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十月三十日,距離朔月僅剩下一天的時間,莊子上的人在忙碌著搭棚子。
天上下起了小雨,根據年歲大的人的經驗,以及欽天監的人觀察,這場雨要持續幾天,甚至有可能轉變為大雨。
等這場雨結束,洛陽將真正地進入冬天。
大朝會的舉辦不可以錯過,換到當初的含元殿,大家只能打雨傘。
官小的自己打,官大的有人在后面撐著,叫蓋。
李家莊子自然會給安排妥當,大廣場上搭斜的棚子,人在棚子下面,不怕被淋雨。
李隆基一眾人在看影像,屏幕上有二十二個人。
“當地小國眾多,不知道是哪一個,他們說的羅密奇國家可能有,也可能根本不存在,至于他們的姓……”
李易拿著教鞭在屏幕上講解,對方說來自羅密奇國,一共三艘船,其中一艘船傾覆了,關于國家的東西就一起進到大海里。
而對方的領頭人叫哈希卡·提維迪,其他的人跟他一個姓,大家全是什么提維迪。
“這個絕對不可能,看他們皮膚的顏色,黑呀,再黑點都能去更南邊了,提維迪應該是白皮膚,跟咱們西北地區的人差不多……”
李易接續說,告訴眾人提維迪是當地的貴族,起源于入侵者。
而即便是跟他們打仗的大食人,皮膚顏色也不是那么黑。
李易從當地的戰爭講起,從各個地方搜集到的資料,包括雅利安人、拜火教、已經滅亡的笈多王朝、當地的小國紛爭。
也就是說,對方不是大食人,是孟加拉那里眾多小國中的一個中的人。
同時他們在自己國家的社會地位低,領頭的人相對白一點點,很可能是相對有錢的吠舍這個等級的姓氏人。
跟隨他的人則是更低一個層次的人,屬于他的奴隸。
像大唐以前一些商人的地位,有點錢,卻隨時能夠被剝奪,手下有人。
眾人聽得很認真,這些個資料從其他夷商或別的王國過來的人有說一部分,卻遠遠比不上李易。
李易從歷史開始講,系統化,把當地的情況給貫穿聯系。
“故此,這些人的線搭上后很可能會斷。”
李易最后總結,二十二個人在其自己的國家地位低,想發展長期貿易,難!
大家一時間不出聲,消化李易說的內容,至于李易從哪里知道的,不重要。
過了片刻,盧懷慎開口:“可叫商人船隊,或大唐海軍隨他們回去?”
“不可。”李易搖下頭:“他們的社會地位低,我們的人跟他們去,顯得我們的國家也不夠強大,我們的商人要單獨以大唐的名義過去。”
“即,無法扶植。”姚崇頷首,顯得遺憾。
他和其他人打算把好不容易找到海州的人變成固定的貿易往來者,通過他們在當地建立據點。
他們地位太低,別人瞧不起,硬把他們抬起來,必然爆發戰爭。
方才李易已經講了種姓制度的特性,不可能去改變別人,除非通過武力征服。
大唐過去為了賺錢,把別人的好東西拿回來,并不是現在滅人國,成本過高。
柳沖把袖子攏到一起:“通過他們把高種姓的人引過來呢?就當他們是羅密奇國的使臣。”
他專門研究各世家大族,對里面的情況比較了解。
有的大族中的人是庶出,在族中的地位低,甚至是庶出的人跟女婢生的孩子。
這樣的孩子出去能代表自己家族?霍去病至少還能隨著家族一起找到機會,從而領兵打仗。
那么通過庶出的人,認識家族的族長,跟族長合作,給這個庶出的一些好處便可。
“就怕他不愿意,挑明了說,他一旦回去,便可能不回來。”
蘇颋擔憂,不直接說,對方就繼續裝下去,同時想著如何通過其他的辦法圓謊。
宋璟看一眼姚崇:“給他珍貴的東西,他回去后必然要出售,別人難道會看著他賺大錢而無動于衷?”
姚崇微微一愣:“老夫當初只是想幫李家莊子培養工匠,不曾起奪取之心。”
他說著看李隆基,意思是你看重的人,我怎么敢?
“可!”李隆基微微點頭,對,我看重的你不敢,若不是兄長先到李家莊子,并告訴我。
那個時候別人接觸,我不知道,你確定你不會巧取豪奪?
當然,你只能有那個心,根本奪不了。
易弟是那么好對付的?他能毒死你,管你是不是宰輔。
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人下毒,別不相信。
“如此對他們殘忍了一些,他們從很遠的地方克服困難,或許兩艘船和船上的東西是他們的全部家當。”
李易考慮別人,利用他們簡單,他們僅僅撒個謊,何必看著他們倒霉?
“他們的家人在另一邊,總不會把家人全拋棄?要回去的。”
張九齡對故鄉就比較照顧,為了聯系方便,養鴿子傳遞信息。
自己辭官回家,還想幫家鄉人修路。
對方若可以輕易拋棄家中的人,還值得信任和在乎?
“大朝會別找他們,對他們進行測謊,不然一個低種姓的人騙了大唐皇帝和群臣,咱們丟不起那個臉。”
李易眉頭挑一下,推遲官方見面。
測謊需要通過其他方面來進行,先問他們不會說謊的事情,確定好身體數據,再問其他。
“可!”李隆基又是一個字。
命令傳達下去,二十二個人被帶到莊子,特殊的一個院落。
鴻臚寺少卿田清源告訴他們下雨,暫時不見了,等十五的時候月圓,那個朝會好。
二十二個人住下,這房子玻璃的窗戶,一看便知非同小可。
還有漂亮的桌子,桌子上的精美瓷器,哎呀!這么大的鏡子,自己能單獨照。
這里是什么地方?上廁所的?這個大的盆全是瓷的?干什么用的?
二十二個人觀看院子房間中的設施,里面好幾個獨立的衛生間,另有專門的浴室。
他們洗澡都是在河邊洗,沒泡過。
到了大唐后,倒是泡過木頭桶的,像這種,他們瞧著不認識。
好在有鴻臚寺寺丞柳桐在,他一一解說,告訴對方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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