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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黑燈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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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青率軍趕到襄州城外時已是半夜時分。

  三千余將士風塵仆仆滿臉疲憊,看到遠處安西軍大營轅門前支起的火把時,紛紛發出歡呼聲。

  顧青身旁的楊玉環也松了口氣,疲憊至極的神情瞬間釋然。

  養尊處優多年的她,從未嘗試過如此辛苦的趕路,顧青下令日夜兼程,好幾次夜里,楊玉環騎在馬上差點栽進山谷溪澗,一直緊繃的神經此刻終于松懈下來。

  “阿姐,這幾日辛苦你了,我們到安西軍大營了,天下戰亂不休,你便暫時在大營里安頓,隨軍而行,待叛亂平定后,我再為阿姐尋個去處。”顧青朝楊玉環道。

  楊玉環理了理發鬢,笑道:“一切聽你的,我可在大營里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照顧你的飲食起居,給你洗洗衣裳,修補皮甲……”

  顧青搖頭:“阿姐不必如此,你的身份仍是貴妃,豈可紆尊降貴做這些粗活,我給你安排個營帳,明日再去城里買幾個丫鬟侍候你,需要什么盡管與我說,我派人去買來。”

  “顧青,你不用如此照顧我,我已是民女之身,從今以后,天家與我再無干系。”楊玉環說著,想到死在天子行營的楊家兄長和姐妹家眷,眼眶頓時一紅,然后迅速扭過頭去。

  逃出生天后,已是孑然一身,回想當年皇宮的奢靡日子,竟恍如隔世。

  此時的她,已算是重活了一次,曾經的榮寵不過是前世殘留的記憶,與今生的她再無關系。

  離大營數里遠時,道路兩旁已有無數斥候的身影若隱若現,轅門外一隊將士策馬馳出,夜里看不清顧青的旌旗,一名營將果斷攔住了他們,湊近一看竟是顧青回來了,營將不由興奮大叫,顧青急忙制止了他。

  此時已是深夜,將士們都已入睡,沒必要將他們吵醒來歡迎自己。

  讓陌刀營和神射營悄悄入營,叮囑他們不要吵醒袍澤,顧青與楊玉環剛入轅門,迎面便遇到了常忠。

  常忠欣喜地與顧青見禮,顧青第一句話便問太子的使臣可有來過,見常忠迷茫地否認后,顧青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趕在太子使臣之前回到大營。

  從轅門入營后,一直走了幾里路才走到中軍帥帳,如今安西軍麾下八萬兵馬,營盤又大又深,連綿十數里不見盡頭,顧青與親衛怕吵醒將士,只能下馬步行,走了很久才來到帥帳外。

  吩咐親衛給楊玉環在帥帳旁騰出一座空營帳,暫時將她安頓下來,然后顧青便一頭鉆進了自己的帥帳內。

  帥帳內一片漆黑,隱隱有呼吸聲,顧青知道是皇甫思思睡在帥帳內,于是躡手躡腳脫了衣裳,摸黑上了床榻,躺下后輕輕抱住了她。

  觸手一片柔軟,帶著幾許淡淡的幽香,顧青發出滿足的嘆息,將懷里的她抱得更緊,手已不規矩地往下探……

  手掌傳來溫熱,懷里的人兒也在睡夢中發出嚶嚀,顧青也很累了,漸漸陷入夢鄉,不規矩的手掌摸到柔軟的物事后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顧青仍未在意,夢囈般道:“雖說相思使人瘦,但你這相思未免太嚴重了,比上次小了太多,思思,要多吃肉,補回來……”

  迷迷糊糊間,顧青忽然發現懷里的人兒身軀變得僵硬。

  顧青仍無所覺,他太累了,只想好好睡覺,于是將她抱得更緊,閉眼含糊地道:“別動,別說話,今日休戰,明日再賺錢貼補將士們吃穿,你把嫖資準備好……”

  正要沉沉睡去,懷里的人兒忽然發出凄厲的尖叫聲,叫聲冗長高亢,手腳也開始亂刨亂蹬,混亂中將顧青一腳踹出了床外。

  迷迷糊糊的顧青只覺一股大力踹中了自己的腹部,然后整個人飛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此時身處大營,帥帳四周皆是親衛的營帳,帥帳內的尖叫聲很快引起了親衛們的警覺,帳外的火把迅速點亮,周圍一片刀劍出鞘聲,韓介在外面厲吼一聲“沖進去!”

