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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螳螂捕蟬,卻不知蟬為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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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后。

  風雪孤崖邊。

  夏極坐在樹下,樹下墊了個絨絨的軟毛墊子,墊子上放了一個雅致的小茶幾,茶幾上則是擺放著美酒,酒杯。

  他只是稍稍等了一會兒,身后就傳來毫不遮掩的腳步聲。

  未幾,一個穿束華麗裘衣的男子坐在了他身側,男子把背后負著的劍摘下放在手邊,便是側頭看向夏極,頗帶幾分上位者的氣息道:“怎么,今天沒陪你那美麗的夫人么?”

  夏極道:“我與她各有追求,怎么會每天沉湎于兒女私情?”

  說著,他抓起酒壺斟滿兩杯酒,說了聲:“請。”

  這華衣男子名為玉明子,是斬龍觀新任大長老,也是這一次演武對戰的主持者。

  玉明子抓起酒杯與夏極碰了碰,便是一口飲盡,然后瞇眼看著那空谷里漫天的飛雪,喃喃著似是不經意地道:“前些日子,掌門師兄帶隊前往鷲水村,尋得了兩頁箓紙。”

  夏極眼睛一亮,卻沒有問。

  玉明子看到了他嚴重的亮光,卻也賣足了關子,不再細說。

  要知道,能夠把名字寫在箓頁上,就可以直接晉升入十四境,能夠額外增添一千年的壽元,而箓頁稀少,十三境人多。

  夏極在他所在位置時,覺得這箓頁并沒什么,甚至送給他他都不用,但事實上,這東西在宗門里算得上是無比珍貴了。

  玉明子不說,夏極便沒問,固然按照路數,他該放低姿態,用討好地語氣去詢問如何才能獲得這箓頁。

  但他便是演戲都不屑如此演。

  良久。

  一壺酒已經飲盡。

  一場風雪也已看盡。

  玉明子忽地冷聲道:“玄青真的對箓頁不感興趣么?”

  玄青,胡白就是夏極和白燭的化名。

  夏極這才道:“還請大長老賜教。”

  玉明子道:“賜教可不敢當。”

  說罷,他便是冷漠地起身,直接離開了。

  夏極看著他的背影,大概是明白這位新任大長老的意思、

  他今天外出,擺明了不止來自己這一家,而是奇貨可居、待價而沽。

  他來找自己,因為自己可能是有資格獲得箓頁的人之一,但這可能的人有許多,關鍵時刻,他可以行使話語權來對這“箓頁”進行分配。

  而此時,便是來“待價”的,看看誰愿意付出的多,亦或是直接擺明與他站在一起,但夏極卻什么表示都沒有。

  所以,這玉明子長老自然是冷漠地離開了。

  其實,夏極也知道他要什么,自從小半年前這位長老在白燭揭開面具時看了她一眼,便被迷上了,之后還偷偷地百般獻殷勤,只不過白燭怎么可能理睬他。

  于是這長老就借著“箓頁分配”的事,想從自己這里突破。

  不得不說,這心思還真是齷齪。

  夏極搖搖頭,將他剛剛飲酒的杯子彈入谷底,隨后便是一人痛飲起來。

  風雪張狂...

  未幾,

  他所在的崖邊凍石上忽地生出了一株綠芽。

  綠芽悄悄然展出,盤開,又化作一只根須的手掌。

  五指舒展,其里有一封信。

  夏極取過那封信,拆開,抖了抖信紙,信紙有兩張。

  他細細看了起來。

  第一張信紙上是陌生的字跡,但夏極看完就知道這是自己之前派去魏洲的使者傳回的信息。

  魏洲竟也是同樣的混亂,宗門之間殺伐無度,并非是燕洲獨有。

  第二張信紙則是姬玄的字體,里面寫了一些夏極讓調查的幾個特殊宗門的變化,包括北地妖族、南方佛門,還有雪夫人的白云山莊。

  無一例外,全都“中招”了。

  整個世界的宗門,似乎都忽然地不約而同地陷入了這種狂亂之中。

  夏極閱完信,便是隨手焚燒了。

  斬龍觀的年末演武之戰就在兩天后了。

  當晚,他和白燭躺在床榻上,又匯總了一下信息。

  兩人基本是對問題有了定位了,這問題就出在“箓頁”或是“受箓者身上”。

  白燭忽道:“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說著這樣的話,卻顯得語氣非常沉重,“過了冬天,我得回去了。另外,加入今后你見了盤古,千萬別和祂說你曾經和我躺在一張床上過。”

  夏極:...

