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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變態?”
陳二娘從未聽過這等病癥,有些迷惑。
“變態……”賈平安覺得這個詞有些不對,但隨口也能忽悠,“一個正常人的喜怒哀樂,變態的病人沒了。別人高興他可能會憤怒,他的心思和普通人不同,他會覺著世間所有人都會害自己,都不可信……”
王琦就是如此。
他現在不信任任何人,來個好消息大伙兒都興奮不已,他卻會冷冰冰的看著大家歡喜。
“你……真博學。”陳二娘真心的夸贊著賈師傅的博學多才,覺得這樣的少年若是不走錯路的話,以后六部有望……
這才是真正的尚書之才!
陳二娘恍然大悟。
“天下學問如繁星,多不勝數,某這不叫做博學,某只是踩在了無數前輩的肩上。”
陳二娘仔細琢磨著他的這番話,越琢磨越覺得有味道。
站在前輩們的肩膀上,還有什么謙遜能比這個更打動人呢!
她看了賈平安一眼,“賈郎……要謹慎些,奴是說,官場不易。”
賈平安笑道:“某知道,你也是如此,對了,你何時能出來?”
陳二娘霞飛雙頰,“奴……那邊有人盯著奴,奴不好出來太久。”
哥不是想睡你啊!
只是隨口問你啥時候再出來見個面,你臉紅什么?
賈平安無語。
但不能讓女人下不來臺,他深情的道:“某等著你。”
陳二娘覺得麻了一瞬,然后趕緊告誡自己莫要胡思亂想。
這是小圈子的對頭,他是你的敵人、對手。
“賈郎,你此次弄了清明渠,可是故意的?”陳二娘覺得這事兒有些古怪,本來是賈平安的事兒,怎么就把他們給坑了呢?
“本來某無心如此。”賈平安知道要想忽悠人,就得九真一假,“可清淤花費不小,某借錢都不夠。所謂窮則變,變則通。”,賈平安灑脫的道:“某就想著把那片宅子弄一弄,本想讓那些人家出錢,可最后就一家人出了……”
唯一出錢的就是秦平,賈平安就暗示他別賣宅子。
“某從不坑人。”賈師傅一臉誠懇。
“賈郎,奴回去了。”陳二娘有些木然。
二人難舍難分。
“小賈!”
許敬宗來了。
老許從宮中出來,一臉的春風得意。
“那女人是誰?看著頗為豐腴。”老許多看了遠去的陳二娘一眼,“先前陛下說了,老夫在雍州刺史之職上兢兢業業,讓老夫去禮部。”
“禮部侍郎?恭喜許公。”賈平安一本正經的拱手為他道賀。
可老許這等級別,要上也是尚書,給侍郎就是羞辱。
許敬宗指指他,“你就胡說吧,對了,回頭老夫請客,都來。”
禮部尚書是正三品,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禮部尚書能經常出現在朝堂之上。
老許這門歪脖子炮要開火了。
陳二娘回到了據點,王琦看著正常了,正在踱步。
周醒就站在邊上,一臉的恭謹。他的臉上有些黑點,那是被針戳了之后,鮮血凝固后的點。
“去了哪?”王琦看似隨意的問道。
陳二娘說道:“奴去尋了賈平安。”
王琦問道:“為何?”
“奴見你生氣,就想去問問他那宅子之事。”
“他如何說的?”王琦冷笑道:“他定然得意非常。”
“他說……”陳二娘覺得他定然不想聽,但卻想說出來,“那掃把星說他開始本是無心,可清淤虧了錢,就想弄宅子賣……”
然后王琦和柴令武就上桿子讓自家的關系逼迫賈平安買房,否則阻撓施工,做釘子戶。
你看,人賈平安真的沒想坑你們,是你王琦主動跳了下去,還大喊坑底真舒服。
王琦的面色平靜,笑道:“有趣。此人狡黠,他的話不可信。”
陳二娘低頭,“是。”
王琦進去,關上房門,里面隨即傳來嘭的一聲。
陳二娘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周醒也跟了進去。
“某想問問。”在陳二娘目露警惕之色時,周醒舉手,“那賈平安說這番話時是什么神情。”
陳二娘想都不用想,“輕蔑。”
周醒情緒崩潰了一下。
“還有……”陳二娘回想了一下,“很是輕蔑!”