  就在親衛們馬上沖進帥帳之前,顧青已借著帥帳外透過的火光依稀看清了帳內的情況,立馬大聲道:“我沒事,你們不用進來。”

  外面的腳步聲止住,但沒人退開。

  韓介在外面沉聲道:“公爺可安好?”

  顧青苦笑著捂住疼痛不已的腹部,道:“我沒事,一點誤會,你們回去睡吧。”

  韓介和親衛們仍站著沒動。

  顧青知道親衛們的德性,于是披衣走出帥帳外,韓介等人見顧青確實無恙,然后仔細回憶剛才那聲尖叫聲似乎是女子的聲音,于是韓介等人頓時恍然,朝顧青投以欽佩的眼神。

  千里趕路,風塵仆仆,回來剛鉆進帥帳就將女人整得尖叫,公爺果然是男人中的男人。

  顧青面不改色地接受了眾人欽佩的眼神。

  男人,在這種事上被人欽佩時,尤其記得不要解釋澄清,這種事沒什么好澄清的。

  眾親衛散去,顧青披衣回到帥帳。

  帥帳內已點燃了蠟燭,昏黃的燭光下,竟并排坐著兩名女子,她們只穿著單薄的春衫,其中一人是皇甫思思,另一人卻是……

  “臣,拜見公主殿下。”顧青無奈地行禮。

  萬春嬌俏的臉龐上仍帶著驚恐的余悸,見顧青回帥帳后身子忍不住往后靠了一下,然后一臉復雜地看著他。

  皇甫思思無奈地抱住了萬春,朝他投以似笑非笑的目光。

  顧青揉了揉臉,此刻他已明白了,剛才摸到的人不是皇甫思思,什么相思使人瘦,人家是天生瘦。

  “你……登徒子!你又非禮了我!”萬春俏臉通紅咬著牙道。

  顧青愕然脫口而出:“為什么說‘又’?”

  接著顧青迅速閉嘴。

  想起來了,當初在終南山時的一幕太難忘了,“又”這個字是非常準確的。

  “臣……知罪,但今夜是個誤會……”顧青想了想,覺得應該安慰一下她,于是補充道:“再說臣也沒摸到什么。”

  萬春兩眼赫然瞪圓,驚怒道:“沒摸到什么?你的意思是說我小咯?我哪里小了?”

  “臣非此意,殿下很大,很大……”

  萬春咄咄追問:“有多大?”

  “榴蓮那么大……”顧青嘆息:“總之,臣知罪,但今夜真是個誤會,不管殿下信不信,臣并無非禮之意。”

  萬春紅著臉,裝作很憤怒地哼了一聲。

  其實她并沒有那么憤怒。甚至有些小羞澀,畢竟漆黑里摸她的不是別人,是她芳心暗許的人。所謂憤怒,不過是為了女兒家的矜持和臉面。

  顧青見她臉色已有些緩和了,頓時放了心。然后暗暗做了個決定,以后不論睡覺還是辦事,帥帳內都要點上燈。

  如今大營里除了皇甫思思,還多了萬春和楊玉環,以后一定要看清楚人再動手,不然今夜這樣狗血的誤會還會發生,摸到萬春還好說,畢竟終南山時什么都看光光了,萬春的身體對他來說算是老熟人了,若黑燈瞎火的摸到了楊玉環,那就太尷尬了。

  “殿下何時來我安西軍大營的?為何沒與陛下圣駕一同入蜀?”顧青這時才想起問道。

  萬春哼了哼,道:“我不愿入蜀,于是半途溜了,天下大亂又不知往何處去,打聽到安西軍的所在后,與李叔叔一同來此。”

  “李叔叔?”

