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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夢魘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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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的身體似乎略有些虛弱失調……”許明意斟酌著道:“恰巧臣女家中的那位懂醫的丫鬟,也極擅調理之道,不如回頭叫她寫了方子,交由太醫們瞧一瞧?若是太醫們覺得可用,娘娘或可一試。”

  而究竟是何原因所致,她眼下無法確定,謹慎起見,此時自也不能妄加出言揣測。

  若皇后娘娘能答應用她的方子,日后她便還能有機會繼續留意,結合藥效再多診幾次,總能診得出緣故的。

  這份虛弱非是短時日內所積下的,同樣地,短時日內也不會真正地危及性命。

  所以異常歸異常,倒是不必著急。

  皇后聞言點了點頭。

  “好,你有心了,就按你說的來試試。”

  她身子虧虛,已是老毛病了,一直也都在試著調理,但沒有太多起色。

  若是可以,她自然也想讓身體再養的好一些。

  畢竟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見她答應下來,許明意心底微松,遂才又道:“所謂調理,用藥之外,亦還需放寬心思。娘娘近來,可是在為了太子殿下的事情憂心嗎?”

  皇后不置可否地輕嘆了口氣。

  “晟兒是本宮瞧著長大的,他是個好孩子。”

  外面那些夸贊的話,說什么‘皇后娘娘仁善,待太子殿下視若己出’,自然是夸張了些,但看著長大的孩子,又豈會沒有感情。

  太子落水之事,看似已經得以“解決”,然而真相究竟是什么,她心中也沒有肯定的答案。

  但無論是哪些人在謀算哪些事,晟兒都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許明意聞言似乎猶豫著思量了片刻。

  而后看向皇后,輕聲開口問道:“不知臣女是否能去看一看太子殿下?”

  女孩子眼睛里帶著些許謹慎之色。

  皇后瞧得心中一軟。

  她談不上是心軟之人,但面前這個小姑娘的身份,就讓她不自覺想要軟上一軟。

  這個小姑娘怕是不知道,她幾個月大的時候,自己也是抱過她的。

  當然,很多人都不知道。

  那一年,許昀剛得了這個小侄女,那是鎮國公的第一個小娃娃,他稀罕的不得了,偷偷抱到鎮國公府后門處同她炫耀,還說這娃娃長得漂亮精致像他這個二叔。

  她料到對方是拿來炫耀的,是以那一日也帶上了自己剛入京的小侄子,還不滿兩歲的阿淵——

  阿淵到底更大些,雖是男孩子,卻也粉粉嫩嫩,且眉眼長得更開些,那一回是沒給她這個姑姑丟臉的。

  但那個女娃娃也叫她十分稀罕眼紅,畢竟她家里沒有女娃娃啊。

  她還記得,那一回偷抱孩子出去的許昀,回頭被許老將軍罵了個狗血淋頭……

  思及這些往事,皇后不禁有些失神。

  然還是很快便恢復了清明,她屏退了不相干的宮女太監,才同許明意講道:“許姑娘救了殿下一命,本宮便也無意瞞著許姑娘,殿下如今高熱不退……正是不宜見人的時候。”

  偏偏晟兒的的身子還弱得很,太醫們便是用起藥來也顧忌頗多。

  她去看過幾次,也問過太醫們究竟兇險到何種地步,一位資歷頗老的太醫還敢說些實話,雖是委婉,她大致也聽懂了——事到如今,是只能看晟兒自己的造化了……

  “高熱不退?”

  許明意似頗為訝然,而后思忖片刻,道:“娘娘,臣女今日入宮帶的恰是身邊那位懂醫的丫頭,不如叫她給殿下診看一二可好?”

  “這……”

  皇后顯然猶豫了起來。

  “娘娘放心,今日無論是何結果,臣女都不會將東宮中的情形透露出去半個字。”

  太子是一國儲君,東宮里的一絲風吹草動都會牽動朝堂,宮中顯然有意暫且瞞下,是以如今便是她祖父都尚且不知是什么情形。

  她也明白皇后娘娘的顧慮。

  但救人救到底,她還是想試一試。

  或也可以說,她過分固執,尚有一份私心在——太子活下去,興許就還有機會查明真相。

  “娘娘,您是因為救殿下心切,才陪著臣女胡鬧,皇上定然也能體諒的。”許明意神情認真懇切:“您就讓臣女那丫頭試一試吧,她向來謹慎,便是當真出不了力,也絕不至于會傷及殿下的身子。”

  皇后分外無奈地笑了笑。

  “你這孩子……還惦記著給本宮留后路?”

  也罷。

  至少這丫頭說對了一點,她是想救晟兒的。

  當真救不得,如這丫頭所說,至少也不會讓局面變得更加糟糕。

  至于皇上那邊——

  這點小事,她還不至于應付不了。

  甚至要她說,太子生死未卜,這種時候就不該再瞞著捂著,合該要廣尋名醫,哪怕是偏方,也要盡力一試,將孩子保住才是最緊要的——

  可皇上只想做皇上,不想做父親啊。

  甚至隱隱還有點不想做人的意思。

  她在宮里待的久了,許多地方自認束手束腳,漸漸也有些被同化了。

  但她心里是不情愿的,是嫌棄自己的。

  面前的小姑娘,此時就像是推了她一把,叫她也能做一回真正想做的事情,哪怕興許是微不足道。

  皇后吩咐宮人將候在內宮門外的阿葵帶了過來。

  許明意帶著阿葵,隨著皇后鳳輦來到了東宮。

  內殿中候著兩名太醫,二人聽皇后身邊的嬤嬤道明許明意主仆的身份與來意,暗暗交換了一記眼神。

  二人雖對阿葵的醫術頗有疑慮,但眼下太子殿下情形危急,且人又是皇后娘娘帶來的,他們自也不能說什么。

  見得兩名太醫退了出去,阿葵滿是冷汗的手顫了顫。

  別說旁人,便是她自己對自己的醫術也很有疑慮啊……

  可姑娘的交待她不敢忘。

  阿葵盡量鎮定地去替太子把脈探看,又使了太監取來了冷水帕子與銀針等物。

  一切準備妥當之后,幾名太監退去了屏風外守著,床榻前便只剩下了許明意主仆二人。

  床榻上瘦弱不堪的男孩子雙眼緊閉,眉頭皺起,口中時而發出含糊不清的低語,甚至就連身體也偶會不安地輕微顫抖抽搐著,看起來痛苦而不安。

  “父皇……”

  “貴妃娘娘……”

  男孩子喃喃著,眉越皺越緊,甚至雙手開始緊緊抓起薄毯。

  聽力極佳的許明意輕嘆了口氣,微微傾身,安撫著輕拍了拍男孩子的身體。

  然而離得這般近,此時又有更加清晰的碎語傳入她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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