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遠遠的看見葉正德的身影,腳步更快了幾分,到了地方,也顧不得和其他人掰扯什么,利索的把車錢付了,拉著他的衣袖就往家走。
“你怎么不問一聲就.....”
“先回家再說,外面這么多人看著呢。”馬氏扯了扯丈夫的衣袖,依舊擺著一張笑臉,只是嘴唇輕動,低聲道。
“咳咳。”葉正德正了正神色,目光掃過此刻走在附近的村民。
葉蓁瞥了馬氏和大伯父一眼,又看了一眼哥哥空無一物的背后,拽了拽他的衣袖,低聲問:“哥,你是怎么讓大伯母過來的?”
“回家說。”葉銘勾了勾唇角,同樣低聲回道。
一行人很快到了葉家,葉蓁一眼就看到站在園中的趙氏,快步上前走了幾步,把荷包從袖口拿了出來:“祖母,這是賣石榴所得的一百八十四文錢,都在這里了。”
趙氏接過荷包,先是一喜,很快就又皺眉計算起來,這一百八十四文是怎么得來的?一個石榴一文,也應該是一百二十四文?
“總共一百二十四個石榴,前一百二十個,孫女賣出的價格是三文錢兩個石榴,剩下最后四個石榴時,孫女是一文錢一個賣的。”
瞧著祖母的神色,葉蓁就能猜到她在糾結什么,索性直接說了出來,其實她還多算了一文。
賣石榴時她切開了一個,供人品嘗,但因為不想和祖母掰扯太多,索性就沒說這個。
“哼,明明可以多賣兩文錢的,肯定是你偷懶,想要早些回來,這才賤賣了!”趙氏嘴上嘟囔了幾句,瞪了葉蓁一眼。
“嗯,祖母說的是。”葉蓁沒反駁,竟順著趙氏的話點頭應是。
難道讓她和祖母這個大字不識的一個人,講怎么做買賣嗎?解釋為什么剛開始賣的貴,最后賣的便宜?
她懶得費那個力氣,反正她這次去鎮上的目的差不多都達到了,隨便你怎么說,反正她又不會掉塊肉。
“你...”趙氏指著孫女的手抖了抖:“不要讓我知道你私藏了錢,不然有你好看的!”
說完這句話,她冷冷的“哼“了一聲,轉身進屋去了,她要趕緊數好錢,藏起來才安心!
葉蓁不覺得這有什么,灶房門前的葉杏卻是不忿的咬了咬唇,姐姐辛苦去鎮上賣石榴,得了這么多錢,祖母不夸也就算了,竟然還說姐姐的不是?
葉蓁沒有瞧見妹妹的神色,她看著父親和三叔跟在祖母身后進了正房,而后........
“什么?你做了這些天工,竟然就得了這么點錢?你肯定私藏錢了.......!”
“娘,我沒藏錢,真沒,哎呀,您別扯我衣服.....”
葉蓁撇撇嘴,不用想就能猜到,三叔這次一定私藏了不少錢,不然祖母也不會是這反應。
她轉身回屋,把買給妹妹的頭花,還有包子拿了出來,看著妹妹開心的笑臉,心里有著小小的滿足。
.............
晚上,正屋,邢氏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葉家的晚飯這便齊了,依舊是一大盆雜面饅頭,兩桌各一碗大醬,蒸白菜,混著野菜的栗米粥。
葉正立看到桌上的飯菜,沖著趙氏抱怨道:“娘,我離家這么些天,好不容易回來,您也不做點好的?您兒子我都餓瘦了!”
“給我閉上你的嘴吧!有的吃就不錯了!真要想吃好的,把你私藏的錢交出來,我馬上就去買肉回來燉!”
趙氏一拍桌子,指著三兒子的鼻子,吐沫橫飛的罵道。
葉正立立馬就消音了,讓他把錢拿出來?不可能的事兒!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藏了些錢,本想著之后可以拿去耍錢玩,沒想到被李氏一文不差全要走了,給出的理由也讓他無法反駁,給肚子里的兒子買點好的補補。
他能怎么辦?只能同意唄。
隨著趙氏的一聲開飯,葉蓁安靜的端起碗喝起粥水,視線卻時不時瞥過隔壁桌的大伯父和堂哥葉文昊。
大伯母這是和大伯父說了什么,他臉上隱藏很深的惶恐竟然消退了不少?
飯吃的差不多時,另一桌的葉文昊放下碗,醞釀了一會兒情緒,抬頭看著葉方說道:“祖父,我有話說。”
葉方眉心跳了跳,背脊坐直了幾分:“有什么事兒?說吧。”
“祖父,我想去學堂讀書。”葉文昊說的鄭重。
其他人的反應也不小。
“什么?好好的說什么進學堂啊?家里供應大哥已經很難了,再加上你,以后豈不是連饅頭都吃不起了?”葉正立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真是的,憑啥好事兒都讓大哥家占了?
家里這么多年省吃儉用的供大哥讀書,好處他是一點沒沾到,不好的倒是一大堆!
大哥去鎮上當賬房,每月錢不少拿,家里一點光沒沾到不說,還要養著大哥一家子好吃好穿的。
每次打了糧食,細糧也多是讓大哥拿去鎮上了,他們就只能吃糠咽菜,一年到頭也吃不到點兒好的!
葉正立話音剛落,這桌的馬氏就出聲了:“三弟,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家里還沒難到這份兒上。”
“再說了,大郎有這想法是好事兒,說不得以后就能考個秀才回來呢?這樣家里的田地就不用交稅了,多好的事兒啊。”
“哼,秀才我是不指望了,就怕以后連稀粥都喝不上了!”葉正立不屑的撇撇嘴,話說的一點也不客氣。
說完沖著隔壁桌的女兒使了個眼色:快去叫你娘過來,他一個大男人,實在不好和大嫂爭這些。
再說,他也爭不過啊。
得到指示的葉花連忙從凳子上站起,小跑著出了屋子。
她也不愿意讓堂哥進學,因為那樣就意味著,本來就吃不飽的口糧,可能會更加少了。
“娘,娘,你快去正屋吧,大郎說要進學呢。”
“什么?一個吸血還不夠,這是要一家子一起吸嗎?”躺在炕上的李氏眉毛立時就豎了起來,掀開薄被穿上鞋就往屋外走。
喝了兩天藥,她的身體已經好了不少,如果不是為了能從趙氏手里多扣點好東西出來,她也不會一直躺在炕上裝病。
正屋這頭,馬氏聽了葉正立的話,臉上的和善維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