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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朕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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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居厚幾乎是逃的出了垂拱殿,沒敢去青瓦房,徑直出了宮。

  到了下午,蘇頌,章惇,蔡卞三人來到垂拱殿,分坐兩旁,匯報著近來的事情。

  蘇頌即便做了宰輔,依舊在修煉沉默神功,坐在趙煦左下首,除了見禮,就沒有開口。

  章惇腿上是一疊奏本,他端坐筆直,神情嚴肅,道:“陛下,近來諸事紛擾,有心之徒趁機裹挾,欲圖不軌。政事堂等在嚴密監察,已經初步掌握一些證據,時機成熟,會進行嚴厲處置。”

  趙煦看著他,道:“朝廷法度錯綜復雜,這件事,交給御史臺來主辦,刑部,吏部協理。輕者罰俸降職,重者罷官奪職,下獄論罪。就不要放出京,禍害地方了。今后,照此辦理。”

  閉著眼睛假寐的蘇頌老臉抽搐了下。

  以前的朝廷,沒有殺過文官,非大罪也極少罷官奪職。

  蔡卞聽得清楚,作為領御史臺的人,他站起來,道:“臣遵旨。”

  趙煦擺了擺手,對章惇示意繼續說。

  章惇記下趙煦這句話,道:“陛下,馬上就要六月,是朝廷發俸祿時候,目前國庫虧空,臣等正在想辦法籌集。”

  趙煦對這件事是心知肚明,不動聲色的道:“嗯,我朝官員清貧,忠廉自守,不能虧待。”

  蘇頌老臉不動,握著拐杖的雙手輕輕摩挲。

  蔡卞聽著這句話,三角胡忽的翹了翹。

  真實是什么情況,在座的是心照不宣。

  章惇神色如常,道:“陛下,政事堂冗余過渡,諸官只知爭斗好勇,阻塞政務,拖延政事,作為二省主腦的范百祿,范純仁稱病不朝,臣請陛下治罪。”

  趙煦看著章惇,右手輕輕拍了拍桌面,道:“章相公,覺得應該怎么處置?”

  章惇直接道:“二位畢竟是當朝相公,舉世皆知的文道大儒,臣請陛下下旨斥責,給予警示。”

  趙煦明白了,章惇這是要先禮后兵,對二范出手了。

  二范是尚書省,中書省的主官,斥責他們,就是在警告三省。

  趙煦嘴角輕笑一閃而過,淡淡道:“陳皮,傳朕口諭,讓沈琦去二范府邸。”

  “是。”陳皮應著,轉身出去。

  章惇沒有窮追猛打的意思,看了眼身前的奏本,繼續道:“陛下,今年大雨來的比較早,汛期可能會比往年提前,還需早做準備。”

  趙煦臉色肅了一分,點頭道:“這件事,朕與蔡卿家說過,你們再仔細商議,上呈。”

  章惇聲音郎闊,透著堅毅,道:“陛下,此事的難處,一個是錢糧,一個是人手。錢糧還可籌措,短時間內征調數萬甚至十數萬民夫怕是不易。”

  這時,趙煦雙眼忽的瞇了瞇,心頭猛的一動。

  他想到了后世是怎么抗洪的了!同時也聯想到了許將在募兵的事!

  他臉上舒展,笑著道:“人手朕有辦法,你籌集錢糧吧。”

  章惇神色微異,與趙煦對視一眼,見他沒有言明,便道:“錢糧臣還有些辦法,爭取盡快籌集,請陛下也早做安排。”

  趙煦已經想到了,面露微笑,道:“章相公放心,這等大事,朕不會胡亂開玩笑。”

  章惇倒是不懷疑,他更篤定,如果到時間他籌不出錢糧,這位陛下也不會真的抱著內庫坐視不管。

  頓了片刻,章惇道:“陛下,接下來就是朝廷要員的補缺,政事堂的意見是:梁燾任戶部尚書,楊畏任工部尚書,許將任兵部尚書,林希任吏部尚書,蔡京任刑部尚書……其六部屬官由尚書以及各部自薦。三省官員,還需進步一步梳理……”

  這個是名單趙煦與章惇早就商量好的,瞥了眼蘇頌,趙煦道:“蘇相公,有什么看法?”

  蘇頌緩緩睜開眼,渾濁雙眼沒有什么情緒。

  他比蔡卞看的更清楚,這位官家就是在一步步在布局,雖然還不清楚他目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他們能接受的。

  他們,包括了章惇與蔡卞!

  “臣沒有意見。”蘇頌默默一陣,說道。

  趙煦看向章惇與蔡卞,當即道:“那就再醞釀醞釀,實在事多繁雜,還需要多做準備。”

  章惇躬身,道:“遵旨。”

  他確實需要多做準備,他不止要清算‘舊黨’,也雄心勃勃的想要借住‘熙寧變法’來實現富國強民的心愿!

  蔡卞則眉頭皺起,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趙煦隨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明天,你們將六部尚書叫到政事堂,好好商量一下,拿出一個下半年的計劃。三省既然喜歡搞內斗,就讓他們斗去。你們今后的事情,直接下發六部,有六部承責。”

  蘇頌蒼老的臉上忽然繃緊,擰著眉頭,雙眼直直的看著趙煦。

  趙煦轉向他,笑著道:“蘇相公不舒服?”

