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冰原后半夜的雪越下越大,積雪很快就覆蓋住了底盤不低的房車的半個車轱轆。安安在晚飯過后,早早地就把孩子哄睡下,然后跟耿江岳肩并肩站在車外,挽著他的胳膊,靠著他的肩,靜靜等待著極冬節降臨的那一瞬間。耿江岳抬手看看腕表上,時間越來越接近海獅城時間11點整。
也就是真正的,極冬節整點曾經很少研究極冬節,也壓根兒就找不到多少關于極冬節資料的耿江岳,近些年來才知道,原來極冬節的標準時間,是希伯聯合國的新約克郡時間。
在希伯帝國被徹底推翻之前,新約克郡曾是希伯皇族能源派的大本營。在第二次幻靈界生物大入侵災難之前,希伯皇族的能源派,正是通過重新啟用和發展腦波電技術,才穩住了希伯皇族在巴特弗萊大陸西部大平原上搖搖欲墜的統治力。直到希伯帝國在第二次幻靈界入侵的過程中覆滅,希伯皇族的能源派,才最終和他們封臣、合伙人、侍從們,演變成了今日的十三家族。
皇族雖然不在了,可財富和權力卻在暗中被保留了下來。
與之相對應的,則是希伯皇族的宗教派,也就是創建了光明神教的那一支。
在第二次幻靈界生物入侵后,希伯皇族的宗教派遠走東方,依靠著“光神明的神諭”,創建了中南次大陸聯盟。后來又因為對教義的解釋權產生矛盾,《大光明經》的解釋權旁落,曾經的皇族仆從赫魯尼家族,將中南次大陸聯盟的希伯皇族力量趕出中南次大陸。
這支被驅趕的皇族,只能一路北上,最終在鳥不拉屎的極北之地,艱難地扎下根來,并奇跡般地建立起了后來的北方冰原聯盟。
巴特弗萊大陸光明神教統治區的歷史,歸根到底,就是一部上層和底層之間壓迫與反抗,上層和上層之間互相利用和反復背叛的歷史。
而同樣是巴特弗萊大陸上的東華國,社會就要穩定得多。
在巨大的東華山脈的阻隔下,東華國天然就是一片獨立的天地,再加上發展出天玄正教這種扎根于大一統的看似是宗教實則是文化共識的信仰,哪怕東華皇族被推翻后國內再怎么混亂不堪,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是仿佛理所應當地完成了國家統一。
再然后,就是一路爆錘來自光明神教和大自然的敵人,埋頭發展到今天。就算中間出點像海獅城創始人這樣的不肖后代,也絲毫沒影響他們成為今天的世界第一大國。而且現在把話回來,耿江岳這個掛逼,又何嘗不是東華文明播散到本土之外的文明種子所結出的成果。
所以有些事情,不把時間放到幾百年的尺度上看,真的是很難看清全貌的。
因此在耿江岳這里,所謂歷史,還是那句話 一切過往,都談不上對錯,只有當初被迫無奈的選擇,和眼下所必須承受的結果;所有的問題,有朝一日終究會被解決掉,然后伴隨著一些問題被解決,再由此衍生出新的問題。
滴答!
