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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先生的怪物弟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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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葉城外,有一座古廟,古廟邊有一個湖。

  一到深夜,這湖就會時而發出滲人的嘶叫,膽子小的人被這一喊會嚇得魂都沒了,所以夜晚也不會有人來。

  然而,此時湖面卻在森然月色里投落了一道影子。

  那影子龐大,腆著肚子,顯然是個胖子...

  忽然之間,她停了下來。

  嗖嗖嗖!!

  幾道風聲閃過。

  許鈴鈴猛然抓出巨刀,天真地笑了一聲,巨刀一個狂暴的橫拍,她壯碩的手臂里流轉著充滿陽氣的白電,

  電生寸毫,顯出奇異的破體法相,讓她那只舞刀的手臂如是巨靈神的手臂。

  法相和虛影,就是十境和九境的區別,也是力量對于空間不同程度的映射,前者為實,后者為虛。

  嘭!!

  一個橫拍,就拍碎了一道虛影。

  緊接著,她明明笨拙如熊的軀體,卻如小鹿般靈敏地做了一個橫移,拉出殘影,同時躲避過了另兩個方向的攻擊。

  她橫移才止住,張開大口,哈哈狂笑著,撲了過去。

  嘭嘭!

  連續不斷地廝殺,讓她有一種久違的喘氣的感覺。

  那是一種十歲前被狠狠欺辱而產生的壓抑。

  那是一種被和自己同齡的少年壓了足足十多年的憋屈。

  后來,十年前的某一天,老師回來后,她在湖面上看到了一朵純黑的火,她靠近了那黑火,仔細觀察著,然而黑火很快就消失了。之后她就覺得血液沸騰,然后軀體就開始慢慢變化,直到三年前量變才生出了質變。

  但她還是打不過一號!

  所以,她需要另找發泄口。

  此時,

  她對面的兩道黑影,出手不可謂不狠,角度不可謂不刁鉆,這是技藝上的優勢。

  除此之外,力量亦是不弱,狂風卷動之間,虛影陣陣,這是第九境界的極意虛影之境,是意的凝練,比之第十境界,差的不過是一本玄功。

  沒有玄功,是沒有機緣,并不代表他們就真的弱了。

  但此時,這樣的兩個經驗豐富老道的殺手,卻被一個十八歲的兩米高的少女徹底壓著在打。

  無論氣勢,技藝,力量,完全處于下風。

  許鈴鈴越打越是興奮,如是貓戲老鼠,亦或是活動筋骨,而不時發出陶醉的喘氣和嬌笑。

  嘭!!!

  又是一陣刺耳的鳴響。

  巨刀對上雙劍,炸開的能量讓兩邊分開。

  但是,殺手只回去了一個,還有一個剛要震開時,卻被許鈴鈴一把及時抓住了手腕。

  殺手在她手里,就如一只小雞。

  這只小雞很快被捏碎了手,擰掉了頭。

  許鈴鈴把頭丟在一邊,微笑著看向剩下的一個殺手。

  這殺手自然是血雨樓的殺手。

  還是甲級殺手。

  他看著眼前這魔鬼般的女人。

  忽然之間,他驚叫了起來。

  “你...你...沖霄山莊滿門殺戮的那個任務是不是被你接走的?

  摧山宗太上宗主的人頭是不是也被你摘下的?

  你在血雨樓的代號是不是...”

  許鈴鈴微笑著問:“是什么?”

  她站立不動了。

  月色投落她龐大的身影,剛好遮蔽住眼前的殺手。

  那殺手有些顫抖,他雖然是甲級殺手,但卻還不是傳奇殺手,而傳奇殺手之中有一位外圍的人員,于近期突起,接了不少非常難辦但懸賞豐厚的任務,殺戮手段殘忍,實力很強。

  他吐出了那個外圍人員的代號:“媽媽。”

  許鈴鈴笑容更加天真純潔了,同時她往前迫近。

  影子也充滿威懾地往前迫近。

  那殺手連連后退,似是口干舌燥,喉結連連滾動,急促道:“媽媽。我...我和你配合過,你雖然那時候戴的面具和現在不同,但你就是那個媽媽...那個喜歡擰掉人頭,捏碎骨頭的媽媽。”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轟鳴。

  泥石飛濺,塵土散盡,其后一道龐大的身影已經降臨在了他身側,又從他身側走過,他沒有能夠做出任何反應,因為他心底生出了一種“自己小時候,在無人叢林被猛獸盯上”的感覺。

  他的血液幾乎凍僵,心跳幾乎被死死攥緊。

  許鈴鈴走過,踏過,身形拉出一道殘影,扛著的巨刀也拉出殘影,而巨刀已經割過了一顆頭的脖子。

  她微笑著道:“我可不是媽媽哦,我才十八歲呢。”

  那甲級殺手跪地,撲倒下去,頭顱頓時往前咕嚕嚕滾遠了。

  許鈴鈴迅速蹲下身子,熟練地從三具尸體懷里摸出錢袋,以及幾個隨身攜帶的小寶物。

  做完這一切,她又非常熟練地把尸體與石頭捆綁好,丟入了湖中,緊接著處理現場,使得這湖邊又恢復了安寧與平靜,如是從未發生過打斗。

  她懷里揣著書卷,小心翼翼地再往城里走去。

  畢竟,如果在城里打,就不能這么地隨心所欲地發泄了一下。

  不知明天還有沒有殺手...