  蘇頌不知道他內心猜測的是不是對的,沉默再三,還是道:“官家,祖制縱有不妥,行之多年也有其道理,可改可不改,不可改,還請官家斟酌。”

  趙煦眼神異色一閃,這位老相公還真是敏銳,他只是說了一句話,就被他猜到了。

  趙煦瞥了眼章惇與蔡卞,微笑道:“蘇相公放心,朕心里自有計較。”

  蘇頌看向章惇與蔡卞,眉頭皺的更緊,心里一嘆,道:“是。”

  章惇看向蘇頌,劍眉豎起,繼而就平淡道:“臣遵旨。陛下,臣請修《神宗實錄》。”

  蘇頌臉角又抽了下,深深的閉著眼睛。

  后代修前代皇帝的‘實錄’是正常之舉,但這里面可操作的東西太多了。

  不止是對一個皇帝的蓋棺定論,還涉及當朝的那些文武大臣,這是要流傳后世的史書,誰能不在意里面怎么寫他們!

  落到章惇手里,司馬光以及‘舊黨’,還不知道會被寫成什么模樣,‘奸賊佞臣’四字總是逃不過的!

  趙煦思索片刻,道:“準。”

  “謝陛下。”章惇語氣如常,劍眉翹動,如同要出世的利劍。

  在蘇頌,章惇,蔡卞御前奏對的時候,沈琦帶著趙煦的‘口諭’,相繼去了二范府邸。

  朝野現在的關系及其緊張、敏感,尤其是趙煦近人的一舉一動備受矚目。

  隨著沈琦出宮,進入二范府邸,再等出來,不知道迎接著多少道目光的注視!

  二范府邸依舊大門緊閉,無數心焦火燎的人想要‘探視’都被擋在門外,抓耳撓腮,沒有半點辦法。

  但范府也不是什么嚴密之地,沈琦帶去的‘口諭’還是傳了開來,在政事堂引起激烈的爭論。

  ‘新舊’兩黨再次燃起戰火,迅速爭吵起來。

  “官家下旨斥責二位相公?不可能,二位相公在告假,為什么要斥責他們?”

  “三省政務一團糟,二位范相公當然要擔責,他們不擔責,誰擔責!”

  “二位相公德高望重,舉世皆望,官家怎能輕易斥責!”

  “斥責?告假三個月,有這樣的先例嗎?我看他們不如直接辭官回鄉養老的好!”

  “哼,你懂什么。這是官家在給二位相公臺階下,招二位相公回朝!”

  “我看你是豬油蒙心了!即便官家有這個意思,范百祿,范純仁還有臉回來嗎?不怕天下人嗤笑嗎?”

  “相公之志豈是你們可以了解的,等二位相公回來,我看你們還怎么囂張!”

  “他們回不回來再說,你們惡意拖了那么多事情,真的以為官家會一再容忍嗎?你們大禍臨頭了!”

  “哼,大不了就是貶謫出京,你們這些奸佞小人,又能囂張到幾時!”

  沈琦,姜敬都在看著,暗自搖頭,沒有摻和。

  三天之后,晌午剛過,許將匆匆從城外返回,一臉疲倦又興奮的來到趙煦的書房,喝了口茶,就迫不及待道:“官家,目前我們已經籌調了一千五百人,都是廂軍中的精銳。那宗汝霖確實是個人才,不但見識廣博,能力也出眾,一千五百人管理的井井有條。目前正在搭建營地,確定訓練方略。臣回來,一個是向陛下要軍餉,二來就是武器裝備,三來,想要籌調更多的兵卒,臣等就需要確切身份……”

  趙煦一直靜靜聽著,眼見許將這么短時間就有這樣的進展,很是開心,笑著道:“不要著急。錢糧,軍械朕已經讓童貫去樞密院置辦了,過幾天就行。朕要跟你說的是另一件事。”

  許將看著趙煦的笑容,也是好奇。

  趙煦道:“前幾天,章相公來跟朕說,今年的雨季可能比以往來的要早,黃河有決堤的風險,所以請奏,想要搶在洪汛之前,對黃河進行修整。”

  許將不奇怪,這是應有之意,靜等著趙煦的話。

  趙煦臉上笑容更多,道:“章相公苦惱短時間內征調不到足夠的民夫,朕卻想到了。我大宋二十三路,養了多少閑軍,這次正好派上用場——令他們修河!兵部可以趁機統領,并且從中甄別,籌調,重新組建,也省得我們花力氣四處尋找,真是一舉多得!”

  許將聽著,心里想了想,道:“官家,讓禁軍修河筑堤,并沒有先例,可能涉及數萬,甚至十數萬禁軍,朝廷那邊怕是不會答應。”

  趙雙眼閃爍冷意的看向政事堂方向,道:“許卿家這句話,是說到點子上了。這三省權職交錯,復雜難言,層層拆解,分化,制衡,將六部變成了三級衙門,嚴重影響朝廷施政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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