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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對韭當割,去日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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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教皇不是那個拿著一手好牌卻打得稀爛的袁本初。

  大祭司也不是那個放棄了匡扶漢室野心逐漸膨脹的曹孟德。

  只有這場以少對多的戰爭,如同官渡之戰那般,有著一錘定音的效果!

  和地球人類不一樣,雙方都不需要安營扎寨、鞏固防御工事什么的,他們在河流的兩邊短暫的駐扎之后,便開始了第一輪的交鋒。

  這一輪,教皇這邊只是派出了少量的部隊渡河,試探性的進攻了一下。

  大祭司這邊因為數量劣勢,當然是全力以赴,大祭司也如同以往一樣親自上陣殺敵……他也的確是戰斗力最強的那一個,能輸出能奶,簡直IMBA!

  不過,大祭司現在的輸出環境比以前要差一些了。

  北方的樹人開始少量的使用遠程武器,上次差點要了大祭司性命的投擲型長矛就是一個例子,所以現在大祭司的沖鋒陷陣要比以前小心很多!

  即便如此,大祭司仍舊是戰場中最閃耀的那一顆。

  閃耀著,以至于足夠耀眼到讓站在河流對岸高坡上的教皇,一眼就看見了他。

  “就是他嗎?罪域的大祭司。”

  教皇悄然觀察著沖殺在鋒線上的大祭司。

  于教皇而言,大祭司算得上是個年輕的樹人,一個正值壯年的樹人,而教皇已經是步入晚年了。

  所以,教皇知道,他現在已經不可能做到如同大祭司那樣的勇猛,即便是在大祭司不使用咒語的情況下。

  為什么會下意識的把自己和大祭司做比較呢?

  大概是因為如同他自己預料的那樣,忍不住想要感嘆一聲,一代新人換舊人吧。

  “撤兵!準備下一輪進攻!”

  掐準時機,教皇向帶隊的將軍說道。

  第一輪交鋒就這樣草草結束。

  在戰士們為下一輪沖鋒做準備的時間里,教皇又提出了新的建議,他要去和敵人的首領單獨會談,嘗試勸降對方的首領。

  理由是,對方的大祭司其實是能開花的樹人……這真的是個非常具有說服力的理由。

  而且,倘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將軍很快就派人出去和對方交洽,得到的回復是可以。

  雙方會談的地點定在一個公平的地方,是寬闊河流中間的一塊小小的,凸起的陸地。

  到了約好的時間。

  大祭司和教皇分別從河流的兩端淌水前往中間的陸地。

  不算湍急的河流,一直在持續不斷的制造出不大不小的噪音,這些自然的聲音足夠掩蓋掉中央陸地上,這兩個身負重任的樹人的交談內容。

  “我看到了,在戰場上,你很勇敢,也很強大,罪域的大祭司。”

  教皇率先開口,他說著,便十分自然的脫下了戴在頭上作為保護的綠帽子——本來是用來防止對方直接利用咒語進行斬首的。

  “謝謝。”

  大祭司回應對方的稱贊,然后掃了眼教皇已經放在地上的綠帽子。

  這或許是個不錯的對手,大祭司在心頭如此想道。

  “開門見山的說吧,你應該知道我想做什么……我是來勸降的。”

  教皇一本正經的談判著,首先就毫不掩飾的拋出自己的目的。

  “但是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來向你妥協的。”

  大祭司也毫不遲疑的回答。

  教皇接著說:“可是你別無選擇,你們最終還是會輸。”

  大祭司說:“那可不一定。”

  教皇說:“我承認你擁有著旁人無法企及的力量,但你只有一個人。”

  大祭司說:“不,我不是一個人,你沒看到嗎?在我身后,還有數不清的樹人在支持著我,我們是很多人。”

  教皇說:“你錯了,他們是不開花的樹人,你是開花的樹人,你跟他們不是一起的,你,應該是和我們一起的。”

  大祭司沉默了。

  他不想提起這件事情,他的確是能開花的樹人,從那一次突如其來的開花之后,他每年都會開花,每到那時候,他都不得不躲起來,在開花的第一時間就將那些花全部都剪除掉,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就像是把指甲蓋一個接一個的翻過來一樣。

  但是大祭司不得不這么做。

  教皇于是接著說:“你看,其實你心知肚明。”

  大祭司不再沉默,他說:“我們和你們不一樣,我們認為,樹人生而平等。”

  教皇看到大祭司光潔的軀干因為陽光的照射,而顯得熠熠生輝,尤其是在此刻,當大祭司說出“樹人生而平等”的時候。

  沉默了數秒之后。

  教皇臉上如阡陌的褶皺動蕩起來,那是樹人的笑容。

  他對著大祭司笑道:

  “你應該沒看過教皇團代代相傳的教皇列傳,我給你講講其中第一任教皇編撰的,屬于他自己的故事。

  第一任教皇有個十分疼愛的孩子,但是這個孩子怎么都不能開花,其他孩子都先后開花了,唯獨這個孩子不能開花,到了最后期限,這個孩子可能會被處死的時候,教皇團決定不再將不開花的樹人直接處死,而是流放到臨近海洋的不祥之地。

  可是久而久之,罪域的樹人越來越多,于是教皇團又決定,每隔一段時間就對罪域進行一段清洗,一直延續到今天。”

  大祭司覺得有點意思,他知道罪域是怎么形成的,也知道罪域為什么會被定期清剿,但關于教皇的故事他是第一次聽說。

  當然,他嘴上只是說道:“真是個平淡的故事。”

  的確平淡。

  無非是第一任教皇心疼自己的孩子,不愿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死掉,才推行了那樣的緩兵之計,卻也遺留了問題,從鞏固統治的角度來說,這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

  教皇笑容不變:“但是聽了這個故事之后,你還相信‘樹人生而平等’嗎?”

  大祭司反問:“為什么不信?這可是我從偉大父神那兒得到的神諭,無論如何,這都是不可置疑的真理。”

  教皇于是呢喃般自語道:“果然是神明的意愿啊……”

  大祭司沒聽清,他問:“你說什么?”

  教皇不答反問:“那你身后那些樹人呢?他們能接受你所謂的‘樹人生而平等’?”

  大祭司毫不遲疑道:“你認為不能?那么,你以為我們是憑什么匯聚一起,我們又是為何站在這里?”

  教皇笑起來,接著問:“你真的覺得他們能接受?而不是認為‘不開花的樹人才是好樹人’?”

  這一刻。

  大祭司再次短暫沉默,半晌,他終于和教皇一樣,露出了笑容:

  “好吧,我承認,你說得對。”

  大概是和人類嗤聲一笑的模樣差不多,大祭司說道:“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人真的會反對壓迫,大家從來都只是在反對被壓迫。”

  教皇于是也笑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樹人文明:教皇列傳時的畫面。

  那時候他想,原來父親說的都是真的,不過,父親說的還是太片面了,把樹人趕到罪域并非只是單純的,想要給某些樹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因為,

  也許,對某些樹人而言,那其實也是一個機會。

  大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只需要繼續鼓吹不開花的樹人不是好樹人,就可以將一部分樹人徹底踩在腳下,毫不留情的壓迫他們,直到千萬年之后,仍舊亙古不變的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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