  許鈴鈴有一絲期待,她舔了舔嘴唇,深吸一口氣,卷入了空氣里僅剩的血色游絲,而心底的那一絲由來已久的陰郁卻始終無法排解。

  如果按照實力,夏極九十九名子弟里的前十都已經達到了法相境,甚至許鈴鈴這種居然機緣巧合之下看到了黑皇帝的魔火,甚至還被這魔火引動了體內血脈一定程度的復蘇。

  那一次,是夏極和蘇甜假打之后,夏極吃了一記紅繡球,坐在湖底休息時而無意間泄露了魔火。

  按理說,許鈴鈴這種該是第一。

  她無論是心機力量,心理扭曲,用刀熟練度等等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她那十年里居然偷偷跑出去歷練,并且成了傳奇殺手——媽媽。

  相比于她看到血會興奮,風吹雪是沒殺過人,所以他看到死人就吐了。

  即便如此...

  許鈴鈴還是被風吹雪壓了十年。

  許鈴鈴自己也想過,如果說她是一個女屠夫,那么...風吹雪就如是一個信徒。

  他出的刀充滿了虔誠,充滿了一種特殊強大而極其自我的精神。

  老師曾經說過“人體如孤舟,在精神的海洋上遠航。人體有多強,船就能多沉穩,精神有多磅礴,船就能航多遠”。

  毫無疑問,風吹雪有著精神。

  他舞刀,就如是在祭祀。

  將生命,小心而溫柔地奉到祭壇上。

  這群孩子平日里也沒見什么人,見到的就是夏極,蘇甜,姬玄...

  前兩位沒事的時候,都會隨意指點他們幾句,甚至給他們一些丹藥。

  他們之中有怪物,不奇怪,沒有怪物,才是真的搞笑了。

  風吹雪是。

  許鈴鈴也是。

  相比于這兩位直截了當。

  年盈的戰斗,就多了許多技巧,她手中刀變幻莫測,如在掌中舞,不停格擋著三名刺客狂風暴雨般的出手。

  叮叮叮叮!!

  聲響不斷。

  她似也在不斷后退。

  她后退地似乎慌不擇路,以至于不小心進入了一條深深的巷道也未察覺。

  三名刺客不停搶攻,他們已經沒有了最初的自信,沒有了最初想要優雅殺死這少女的心。

  他們如今瘋狂進攻著,一重重虛影從他們身上撲去,斬出。

  每一次,

  年盈都如勉強支撐著。

  每一次,

  年盈都給人以下一秒她會撐不住的感覺。

  直到她再無可退,背部頂在了一面冰涼的厚墻壁上。

  這已是巷子的盡頭。

  三名血雨樓殺手對視一眼,三人同時撲出。

  噠噠噠!!

  一人居中,

  另兩人則是踏著兩邊墻壁飛速而行,

  三道充滿了血煞氣息的虛影頓時飛來。

  狂風漫卷。

  年盈看著這深深的巷道...

  真的很深...

  似乎連街道也遠了。

  她壓刀,抓刀,抬刀,一氣呵成。

  旋即高挑的軀體進入了一種近似于禪定的狀態。

  下一剎那...

  刷!!

  一道灰蒙蒙黑影從她體內竄出,面無表情,去向遠方,如是黑色的光,灌滿了這狹長的巷道。

  黑光掠過了三名甲級殺手,一瞬便已站到了巷口,望見已空無一人的街頭,轉身,握刀,在返回。

  在返回的過程里,那三人身上毫發無傷,但卻已經軟倒在地,沒有了呼吸,顯然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刀斬神魂,不傷肉體。

  是為陽神道法。

  嗖!!

  那灰蒙蒙的黑影回到了僵直的年盈體內,那高挑嬌軀才恢復了活力,同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可真冷。”

  年盈抱了抱肩,再看懷里的書卷,完好無損。

  她這才舒了口氣,這可是老師交給她的第一件事,怎么可以不做好呢?

  山隘的某個路口。

  一名白衣冷傲的刀客斬下最后一名殺手的頭顱,冷笑著搖搖頭,道了聲:“沒用的廢物。”

  這是杜白,是十號。

  但他臉上終究有些遺憾,因為打斗的過程之中,他發現陽神道法似乎不是那么好用啊,一旦用了,陽神是厲害了,但肉體就暴露了,而飛出去的陽神會感受到“來自于物質世界的冰冷”,返回軀體后還會使得自己陷入一定程度的虛弱。

  再外待的時間越長,虛弱越嚴重。

  他是有些后悔,當初挑選功法時,老師可是一再強調“這陽神道法不好練,難以大成,大成之后也會有頗多限制”,但他為啥頭鐵就非要選這門玄功?

