇帝稱呼濮王趙允讓為‘皇考’,最大的障礙,曹太后宣布撤簾。

  ‘濮議之爭’,以英宗皇帝親政,掌握實權而告終。

  趙煦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旦他提出要尊朱太妃的皇太后,朝臣們必然會激烈反對,包括章惇、蔡卞等人。

  因為這在沖擊禮法的根本:嫡庶有別,尊卑有序。

  嫡庶不分,尊卑亂套。

  趙煦同樣能夠清晰的預判,他會如英宗皇帝一樣,大獲全勝。

  在權力面前,禮法也好,儒教也好,終歸是兩個字:需要。

  他們會隨著權力的需要而扭曲。

  趙煦清楚記得,清末,有東西兩宮太后!

朱太妃  雖然久居深宮,不懂這些禮法的彎彎繞繞,還是面露不安,緊張的聲音發顫,道:“官家,我知道你的孝心。但……這件事切不可亂來,你最好與大臣們好好商議,這個皇太后我要不要都無所謂的,千萬不要因為我給你添麻煩……”

  雖然不懂禮法,但朱太妃很清楚,她不應該被尊為皇太后,她只是個妃子,從來沒有那樣的奢望。

  趙煦見朱太妃神情不安,連忙安撫道:“母妃放心,我心里有數,現在事情太多,我一時顧及不過來,明年再說。”

  朱太妃聽到‘明年’二字,臉色快速放松,似乎沒那么緊張了。她完全被‘明年’二字給糊弄了,離過年,可就一個月左右了。

  孟皇后在一旁看得分明,見機插話,輕笑道:“母妃,這些都是政事,就由著官家與那些大臣去商議吧,權哥兒估計要醒了,我陪您去看看。”

  朱太妃臉上一邊,站起來道:“對對對,我把這個給忘了,來人,去熱奶。那個我給你說,不是,官家,你要聽進我的話。”

  趙煦跟著站起來,道:“母妃放心,我都省的。”

  朱太妃這才放松下來,心里記掛著孫子,腳步快了些,拉著趙煦與孟皇后說道:“我跟你們說,剛出生的孩子,最怕夏天與冬天,一定要仔細小心,我看還是放我這吧,權兒哥看著就是長壽相,我照顧放心些……”

  三五第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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