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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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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掃過江面,帶起漣漪陣陣。

  已經在大玥來回奔走不知多少萬里的樓船,再一次停靠在洞庭湖的入口處。

  湖邊的一塊石頭上,祝滿枝雙手持著魚竿,認真看著水面的魚漂浮浮沉沉。

  松玉芙拿著個小竹籃,側坐在跟前,眼巴巴的瞅著,有些懷疑地道:

  “滿枝,你這樣能釣到螃蟹嗎?聽綺綺姐說相公今天會回來,我還想著給相公蒸螃蟹,本來要去集市買的……”

  祝滿枝自信滿滿,拍了拍比玉芙大的胸脯:

  “集市上的螃蟹都是挑剩下的,哪有自己釣起來的好吃。”

  松玉芙略顯無奈,稍微琢磨了下:

  “滿枝,你不會是因為不會做飯,見我給相公準備螃蟹,所以想一起表現心意,才跑來釣螃蟹的吧?”

  祝滿枝自然是這么想的,她靠近了幾分,認真道:

  “阿芙,大寧小寧都叛變了,咱們現在可是報團取暖的姐妹,這點小事,難不成你還介意?要是介意的話就算了,我現在就陪你去集市買螃蟹。”

  “我自然不介意,不過……”

  松玉芙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竹籃子,有點發愁:

  “不過要同進同退一起表現心意,也得有螃蟹吧?咱們都釣了一個時辰了……咦?動了動了……”

  正說話間,水里的魚漂動了兩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吃餌。

  祝滿枝頓時精神起來,拿著魚竿左搖右晃,熟練地遛了半天,然后瀟灑收竿,便從湖水里拉起一只又肥又大的……鱉。

  祝滿枝喜滋滋的表情一僵,提著大鱉看了看,丟掉又舍不得,想了想道:

  “阿芙,你會蒸王八嗎?”

  松玉芙表情古怪,猶豫了下:“嗯……試試吧……”

  樓船的甲板上,陸紅鸞撐著小傘等許不令回來,瞧見兩個小姑娘圍著只王八發愁,搖頭輕笑了下,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相較于小姑娘的活潑,樓船的后方,則顯得有點沉寂。

  樓船后方的露臺上,兩盆春天種下的金菊,在朝陽下綻放出燦爛色澤。

  崔小婉靠坐在躺椅上,目光卻沒有放在花上,而是抬眼看著天空的云卷云舒,愣愣出神。

  離開桃花谷時,大雪封山,天與地都是白色。

  她帶著一個老頭和一條狗,在雪面上留下三行腳丫,一走就是兩千里。

  抵達目的地時,正值春暖花開,她看到了這輩子最喜歡的景色,和最感興趣的人。

  當時以為要在那個大花海里住一輩子,把所有花都種完,余生都不會再有其他追求了。

  可住了沒多久,便發覺曾經當作寄托的花花草草,變成了普通的花花草草,種再多再好看,又能如何呢?

  然后又走了。

  在春暖花開的時候出發,去了很多曾經去過的地方,還在盛夏暴雨如注時,回到了被她當作鳥籠的長安城。

  不過這次到長安,卻沒有第一次坐著花轎入長安時的壓抑,與之相反,還挺開心的。

  思來想去,可能是因為去的地方一樣,而待在身邊的人不同吧。

  轉眼又到了秋天,春夏秋冬和往年一樣交替輪換,這次經歷的事情,卻好似比以前二十多年加起來的都要多。

  可仔細回憶,卻又想不起什么,好像就只有一個男人笑容……

  秋日之下,崔小婉和在桃花谷里一樣,靠在躺椅上看著云朵,心卻不似往年那般安寧了,好像什么東西堵在心里,看不到摸不著,卻讓人心浮氣躁、寢食難安……

  露臺后的房間里,蕭湘兒在桌前擺弄著小物件,閑暇之余,偏頭看了看窗外的露臺,如杏雙眸中,隱隱顯出幾分擔憂。

  自從離開西涼上了樓船,崔小婉便和蕭湘兒住在一起,一晃半年時間就過去了。

  朝夕相處,蕭湘兒自是能感覺到崔小婉的變化。

  最開始和在宮里一樣,什么都不在乎,只喜歡做自己的事兒;后來慢慢都開始獨自發呆,許不令每回來一次,發呆的次數就會變多些。

  直到上次從長安城回來后,崔小婉幾乎每天都會這樣愣愣地看著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許不令上次離開前,曾私下里和她說過,讓她多陪陪崔小婉,崔小婉喜歡獨居不與人交流,在船上又無事可做,一個人和關禁閉似的在屋里呆著,遲早憋出病來。

  蕭湘兒把這些話記在心里,也想多陪陪這個名義上的兒媳婦,連麻將都不打了。可即便待在小婉身邊,她又能陪什么?