  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好,試探著問:“你是女的?”

  白燭:...

  她雙眼笑的彎了起來,如一個挑眉的“滑稽”。

  夏極舒了口氣:“果然,你們這樣的人,是無所謂性別的。”

  白燭道:“不,你錯了,我是女人,曾經與你有著糾葛的那只騷狐貍也是女人,另外還有打傷過你的星星媽也是女人。你被女人虐過。”

  夏極:...

  騷狐貍?這是在說蘇甜?

  星星媽?這說的是太上?

  他想了想,決定轉移話題,于是問道:“燕洲往南是什么地方?”

  白燭道:“有時間自己去看,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夏極忽道:“你這么有用,不如加入我這邊吧。”

  白燭道:“你若是哪一天能打得過盤古再說。”

  夏極問:“盤古是誰?”

  白燭想了想道:“一個真正無敵的人,而我是祂的助手。”

  說到這里,白燭忽然側過身子,羊乳般的臉龐忽地露出笑容:“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強了?”

  不等他回答,白燭直接道:“你最好別這么想,現在的你再加上你那些小跟班、小徒弟,甚至你藏著的底牌,都完全不夠祂們打。

  而我,永遠只需要恰到好處地混一混,就可以了,哪里需要像和你在一起這么吃勁費事?”

  夏極不以為意,甚至沒有半點兒生氣或是爭辯的模樣。

  白燭一個翻滾,托腮看著他,笑道:“喲,有點盤古的模樣了嘛...只不過,你專注的又是什么呢?”

  夏極沒有回答,只是道:“你覺得我不會構成威脅,所以才這樣與我配合么?”

  白燭搖了搖手指道:“不不不,恰恰相反,我覺得是你有資格,所以才會與你一起,你是我眼里的第十人,但這個世界上也許還會有十一人,十二人,可絕對不會再有更多了,而你們又怎么可能湊到一起?

  所以,如今的我們一同面對著這幾乎必死的困境,這才站到了一起,但如果沒有這困境,你卻也會在這浩劫之末死去。”

  夏極道:“我殺死過吳家老祖。”

  白燭毫不避諱道:“老吳已經活了,等后期,看老吳不打死你,尤其是你還搶了祂的愛刀。”

  夏極得到了“吳家老祖已經復活”的答案,便是閉目睡覺了,如今敵人真的是很多,黑潮是,老祖是,入侵宇宙也是,甚至某種程度上自己所在的這宇宙也是...

  舉目已無人間敵,敵人皆是全無敵。

  而白燭所猜測到的事,他也早就心中有數了。

  兩日后。

  夏極直接利用“屠龍劍經”以及簡單的神通手段,在演武臺擊敗了所有對手。

  而偏偏,他每次下手都不重,都是剛好把人擊敗而已,如此以來,那主持比武的大長老玉明子便是心存了刁難之意,卻也已無可奈何。

  然后,夏極便理所當然地獲得了“受箓”的機會。

  他在眾弟子無比羨慕的目光里,被領到了后殿。

  殿中,斬龍觀觀主,以及幾位十四境的長老、精英正在等著他。

  夏極目光掃過,發現人并未來全,甚至大長老都沒來,而只是部分在這里,但這種見證類的儀式缺了人,也實屬正常。

  觀主捏了捏長須,微笑道:“玄青,你能夠在眾多弟子里脫穎而出,實屬不易,但要受箓卻還需要經過進步一考驗,你可準備好了?”

  夏極道:“準備好了。”

  觀主道了聲“好”,然后竟是直接揮揮手道:“玄青,你隨我來。”

  說罷,他轉身離去。

  夏極便是隨他而行,踱步入了后堂。

  這是一個別致的回廊庭院。

  庭院里有一方籠罩在飄渺霧氣的石桌棋盤。

  觀主已落定入座,開門見山道:“來一局。”

  見到夏極未動,觀主便解釋道:“此棋為返照棋局,蘊藏仙人靈氣,一落子便如人生走出了一步,而其中酸甜苦辣自知一二,若是心性不佳者只需走得幾步便會失魂落魄。

  而落子多了,便如千軍萬馬廝殺,落子者亦隨之廝殺,若是心性差了幾分,便會被煞氣感染,而方寸大亂。

  而唯獨心性純粹強大者才能取勝。

  身為修士,實力自然是一部分,但心性卻也很重要,所以,在你受箓前,需得先與老夫來一局,看看你是否有受箓的資格。”

