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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伺機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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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細密密的小雨滋潤過萬物之后,隨著旭日再一次出現在天空,長安城的鄉野轉入了盛夏,驟然拔高的溫度驅散了幾天來的濕氣,直接讓大街小巷的商客走卒銳減,中午時分到了萬街空巷的地步。

  狀元街上,緝偵司副使劉云林走出酒樓,身上帶著三分酒氣,而背后是一襲長袍做文士打扮的幽州唐家家主唐蛟。

  唐蛟其人,如同花敬亭的評價,更像是個走仕途的官吏而非江湖客。此次進京是為了受封十武魁,把幽州唐家的名聲拔高一個檔次。不過這個武魁怎么封顯然是個大學問,皇帝隨手寫兩個字和當著天下百姓的面是兩回事兒,唐蛟既然來了京城,自然是想當今圣上能露個面觀賞他與人較量,然后‘龍顏大悅’賜個武魁。這單挑的人選也得合適,不然朝廷把賈公公抬出來和他比,這人就丟大發了。

  因此唐蛟進京城這些時日,都是在到處走訪打點關系,盡量把受封武魁的事兒梳理整齊,連魁壽街的蕭府都去拜訪了一次,對于路上受辱的事兒早忘之腦后了。

  此時唐蛟臉上帶著幾分親和笑意,如同對待老友般,走在江湖地位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劉云林身側,開口道:“……張大人遭賊子祝六夜襲受了傷,我唐家也一直在暗中追查,若是找到了那個漏網之魚,必然親自帶著人頭來京城讓其伏法……”

  劉云林表情和煦,擺了擺手:“張大人受傷在家中靜養,選武魁的事兒都是我在操辦,唐家主名震江湖多年,這十武魁必然有一位,至于圣上親臨觀摩,這個我自然不敢輕言,已經給宮里送了折子,近些時日必然有準信。”

  唐蛟臉色頓時熱切了幾分,抬手抱拳:“那就有勞劉副使了。”

  “哪里哪里……應該的……”

  劉云林含笑聊了幾句,便翻身上馬,走出了狀元街。在街道上轉了幾圈,確定后方無人跟隨后,便再次進了國子監附近的一間院落……

  知了知了——

  夏蟬在國子監的桃花林內發出略顯刺耳的聲響,原本光禿禿的桃林早已轉變為了滿院綠意。

  宋玉站在茶舍的屋檐下,躲避毒辣日頭的同時,持筆在宣紙上輕輕勾勒。

  稍許,劉云林做走卒打扮,挑著兩筐宣紙進入桃花林,來到了茶舍內,摘掉了頭上用來遮陽的斗笠:

  “王爺,已經安排好了,劉平陽和韓忠瑜兩位大人,隨時可以向圣上遞折子,請圣上出宮,您看?”

  宋玉目光集中在畫卷上,表情平淡:

  “鎖龍蠱喜寒懼暑,天氣酷熱,寒毒必然更加兇戾。中毒將近兩年,毒已經快入了肺腑,烈酒很難再壓住……只是許不令近日很少出門,看不出是否毒發。得先找個人試探一二,只要確定已經壓不住寒毒走投無路,便把東西丟出去,同時請皇兄出宮。”

  劉云林點了點頭:“諾。”

  宋玉沉默了片刻,把目光裝向了國子監的鐘鼓樓——那里有一個書生,躺在巨大的雕龍撞柱上讀書乘涼。

  “梅曲生近日可有異動?”

  劉云林搖了搖頭:“自從梅曲生回到長安,便在卑職和劉、韓二位大人的監察之下,除開龍吟閣外與許不令打了個照面,便再未有其他接觸,當日數千人圍觀,也沒說過什么特別的話語……倒是蕭家的大小姐蕭綺,前幾日面見了許不令……”

  “蕭綺才智過人,但此事與蕭家無關,能了解的東西很少,看不出什么。面見許不令,恐怕也是察覺了苗頭不對……還是盡快動手,若是蕭家也插手此局,形勢便亂了……”

  “諾!卑職這就去安排……”

