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剛剛稍微試探了一下,”擅長管家的紅姑開口,“黃家之人,即使那些婦孺,也都是能識字會管家的,三歲的娃娃都已經跟著大人識字,《三字經》背了大半。”
“琴棋書畫倒是懂的不多,”云姑跟著說出自己的觀察,“但是,家里的小娘子在跟著別人學醫,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這黃家處處透露出不凡,不像那種好拿捏之人家,”老童生若有所思,“咱們也別端什么架子,好好處著吧。。”
“是你們想端架子,”教習搖搖頭,“某可從沒有這種想法,黃家給的月銀,在府城都算高的,你們別不識好歹。”
“粗鄙,”老童生冷哼一聲,“你就知道這些黃白之物。”
“老童生,別裝了,”教習搖搖頭,“都是一個圈子的,誰還不知道誰,你若是不缺錢,會愿意來這?”
某些人啊,就愛自欺欺人。
不過一個童生,連個秀才的功名都沒有考到,平時度日都艱難,也就敢在鄉下逞威風。
教習感覺,就算老童生想端架子,黃家也不會慣著。
這家人看起來對人很客氣,安排的也周到,卻不是那種沒見過市面的,眼眸中沒有鄉下人的拘謹,也沒有對他們的敬重。
自己這些人在人家眼里,不過是花錢雇來的師傅而已,不滿意隨時換的那種。
“粗鄙莽夫,”老童生冷哼一聲,“老夫不與你計較。”
“別吵了,”賬房輕咳一聲,“來之前,管家特意提點某敬著主家,必然有其道理,你們也莫要生出那輕視之心。”
“我們可不敢,”紅姑搖搖頭,“別說黃家看起來就不簡單,就算真的粗鄙,也做不出那等欺主之事。”
她們可不是那些沒腦子的爺們,出來賺錢不容易,遇到這么大方的主家,萬不能把差事丟了。
“就是,”云姑點點頭,“若是能處的來,以后在這養老也是使得的。”
“老夫也是想告誡你們莫要生事,既然你們都有數,也不多言了。”
幾位師傅的討論,姜暖并不知道。
“我出去一趟,你們好好看家,若是無事就下地插秧。”
“娘,我想跟著一起,”謝氏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嗎?”
姜暖稍做思考便應道,“也好,給你長長見識。”
家里就屬二兒媳最機靈,若是眼界也跟著提升了,假以時日,不知道會成長到什么程度。
“謝謝娘,”謝氏高興之后,試探地問,“咱們去哪?姥姥家?”
“非也,卻藥鋪找姬瑄。”
聞言,謝氏瞪大眼睛,聲音都有些哆嗦,“要,要去面圣?”
“嗯,有些事咱們做起來費力,他不一樣。”
藥鋪,姬瑄剛做完針灸出來,祁庸就端過來一碗粥,“主子,喝點粥墊墊肚子,已經熬了兩個時辰。”
“嗯,”姬瑄接來,喝了兩口便放下,“楊清那可有什么收獲?”
“楊千戶已經見了千家女,她答應會幫忙,不過要求幫千家翻案。”
“千家的案子不可能再翻的,”姬瑄皺起眉頭,“楊清可有答應?”
“楊千戶那邊暫且拖住了人,并沒有一口應下來。”
“不妥,”姬瑄搖頭,“如此欺負孤女,實在不公。”
“那怎么辦?”祁庸很為難,“千家的案子牽扯太大,絕對不能翻。”
“想辦法讓她來一趟,”姬瑄沉聲開口,“朕親自跟她談。”
“是,”祁庸低下頭,“奴婢會轉告楊千戶。”
“黃家那邊可查出什么頭緒?”
聽到這個問題,祁庸來了精神,“圣上,不查不知道,姜娘子這個人,窩在小小的黃家口,真是委屈了。”
“怎么說?”
“姜娘子其人命格非常好,極其旺夫,自身也有能力,與黃家老二伉儷情深,幾度殉情被救,最近才振作起來。”
“一度因為打擊太大性情大變,成為黃家口三害之一。”
“今春開始,先是賣菜譜為兒子消契,又在徭役時接濟村民,資助黃家蓋學堂、修路,端端兩個月徹底洗白名聲。”
“后黃家長孫媳婦被娘家所賣,累帶黃家性命,她又果斷聯合兩個村子殺入清風觀,一舉端掉清風觀并收獲諸多戰利品,只給縣衙送去十把刀。”
“另外,教授村里人堆肥,扦插,追肥、栽種寒瓜時保證畝產五百斤……”
“還有,韓家京城的生意,劉太醫當成寶貝的酒精,背后也都有她的影子。”
若是姜暖聽到這些話,必然會出一身冷汗。
除了那些自家人才知道絕密,幾乎所有事都成了透明的。
說著,祁庸壓低聲音,“主子,這還只是咱們查到的,她這人,必然還有很多秘密。”
比如那不該出現的甜瓜,絕品的梅花,堪稱逆天的酒……
“朕知道,”姬瑄問,“背后可有什么勢力?”
“沒有,”祁庸解釋,“但凡有一點勢力,黃家之前都不會這么慘,主子不知道,正月的時候,黃家還在喝野菜湯飽腹,近乎斷糧。”
“嗯?”姬瑄疑惑起來,“她家公婆尚在,難道無人幫襯?”
“說起這個,奴婢就一陣感慨,”祁庸神色非常復雜,“原以為普通農家沒那么多彎彎繞繞,卻不曾想比之權貴家也不逞多讓。”
“姜娘子丈夫去世不到半年,其公婆就把二房分了出來,給了明面的四成家產,別的再無幫襯,渾渾噩噩的姜娘子身體不好,幾個小子苦苦支撐,其老三就是因為家里過于困難去酒樓做學徒。”
“嗯?”姬瑄頓了一下,“黃家二老居然不曾幫襯?”
“何止沒幫襯,”祁庸壓低聲音,“暗衛還查到這些人背地里打壓二房子嗣,只是因為姜娘子風評不好,沒人察覺到。”
“打壓自己孫子?”姬瑄勾起嘴角,“有趣,有趣!”
姜娘子可是連自己這個一國之君都不怕的人,并不是什么好相與的,這老叟也真是膽大包天。
“他們真是作死,”祁庸搖搖頭,“姜娘子清醒的時間尚短,先是忙著扭轉名聲,后被清風觀拖住心神,等回過神,必然會察覺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