  夏極看著這棋局,再看看坐在對面的觀主,以及站在周圍的十四境長老、精英,忽然覺得氣氛有一絲極其微妙的古怪。

  這種古怪當真是不入局不知道。

  若是普通修士,此時也就信了邪了。

  但夏極知道,這棋盤肯定有問題。

  然而,他早就在等這問題了。

  于是,他溫和地應了聲:“樂意之至。”

  然后他便坐在了觀主對面。

  兩人先猜先,觀主執黑先行,夏極執白后行。

  觀主拈起一粒黑子,一子落下,掛于邊角,整個人竟是被霧氣蒙住了,顯得飄渺而出塵。

  夏極也對應地落下白子。

  就在他手中棋子觸碰到棋盤的時候,周圍景色變了,便如排兵布陣初點兵一般,而斬龍觀觀主則是在極其遙遠的彼方。

  雙方以眼前這一片遼闊無比的疆土為戰場,開始點兵、布陣。

  觀主落子很快,夏極落子也很快...

  沒多久,黑白兩條大龍就開始了彼此的絞殺纏斗。

  再過了一會兒,身為主帥的夏極和觀主也已經入了局中,帶著士兵在狼煙滾滾、錯綜復雜的無數兵馬之間對峙、沖殺。

  這其中每一次落子都會消耗精力,可謂是越往后越是疲憊。

  夏極參照著一個正常修士的狀態,緩緩地露出疲憊之色。

  而又過了一陣子,整個棋局里竟是陰風怒號,狂暴的兵潮如決堤之水,傾瀉而下,其勢力之猛烈簡直讓人無法喘息。

  夏極心底一喜,來了。

  他等了很久的異常終于來了。

  于是,他依然模擬著一個正常的優秀的修士的模樣,開始努力地迎敵、反擊。

  只不過,不知為何,對面那洶涌的兵潮竟是全員盡戴玄黑甲,鋪天蓋地之間,從遠處奔騰踏地而來,地面震顫,響聲宛如撕裂生靈的戰鼓,踩踏于人心,只讓人心驚膽戰。

  夏極可以確信,若是一般的修士,只是聽到這戰鼓,怕是心神就徹底地淪陷了,而他決定稍微多撐一會兒看看。

  此時,在這棋局的幻景之中,他站在一處高地,身后士兵已皆入絕境,四處環視,皆是玄黑重甲的敵軍。

  而一個恍惚之間,只見那些敵軍仿佛詭譎的黑色潮水,在向他涌來。

  夏極揮劍咆哮著,帶著殘兵開始了一次一次不屈地沖殺,他額角滲出越來越多的汗珠,汗珠滾滾,而但凡洗刷過之處,便是露出一片兒蒼白的皮膚,顯出他整個人開始虛弱化。

  而他與觀主落子越來越快,幾乎是快到了極致,明明這對弈才道中場,后期大戰才剛剛開始,最復雜的戰斗才剛開始,兩人便似已不看棋局了,而不停落子,出手如電。

  聲音在庭院里響個不停,而圍繞著夏極與觀主的一群精英則是越發的笑意盎然。

  那笑帶著無窮的邪異與詭譎,似乎還存在著幾分歡喜和貪婪。

  他們紛紛直勾勾地盯著夏極,而此處再無別人。

  甚至之前那大長老玉明子竟然不似是他們的人。

  良久...

  霧氣散去。

  對弈已經結束。

  夏極感受到消耗的精神力度都足以讓一個神子級別的修士暈過去了,于是便再堅持了幾下,旋即趴在了棋盤上,昏倒之前還對著觀主做了一個無奈的神色,顯然是為自己的失禮行為先致以歉意。

  啪...

  他的臉頰落在石桌上,假暈了過去。

  觀主稍稍檢查了下夏極,便是回眸看向棋盤,他目光不僅露出幾分震驚之色。

  其余人看到了觀主的震驚,也圍了過來。

  觀主陰陰地道:“竟然還贏了我半子,此人力量與潛力都可謂極強了,如此還不能讓他受箓于這兩頁箓頁了,否則便是浪費了...”

  他想了想,忽然喊道:“周真。”

  一名長老出列。

  觀主道:“你速速去與怨主稟報此事,懇請怨主賜予真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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