  沒看到風吹雪,許鈴鈴都選了陰陽五雷嗎?

  杜白嘆了口氣,抓緊《天下勁氣》的書卷,往一旁的小山城走去。

  這是前十的戰況。

  但排名靠后的弟子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有瘋狂逃竄的。

  有被重傷的。

  甚至還有被殺死,奪了書卷的。

  不過殺手從死去的弟子們身上取走的還有一塊令牌。

  他們不認識這令牌,也沒準備把令牌上報,便隨意地裝在了自己的兜里,作為一個小小的珍藏品。

  可血衣樓也不乏聰明人,在第一夜過去,黎明時分到來時,

  第三樓的樓主趙割翹腿坐在大椅上,一邊優雅地吃著不知名的肉,一邊靜靜聽著戰況的匯報。

  無論是自己樓中的殺手,還是那些散步書冊的神秘人,都有死有傷。

  灰色里,一個染著血跡的麻袋被放在了他面前。

  麻袋打開,露出其中一張少女的俏臉,那俏臉滿是血污、淤青、污穢,顯然受到了不小的折磨。

  趙割丟下餐刀,擦了擦嘴。

  觀察了一眼,道:“都是這么年輕嗎?”

  他部下的殺手道:“是。”

  趙割問:“死了多少人?”

  殺手道:“因為是大生意,周邊各樓都傾力合作,派出的甲級殺手遠超原本四十多個,而是一百九十六人。

  乙級殺手三百五十二人。

  各殺手按照地理位置趕赴最近的目標。”

  趙割問:“結果呢?”

  殺手道:“還未統計完成,因為各地域相差甚遠,所以約定的時間是兩天后。”

  趙割喃喃著:“兩天后...”

  他又挑開裹尸麻袋,在那少女俏臉上吸了吸,“你們還是一樣的瘋狂,這么可愛的女孩,這么美好的年齡,就這么被你們折磨死了。”

  殺手也不說話,這在血雨樓是傳統,沒什么好說的。

  趙割道:“發現呢?”

  殺手遞上了一塊令牌。

  趙割看著那令牌半晌,微微皺起了眉。

  他眼珠子轉了轉,收好令牌,“兩天后統計了結果告訴我。”

  說罷,他轉身遠去,他要把這令牌給他的“上層人物”看一看。

  “不許抄了!”

  “誰都不許再抄了!”

  “妖言惑眾,這哪里是什么功法,這分明是欺世盜名,騙人的東西。”

  “來人,趕他們出去。把書冊剿下,讓他們滾。”

  客棧前正耐心解答著武者問題的神秘少年微微抬起了頭。

  面具后的那一雙眸子冰冷沉寂。

  但他耐著性子道:“這些功法不是妖言惑眾,其中每一頁,每一章都蘊藏著通達高等境界的力量。

  可讓任何人成為武者,只要愿意努力,愿意付出辛勤,就可以成為強者,只要稍稍學會一點武功的人都可以明白。

  至于欺世盜名,無名無姓,談何盜名?”

  包圍著神秘少年的那群人冷笑道。

  “你就是欺世盜名!”

  “你這種人,我看多了。”

  另一人笑著抓過那攤放在前供人抄錄的書冊,看了幾頁:“嘖嘖嘖,還高等境界的力量,我怎么看不懂,這分明就是引人入迷途的東西。”

  “不錯,你若是真無辜,我們調查清楚了自然會還你清白,書冊我們剿了,你隨我們走一趟吧。”

  神秘少年靜靜問:“你們是什么人?”

  “小兄弟,你放心,我們乃是名門正派的人物,在調查清楚事情后,會還你一個公道。”

  神秘少年淡淡道:“我只是希望能讓更多的人習武強身,畢竟大劫到了,亂世到了,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不好么?”

  那翻著書冊的人笑了起來:“啥大劫?我們這是歌舞升平的盛世!”

  神秘少年頓時沉默了下來。

  話已到了盡頭。

  但刀才到了剛剛拔出的時候。

  沒有人看到他如何拔刀。

  他的刀以一種夢幻般的方式斬了出去。

  璀璨奪目,悲涼如秋,蕭瑟而孤獨,虔誠而熾熱,一往無前,天衣無縫。

  剎那后,

  拔刀聲與收刀聲,近乎同時響起。

  風吹雪閉上眼,抓過書卷,輕輕撣了撣被那男人臟手摸過的地方,然后走出了屋門,而不看身后...

  那一地已經身首分離、眸子里還未來得及露出驚懼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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