腕表上的秒針投影,配合著古老的機械表配音,來到新約克郡時間3041年11月1日的零點。同一瞬間,急促的響鈴,陡然在這片靜謐的冰天雪地中響起。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遙遠的極北之地,濃濃的黑色煙霧,一下子從北極點的地面下冒出來,巨大的寒風平地而起,夾帶著那黑色的濃霧,在夜色的掩護下,朝向南方,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滾滾而去。
海獅城的人造衛星,在同一秒突然失去了信號,又很快恢復。
但就在衛星恢復信號的時候,人們已經看不到北極上方的星空。
那濃霧飛上高空,聚集成團,就像厚厚的云層一樣,遮擋住了來自宇宙的一切視線。
北方冰原的荒野一角,耿江岳和安安視線之內,世界像是突然安靜了下來。
天地間寂靜無聲,連雪花都不再掉落。
兩人沉默地站著,等了差不多有十來分鐘,突然,前方傳來猶如萬馬奔騰般的隆隆聲。
滿地的積雪,在這隆隆聲中微微顫動著。
耿江岳握緊安安的手,剛要話,一道強勁到連耿江岳都為止震驚的靈力波動,猛然間咆哮著撲面而至。耿江岳一把將安安摟進懷里,十三道護盾瞬間開啟。
身旁重達40噸的房車,被那偽裝成狂風的靈力拍中,竟生生被從雪地里掀起半米高,又重重地落下,車外的防護罩被狂風一巴掌拍碎,耿江岳二話不,急忙放下轉運術的坐標,將房車扔進了海獅城的總部大樓。大半夜的,海獅城總部大樓的傳送坐標點大廳里,幾名保安部的值班人員正吃著火鍋吹牛逼,猛地聽到屋里這么大的動靜,抬眼望去,就見耿江岳抱著安安,略顯狼狽地跑了進來。邊上的巨大房車,警報聲還在響個不停。
“總理!”總是改不了口的警衛們,急忙扔下筷子,跑了過來。
值班隊長很是關切地問道:“總理,怎么了?”
“沒什么。”耿江岳關閉掉傳送坐標,沉著臉擺擺手,打開車門走進車內,沒一會兒就把三個孩子一起抱出來。安安接過被耿江岳用念動力飄在半空的老二,老二還睡得死沉。
光耀卻被剛才的動靜弄醒了,迷迷瞪瞪問道:“爸爸,天亮了嗎?”
“早得很呢,回家睡。”耿江岳抱起小光耀,一個遠距離瞬身術,就把他抱到了家里的臥室,因為幾個小家伙靈力值太高,一次性帶不動全家,來回好幾次,耿江岳才把安安和孩子,全都送回了家里。然后回到傳送坐標大廳,把車子收回我的宇宙空間。
忙活了小半分鐘,才對那幾名值班人員道:“過年還值班,辛苦了。”
值班隊長笑道:“不辛苦,今晚上本來就沒幾個人睡覺的。”
耿江岳笑了笑,拿出幾顆崇阿膠囊,給值班的人每人送了一顆,了句新年快樂,互相敬了個軍禮,便消失在了他們跟前。
一步走到大樓樓頂,耿江岳俯瞰全城,整個海獅城燈火通明。
坐擁了兩層防護罩的海獅城,從主產區到海港區,海獅島上的每個片區,全都張燈結彩。主產區旁的第二商業區,煙花絢爛,鞭炮聲不斷響起,數千家商戶門口全都掛著喜慶的紅燈籠,上百上千的銀飛馬,撒著歡兒地在煙花中來回穿梭。
南區商業街高聳的寫字樓墻體上,循環播放著慶祝極冬節來到的歌曲,幾個年輕的偶像藝人穿著大紅的衣服,唱著軟綿綿的歌,在給所有人問好。南二島上,數不清的游人正從通道樓里出來,就連防護罩下的海面上,都搭起了商家的表演舞臺,一輛花車上,貝馬城玄秘職業聯賽國家隊的成員,正高興地朝著前來助陣的漂亮女粉絲們招手,今晚也不知道有幾個粉絲要一陪到底……
耿江岳看著眼前的場面,內心一陣恍惚。
就在兩分鐘前,他分明清楚地體驗到,極冬節那異常恐怖的一面。
這么可怕的日子,怎么就成了狂歡的理由了?
人類真是世界上最有樂觀精神的物種。
不過話回來,大家亂世茍命的能力,也是真的強啊……
耿江岳心里輕輕嘆著。
全球的衛星轉播畫面中,黑色的云團,緩緩籠罩住越來越大的面積。極北之北,幾縷幽藍色的淡淡火光,也年復一年地在北極點狂風怒卷的地面上燃起。
嘈雜狂風中,仿佛隱約夾雜著歌聲。
黑霧越來越濃,寒風越來越猛,歌聲也越唱越響。
那是一個,冷冰冰的,女童的聲音。
“極冬節,極冬節,怪物過節,人類死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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