周醒笑了笑,轉身,就在陳二娘身體放松時,再度回身撲了過來。
陳二娘被他抱住了。
“那個所謂的尚書已經不能人道了。”周醒喘息道:“某看到了,他如今已經不行了……你從了某,某以后照拂你……”
陳二娘深吸一口氣,胸腹猛地癟了下去。周醒的手隨即松了一下。
陳二娘提膝。
“呃……”周醒猛地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虛空,隨即雙手松開。
不知何時,陳二娘的手中多了細繩子,她把細繩套在周醒的脖子上,反身過去就背住了他。
周醒用雙手去抓撓著,可那細繩已經陷入了他的肌膚里,無法撼動。
咯咯咯……
他奮力掙扎著。
當他開始翻白眼時,細繩松開。
周醒撲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脖頸,喘息著。
“你這個瘋子,你和王琦都是瘋子。某告訴你,跟著王琦,你會死無葬身之地,某會看著你死無葬身之地……”
老許換職位了。
宴請很嗨皮,老許喝多后甚至還來了一段舞蹈。
“小賈,來!”
許敬宗在招手。
賓客們紛紛起舞,就賈平安一臉糾結的搖頭。
“來來來!”
許敬宗把他拉了起來,隨即宴請達到了最高潮。
晚些散伙,賈平安上了阿寶,緩緩回去。
天已經黑了,金吾衛的查驗了他的身份,隨即放行。
遠遠的看到道德坊,賈平安覺得眼前有黑影閃動。
“保護武陽伯!”
包東習慣性的喊了一聲。
雷洪拿出盾牌,剛舉起……
箭矢碰到了盾牌,賈平安喝道:“沖殺上去!”
遇到對手別慌,更別靜止不動,那是活靶子。
他一馬當先沖了過去。
黑影就像是猴子般的靈活,一下就竄了出去。
“有刺客!”
包東放聲大喊。
賈平安策馬追殺,那黑影奔跑的速度很快,但當阿寶的速度起來后,雙方的距離越拉越近。
“嗆啷!”
賈平安拔出橫刀,喝道:“止步跪地不殺!”
前方有金吾衛的喊道:“不得動手!”
這些家伙大概是想立功。
那黑影在高速奔跑中止步。
這個蠢貨!
賈平安幾乎可以判定,這一下他的膝蓋廢掉了一半。
果然,黑影回身剛想沖過來,半途就撲倒在地。
橫刀擱在了他的脖頸上,包東下馬控制住了黑影,雷洪在賈平安的身邊警戒。
“是誰?”
金吾衛的列陣過來了,雷洪說道:“百騎武陽伯。”
對面過來一人驗證身份后回身道:“是武陽伯。”
氣氛一松,金吾衛的圍攏過來,為首的笑道:“這人竟然敢刺殺武陽伯,看看是誰。”
一個軍士抓住黑影的頭發,猛地提起來。
一張慘白的臉。
“不認識!”
這個男子誰都不認識,賈平安說道:“此事金吾衛怎么說?”
為首的將領遲疑了一下,“我等帶回去。”
這是程序。
賈平安說道:“若是被滅口……”
那將領有些優柔寡斷,思忖良久,“罷了,交給百騎。”
賈平安當即令包東和雷洪把男子帶回去,他自己卻回家睡覺。
這事兒是誰干的?
賈平安想到了王琦,卻覺得不可能。
若是王琦出手,那刺殺的格局不會這么小。
一個弓箭手就想來刺殺賈平安,這是把百騎當做是廢物了。至少得有人在邊上潛伏,從左右一起動手。
難道是柴令武?
賈平安也覺得不會。
好歹當年平陽公主和柴紹都是征戰的好手,柴令武就算是紈绔也算是家學淵博,豈會這般簡單?
那會是誰?
一直到入睡時,賈平安依舊找不到頭緒。
“郎君,少喝些。”
柴家,柴令武依舊在飲酒。
幾個樂師在奏樂,兩個女子在舞蹈。
他舉杯仰頭干了,巴陵見了嘆息一聲,“何苦如此?”
