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凡晞一驚,還沒來得及說話,蔣志存已經喝開了:“玉英,你給我閉嘴!”
親戚們見坐在輪椅上的蔣志存發了脾氣,怕他身子承受不住,趕緊上前安撫。大伯母也訕訕然閉上嘴,挽著自己那位在美國工作的兒子轉身就走,邊走邊小聲嘀咕著什么。
蔣凡晞搖了搖頭,心里已是發誓明年不再回老家掃墓。
回北京辦婚禮,別說是今年了,未來十年都很難。如今佟玉英大話放出去,部分陰陽怪氣的親戚們今年沒吃到她的喜酒,心里肯定都等著看他們一家笑話。
想到這些,蔣凡晞真想勸父母明年也別來掃墓了,遭不住。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陵園高地走,蔣凡晞獨自走在最后頭。
清明乍暖還寒,寒風吹在她皮膚上,帶起點點雞皮疙瘩,再想起待會兒回去,佟玉英不知道還要發什么瘋,她就覺得孤獨又無力。
傍晚回北京的路上,佟玉英果真把蔣凡晞罵了一路。
“你今年一定要辦婚禮!你瞧瞧那些親戚怎么說的?說你找二婚頭!說你什么都沒有就跟人跑了!倒貼!你不要臉也就算了,我和你爸要臉!你回去告訴小唐,今年回不來辦婚禮,就離婚!你在美國重新找一個!”
蔣凡晞:“……”
蔣志存沉默著沒說話,滿面愁容,估計也是因為女兒沒辦婚禮這事兒被親戚嘴碎了。
佟玉英稍稍喘息兩口氣,又大囔:“我要早知道小唐今時今日,當初就不會同意你們在一塊!有錢有什么用,連一個婚禮都沒辦法給你!你還指望他什么?……”
車子在高速上飛馳,時速一百二,不時有后車從左右車道趕超,蔣凡晞全神貫注看著路況,半點不敢分心,隱忍著不去跟佟玉英吵。
她耐著性子說:“我公公過年的時候來看唐熠了,知道我們準備今年要孩子,允諾生一個給一百億美金。您要是覺得唐熠沒法給我一個婚禮,我必須把他給踹了,那也行,畢竟您是我媽,我只能聽您的。反正現在也還沒懷上孩子,我這次回去,就跟他離了吧。”
“一百億美金?”坐在后座的佟玉英搖了搖蔣志存的手臂,“老蔣,一百億美金是多少人民幣?”
蔣志存抬了抬疲憊的眼皮,看一眼正開車的女兒,心事重重道:“六百八十多億人民幣。”
佟玉英登時就不說話了,不知在盤算些什么。
蔣凡晞鼓了鼓臉頰,長長吐出一口氣。
跟佟玉英這樣的人過日子,要活下去,只能不斷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事,否則會被她鬧到窒息。
蔣凡晞在心中感慨:還好高中沒畢業就脫離這樣的原生家庭,否則估計也要跟蔣志存一樣抑郁。還好唐熠性格好。
正想著,聽到蔣志存喚了自己一聲,蔣凡晞回神:“嗯,爸您要說什么?”
“婚禮的事情,爸給你想了個辦法。”
蔣凡晞一聽,喜道:“什么?”蔣志存這人穩重深思,從不會亂出主意,且他的意見每次都很有建設性。
“你回去跟小唐商量一下,讓他們家長輩挑個吉日,爭取今年把咱們老家的婚俗都辦辦,然后在北京找個酒店開幾張桌子,把咱們老家這些親戚都接過去吃一頓,就當是你們人在美國回不來,先請親戚們吃頓飯,兩家親戚互相認識認識。這樣也能打消親戚們的疑慮。”
“對哦。”蔣凡晞笑,“這是個好辦法。唐熠他們家親戚到時候也一起,大家聊天說話,就都能知道唐熠不是二婚頭。雖然我們沒出現,但男方長輩都出面了,咱家那些奇葩的親戚就不會再覺得是男方家不同意我,才不給我們辦婚禮。”
蔣志存點點頭,看一眼佟玉英:“玉英你看如何?”
“那沒新郎新娘像話嗎?到時候會不會說咱們請人做戲?”
蔣志存笑了下:“能清華大學的院長做戲?到時候介紹韓院長跟大嫂聊幾句,她那張嘴巴以后就得上鎖。”
佟玉英冷嗤一聲,斜了丈夫一道:“你大嫂就一河北小地方的高中老師,還能認識清華大學的院長?就是清華大學的校長坐她跟前,她那兩只長在頭頂上的狗眼都不一定信我告訴你!”
虧得蔣志存這個建議,佟玉英沒再鬧騰了,每天有空就戴一老花鏡,拿著小本本在上頭列婚俗需要的物品,以及賓客的名單。
想來也是同意韓家在北京辦一場沒有新娘新郎的婚禮。
估計也是聽到生一個孩子獎勵百億美金那句話,看在錢的份上,免為其難答應。
蔣凡晞回波士頓前,去了FX總部一趟,除了看看公司的運營情況,還跟任泫寒及法務見了一面。
她一月份急著去美國見唐熠,對于轉讓她在HanRen集團的股份給任泫寒,只留下相關已簽字蓋章的法律文書,這次還要再增補幾個簽字,而且唐熠交代她翻拍幾份相關文件帶回美國。
事情都辦妥,她放心登上回波士頓的航班。
沒買到直飛機票,航班在華盛頓轉了一趟機,到了波士頓,已經是晚上12點多。
蔣凡晞心里想老公想得要發瘋,歸心似箭,一出機場即刻打車回公寓。
公寓管理員對這位唐太太很是熟悉了,見她提著行李箱上樓梯,從窗戶探出那顆沒什么頭發的腦袋:“晚上好唐太太。”
蔣凡晞跟對方打了聲招呼,笑著上了二樓。
走廊安安靜靜的,大家都睡了。她輕輕把行李箱放下,掏出鑰匙開門。
回到這個住著她愛人的公寓,仿佛回到真正的家,換上拖鞋,貓著身子,第一時間就去打開房門。
房里暗成一片,細聽之下,有男人熟睡中發出的均勻氣息聲。
蔣凡晞躡手躡腳進了臥室,將門帶上,憑著感覺走到床邊,打開落地燈。
一室黑暗登時被柔軟暖黃的光驅散。
唐熠躺在他平時習慣躺的右側,睡得正熟,身旁的位置,丟著一本書,還有一只舊舊的毛絨兔子。
每次她不在,他都會把兔子找出來,跟兔子說說話,聽兔子用她的聲音回答他。
蔣凡晞心里暖暖的,俯身,在那個即使睡著也叫她心動得一塌糊涂的男人額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