  小婉除開養花,就是喜歡聽故事。蕭湘兒肚子里的故事再多,也有講完的時候,總不能現編。而且小婉現在好像連養花都沒了興致,連每天澆水都不上心,若不是她每天按時打理,兩盆花早都被養死了。

  崔小婉靠坐在躺椅上,紋絲不動,看起來很寧靜。可這種沒有半點生機的寧靜,更讓蕭湘兒感到擔心,就這么看過去,說露臺上躺了個死人都沒什么問題。

  蕭湘兒看了片刻,還真怕崔小婉就這么躺在椅子上合了眼,想了想,拿起澆水的小壺,走到了露臺上,偏頭看了眼。

  崔小婉眼神微微動了下,轉眼看向旁邊的蕭湘兒:

  “母后。”

  一句話打招呼后,便也沒了下文。

  蕭湘兒見崔小婉沒什么異樣,暗暗松了口氣,明艷臉頰上帶著笑意,給兩個花盆澆水,隨口道:

  “小婉,你的菊花真好看。”

  說到這里,蕭湘兒想起了什么,暗暗罵了許不令一句,站姿也有點不自然。

  崔小婉腳尖輕點,躺椅便開始搖搖晃晃,她看了看兩盆艷麗的花兒,輕輕點頭:

  “是啊,母后這么喜歡,許不令瞧見,應該也很喜歡。”

  那是,他就好這口……

  蕭湘兒抿了抿嘴,覺得話題有點歪,便跳過了這個話題,在旁邊的躺椅上坐下,微笑道:

  “小婉,你是不是想許不令了?”

  崔小婉表情沒有什么變化,認真點頭:“肯定想啊,母后就會那幾個故事,都倒背如流了,他會的多一些。”

  蕭湘兒稍顯不滿,抬手在崔小婉肩膀上戳了下,打趣道:

  “嫌棄我會得少,故事講完沒用了,就開始想別人了?”

  “怎么會呢。”

  崔小婉展顏笑了下,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轉而趴在了扶手上,脆聲道:

  “母后,換我給你講吧,他給我講了好多。”

  蕭湘兒見小婉活潑了些,自是點頭:“好啊,不過他那些哄姑娘的段子,我基本上都聽過。”

  “不一定,他給你講過嫪毐的事兒沒?干的事和他差不多……”

  許不令快馬疾馳,中午時分,來到了停靠樓船的岸邊。

  鐘離玖玖坐在背后,抱著許不令的腰,沿途一直說著寨子的事兒,明顯是真的著急。

  畢竟是自己親媳婦,許不令有點心疼,柔聲安慰間,翻身下馬快步走向樓船。

  抬眼看去,小婉和湘兒坐在露臺的躺椅上說著話。船艙里面,隱隱能聽到陸姨的聲音:

  “王八不是這么蒸的,唉……還是我來吧……”

  許不令略顯疑惑,不過有事在身,也不好此時跑去探究竟,帶著鐘離玖玖便上了樓船二層。

  樓船二層的書房里案卷成山,蕭綺坐在書海之間,已經等候多時了。

  瞧見許不令和鐘離玖玖走進來,蕭綺也沒有過多的噓寒問暖,起身開口道:

  “相公,南越的事兒有點蹊蹺。”

  許不令關上房門,還未曾開口,一直操心老家的鐘離玖玖,便緊張道:

  “綺綺姐,什么蹊蹺?寨子怎么樣了?”

  蕭綺站起身來,在軟塌旁坐下:“昨天連夜派人去打聽,我發現,只要是從柳州一帶逃過來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飛水嶺山寨的事兒。說是朝廷抓壯丁遭了災,但其他寨子都是按照規矩出人打仗,只有玖玖和楚楚所在的寨子被清剿,清剿只是抓走了人,特別是寨子里幾個有些名望的老人,去向無人知曉。

  楚楚是當代八魁,在江湖上名聲很大,以前在洪山湖和幽州,都和相公有過接觸,只要有心打聽,肯定會知道楚楚在相公這里。

  相公,你覺得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在暗處放消息,引你或者玖玖、楚楚去南越?”

  鐘離玖玖聽到這里,先是覺得有道理,可細想又搖了搖頭:

  “這不太可能吧,寨子里就幾百人,還是南越的。相公對我和楚楚再好,這么小的事兒也不可能親自出馬,派兩個高手過去就行了。”

  許不令也覺得有點牽強。柳州在千里開外,昨天去吃飯也是臨時起意,遇見董青更是碰巧,不可能有人能提前安排好。

  而且南越一個小寨子,引他這人間無敵的煞星過去作甚?引狼入室?

  不過陰謀算計這東西,只有在正常人想不到,或者想到都不會重視的地方,才會有奇效。

  南越的寨子出事,玖玖明顯很著急,肯定會跑回去看看。若是有人以有心算無心,挾持了玖玖或者楚楚,那就能威脅到他了。

  許不令稍微思索下,臉色微沉:“也不是沒可能,誰這么大膽子,主意往我頭上打?”

  蕭綺搖了搖頭:“我也只是猜測,不一定是真的,但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能不留意。相公去南越的時候,還是多注意一些。”

  鐘離玖玖聽見這個愣了下:“既然覺得可能有埋伏,還讓相公親自過去作甚?派幾個高手回去看看就行了,總不能往陷阱里跳。”

  蕭綺臉色認真:“過江平四王,最快也得開春,西涼軍從岳陽南下,去柳州最多二十天,趁這個機會把南越打清醒也不錯。相公帶著玖玖進南越看看,然后‘失蹤’。我讓西涼軍跟在后面,到時候直接進去找人,南越敢攔,直接開戰即可……”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本想說些什么,可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南越遲早要打的,也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地方,既然軍隊閑著,陪媳婦回娘家順手滅了也沒什么問題。

  鐘離玖玖倒是有點蒙,小聲道:“綺綺姐,就寨子里出了點事兒,怎么忽然就打起南越來了?沒必要為我鬧這么大吧?”

  蕭綺微笑了下:“只是順路罷了。既然寨子里的父老鄉親出了事兒,你和相公就先出發回去看看,我讓楊尊義帶兩萬西涼軍隨后啟程,大隊行軍速度肯定沒你們快,你們也不要太掉以輕心。”

  許不令斟酌了下,覺得沒啥問題,便也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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