  劉云林微微躬身,快步退了下去……

  轉眼便到了四月底,再過些時日便是五月初五,一年中陽氣最盛的時候,就像午時的太陽,因此五月也被稱為‘毒五月’。

  肅王府中,許不令在清涼舒適的后宅石亭中打坐,平心靜氣,仔細調理氣血。

  解毒太快也不好,就像是阻塞一年多的河流突然搬走了堵在河道上的的石頭,原本的河道已經萎縮干枯,忽然被洶涌洪流沖刷,不加以調理,很容易傷筋動骨。上次從蕭家的府上出來后,許不令便沒有再出門,安安靜靜的在家里調理。

  鎖龍蠱喜寒懼暑,天冷的時候比較安靜,炎炎夏日則兇如洪水猛獸,去年夏天毒發的時候差點把他弄死,還是陸姨從弄來了好多冰塊給他當空調,才千難萬險的熬過去。

  現在鎖龍蠱已經解開,不會再有那種萬蟻噬心的痛苦,想偷偷離京也輕而易舉,不過逃走顯然不可取。

  許不令要的是‘光明正大’被皇帝送出長安。

  仗著武藝偷偷逃出去,下輩子只能呆在肅州城當個縮頭烏龜,這可不是許不令想要的。

  因此,計劃還是得按照計劃進行,解毒的事兒顯然不能傳出去,在家靜養也算是逢場作戲,免得幕后黑手看出鎖龍蠱已解。

  至于太后寶寶,最近也很安分,老實巴交的呆在宮里養老,也沒下帖子叫許不令過去解毒。

  依許不令的猜測,應當是那晚過后蕭綺對太后寶寶說了什么,坦白不可能,不然太后寶寶早沖過來把他剪了。應該只是旁敲側擊說了些,讓太后寶寶嗅到了不對勁,才老老實實的呆著不亂來。

  許不令毒已經解的差不多,再解就沒了,因此也沒有大晚上去找太后……主要是不敢去,上次的事兒太荒謬,有些對不起太后寶寶。

  而蕭綺的反應,也很符合女強人的身份,硬生生把暗虧咽了下去,沒露出任何異樣表情,當天就開始繼續處理蕭家繁瑣的事務,似乎已經忘記了失身的事兒。不過對他肯定是如避蛇蝎了,從那天過后彼此再也沒見過面。

  現在正值緊要關頭,許不令也不好和淮南蕭氏有過多牽扯,只能等安安穩穩回肅州后,才能解決這個對他來說還算不錯的誤會。

  蕭大小姐比陸姨小一歲,也才二十七,門當戶對又待字閨中。他現在虛歲十九,差個幾歲應該問題不大,娶了就行了,就是陸姨那邊不好解釋……

  念及此處,許不令皺了皺眉,又有些頭疼起來——肅王許悠就是他老子,無論身體還是記憶,都不可能不承認。

  祖父許烈老來得子,他父王目前也才四十多歲。二十二年前和他一樣,來到長安城讀書。

  而他娘肅王妃是東海陸家的小姐,當時才十六,正在江南游歷,和七八歲的陸姨拜把子燒黃紙玩。

  之后他娘跑來了京城,被他父王軟磨硬泡追上了,按時間推算,應該是先上車后補票。因為他娘當王妃幾個月就生了。

  陸姨當時聽說他娘來了京城,就火急火燎的跑到京城來玩,結果就見了幾面,便彼此擦肩而過,他出生那年,陸姨才十歲,之后就嫁給了太后寶寶和蕭綺的大侄子。

  雖然彼此沒有血緣,年紀相差也不大,但他若是和蕭綺成親,彼此自然就給扯一起了。

  肅王管陸夫人叫義妹……

  他把陸夫人叫姨……

  陸夫人把他老婆叫姑姑……

  肅王把他老婆叫兒媳婦……

  陸夫人把肅王叫……

  陸夫人把他叫……

  念及此處,許不令便不寒而栗,已經能想象陸夫人拿著剪刀,大半夜站在床邊的委屈模樣了……

  要不讓陸姨退婚……

  那拜把子的事兒怎么算……

  年紀太小不算數?

  有些勉強……

  石亭之中,許不令揉著額頭,不知不覺陷入了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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