柴令武放下酒杯,突然笑了起來,“某是高興。想到這等日子終將結束,某心中就不勝歡喜。”
巴陵給他斟酒。
酒水淅淅瀝瀝的進了酒杯,濺起酒花,巴陵看著,突然眼中有水滴滴在了酒杯里。
她抬頭笑道:“妾身卻是失態了。”
“美人珠淚,便是上等美酒。”柴令武舉杯,灑脫的一飲而盡。
他出身高貴,自然有一股風流灑脫之意,巴陵見了不禁心神迷醉。
“無需擔心那些。”柴令武握住巴陵的手,含笑道:“某已經有了萬全之策,你只管等著就是。”
夜色深沉,巴陵被他看得俏臉微紅,“好。”
柴令武松開手,淡淡的道:“那賈平安本就想買了那些宅子,咱們此次算是助了他一臂之力,說來也好笑……”
巴陵靠在他的身邊,柔聲道:“他只是個農夫罷了,如何能與夫君相提并論?在妾身的眼中,他連給夫君提鞋都不配。”
王悅榮就在下首伺候,本來在打盹,聽到這話后不禁精神了起來。
農夫?
王悅榮想起了那個少年,覺得他的氣質絕不是農夫。
在終南山時,那一夜她看的很清楚,賈平安看向巴陵的目光中沒有絲毫恭謹,那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無知婦人。
他靠過來那一刻,王悅榮記得那模樣,從容且帶著不屑之意。
——你竟然這般秀美!
她神色恍惚了一下。
“駙馬!”
有人來了,稟告道:“駙馬,先前道德坊那邊有動靜,說是有人遇刺,某請了坊正去問了金吾衛的人,說是賈平安遇刺。”
巴陵笑道:“可死了?”
柴令武放下酒杯,嘴角微微翹起,“這便是報應!”
來人說道:“那賈平安有百騎的人護衛,毫發未傷。”
柴令武淡淡的道:“知道了。”
巴陵說道:“晦氣!王悅榮去拿了上次宮中給的好酒來,我陪夫君喝一杯。”
王悅榮起身出去。
行走在夜色中,她的腦海里全是刺殺兩個字。
他可無恙?
那人都說了賈平安毫發無傷,可王悅榮依舊在想著這個問題。
取了酒后,她提著回來。
在拐角處突然蹦出來一個男子,卻是家里的管事張顯。
張顯一直在覬覦她,以往王悅榮壓根就不搭理。
可今日張顯卻喝了酒,上來就摟。
王悅榮避開,“滾!”
可張顯卻不依不饒的糾纏。
王悅榮疾步而行,張顯追出一段就止步了,罵道:“賤人,回頭再收拾你。”
從巴陵疏遠王悅榮開始,這個漂亮的女人在府中的地位就不斷下滑,否則張顯哪里敢來騷擾她。
王悅榮進了大堂,把酒壇子送過去,然后欲言又止。
巴陵皺眉道:“有話就說。”
王悅榮低頭,“先前來的路上,張顯攔住了奴,說是……夜幕沉沉,一個女子危險,你可知曉光明所在?奴不知他想說什么,就趕緊跑了。”
巴陵微笑道:“夜幕沉沉,光明所在,夫君……”
柴令武說道:“你處置了吧。”
巴陵冷笑道:“拿了張顯,送去鄉下,嗯!”
有人應了。
從此世間再無張顯此人。
昨晚上賈平安想了許久刺客的來歷,分析了一番局勢,早上就起晚了些。
既然起晚了,他就干脆慢騰騰的吃了早飯。
“平安!”
外面楊德利在喊,賈平安說道:“某晚些再去。”
吃了早飯,然后再慢騰騰的去皇城上班,真是很愜意。
就如同是后世上班的路上看不到一個同事,那種感覺很微妙,也很爽。
當然,如果月底不扣錢就更爽了。
賈平安哼著歌,阿寶的步伐漸漸跟著他的節奏在變。
果然是一匹寶馬。
但……
賈平安突然內疚了。
我竟然忘記了感謝蕭淑妃。
他拍拍阿寶的脖頸,阿寶長嘶一聲,很是快活。
前方來了一人,近前后,他咦了一聲,“武陽伯?”
來人是兵部主事胡運,看他的模樣,分明就是去酒坊。
他這是去了兵部報到了?
賈平安干咳一聲,“胡主事少見啊!”
胡運看了一眼天色,不敢相信的道:“武陽伯此刻才去百騎?”
“是啊!”賈平安想起了上次胡運的正義之眼,不禁有些糾結。
“武陽伯!”胡運放低了聲音,正義凜然的道:“你怎能遲到呢?你遲到不打緊,可百騎許多人都得等你去安排公事,你的心不難受嗎?”
我的心好過的很!
賈平安滿頭黑線,覺得自己運氣不好,竟然遇到了這個較真的能讓楊德利自慚形穢的家伙。
到了百騎,邵鵬壓根沒有詫異他的遲到,“包東看著有些孤獨。”
賈平安往外看了一眼,只見包東坐在臺階上,孤獨的翻著胡餅,然后咬一口,寂寞的讓人唏噓不已。
“老唐去了軍中,咱也想他,可終究沙場才是他的歸屬。”
邵鵬起身,“咱去看看那個刺客,你弄完了趕緊去禁苑看看。”
“老邵你會刑訊?”邵鵬看著慈眉善目的,讓賈師傅不禁想到了唐僧,難道老邵是以德服人?
“嗷!”
慘叫聲讓百騎的人齊齊打個寒顫。
“啊!”
慘叫聲延綿不絕。
賈平安去看了一眼。
邵鵬手中拿著一個燒紅的烙鐵,平靜的道:“咱許久都沒動過手了,先前只是熟練熟練,如今開始行刑,你可還有何要交代的嗎?”
烙鐵!
賈平安覺得老邵這個手法真心不錯。
“某說!”
“咱還沒開始動手。”邵鵬看了男子高高腫起的膝蓋一眼,“那些人不懂規矩,動手就要打碎膝蓋?如此不管如何松懈,人犯也逃不掉。你等可記住了?”
幾個百騎應聲,“記住了。”
邵鵬繼續介紹經驗,“其次便是烙鐵,一旦動了烙鐵,傷口容易爛掉,人犯九死一生。”
深度燙傷容易感染,賈平安沒想到老邵竟然也懂這個。
“故此若是無需留活口,那便上烙鐵,快刀斬亂麻!”
他舉起烙鐵,還未近身,男子就慘叫了起來,“是謝端!是謝端!”
“謝端是誰?”
賈平安走了進去。
邵鵬把烙鐵放下,回身指指外面,“謝端的父親……”
他走了出去。
賈平安心領神會的跟在邊上。
“那謝端的父親曾做過陛下的先生,但畢竟是刺殺,謝端逃不過流放之罪。可他為何要對你下手?”
我也不知道啊!
賈平安滿頭霧水。
晚些雷洪回來了,“那謝端前陣子賣了清明渠邊的宅子給武陽伯。”
邵鵬仰頭望天,“你說你整日坑人,這下可好,一下坑了個膽子大的,幸而謝端家中沒什么好手,否則你昨夜難逃一劫。”
賈平安也不敢相信,“不至于吧,某想起來了,那謝家當時可是鬧得最兇的,說是不買他家的宅子,他家的老人就去邊上坐著,看某如何施工。”
臥槽!
邵鵬也傻眼了。
既然謝老先生曾是皇帝的先生,這事兒就報了上去。
隨后就是抓捕和審訊。
李治叫了賈平安進宮。
“謝端嗜賭,有人拉了他去城外賭錢,一夜之間輸贏十萬錢只是尋常,謝端說開賭局之人還放貸,輸光的賭徒都愿意去借貸……這朕不想管,可去賭錢的多有權貴。”
賈平安明白了,“開賭局之人若是不妥,就能利用高利貸來威脅欠債的權貴,若是要錢還好說,就怕他們脅迫那些權貴干些危害大唐之事。”
這個少年果然敏銳!
李治心中暗自滿意,“謝端就是借了錢,那利錢很高,越滾越多,他把宅子賣了,并未去還錢,而是拿去繼續賭……輸光了。”
這手法很熟悉啊!
開賭場,隨后還放高利貸,這是不給人活路的節奏。
李治淡淡的道:“百騎去查此事,朕要看看是誰的膽子這般大!”
本月最后的幾個小時了,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