  “李光弼。”

  顧青喜道:“李叔也來了?”

  正要穿衣出去找李光弼,又想起此時是深夜,打擾人家睡眠不太禮貌,于是只好繼續待在帥帳內。

  “殿下為何與思思睡在一起?”顧青無奈地道:“漆黑中沒看清人,臣還以為是思思,所以……”

  萬春臉蛋又紅了,沒好氣道:“剛回來就鉆思思的床,手腳還不規矩,顧公爺真是好體力。”

  一旁的皇甫思思噗嗤一笑,紅著臉迅速扭過頭去。

  說起思思就沒有愧疚了,顧青正大光明地道:“思思是我的女人,回來鉆她的床不是理所當然嗎?”

  萬春語滯,恨恨地跺了跺腳,起身沖出了帥帳。

  皇甫思思終于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拍打著顧青。

  “公爺剛回來就給了妾身驚喜呢,黑燈瞎火的摸錯了人,往后跟公主殿下如何相處?”

  顧青嘴角撇了撇,道:“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她。”

  皇甫思思輕笑道:“公主殿下早已對你芳心暗許,巴不得被你多輕薄幾次呢,她怎會尷尬,只會暗暗竊喜。公爺若有意,現在就鉆她床上,妾身保證她半推半就從了你。”

  顧青冷笑:“想得美,她難道不知我的身價嗎?”

  說完顧青忽然一把抱住她,朝她臉上狠狠吧唧一口,道:“我離開多日,你最近賺了多少錢?”

  皇甫思思氣得推開他:“你真打算接客么?我沒錢了。”

  “看你說的,與心愛的女人恩愛提什么錢,我只是隨口問問,關心一下咱們的家產……”顧青正色道:“老顧客了,理當免費。”

  皇甫思思氣極:“你還說不是接客……”

  顧青卻不由分說與她一同撲倒在床上。

  點亮不久的蠟燭被吹滅,帥帳內傳出一陣動人心旌的喘息聲。

  第二天一早,顧青還沒起床,便聽到外面一陣驚喜的尖叫聲。

  分別不久,萬春和楊玉環卻在安西軍大營相遇,二女抱在一起又是尖叫又是蹦跳,歡喜得不行。

  皇甫思思侍候顧青起床,親手為他穿衣洗漱,又將熬好的粥端到他面前。

  顧青用了早飯后,穿戴整齊地坐在帥帳內,傳令聚將。

  三通鼓畢,眾將齊聚帥帳,紛紛朝顧青行禮。

  顧青與眾人寒暄了幾句,又問起軍中糧草和銀錢情況,常忠稟報說最近糧草頗為充足,當初從鄧州拔營時,皇甫思思從鄧州搜羅了許多當地的特產和瓷器絲綢等貨物,隨著后軍一路運到襄州,在襄州城內將貨物賣了出去,賺了一大筆錢。

  再說安西軍到達襄州城后,二話不說控制了當地的官倉,官倉內的所有糧草全部充為安西軍的軍糧,算算數量,所有糧草足夠支撐安西軍三個月所用。

  顧青這才放了心,然后緩緩說起自己已被陛下晉為蜀州郡公,位列三公的事,眾將急忙道賀,顧青卻擺擺手,沉聲道:“還有個消息,陛下封太子殿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封郭子儀和高仙芝為副元帥,元帥和副元帥有節制朝廷王師之權,安西軍也要聽其號令……”

  眾將一愣,常忠忍不住問道:“公爺為何沒被封副元帥?咱們安西軍平叛連戰連勝,是大唐唯一一支全勝的平叛兵馬,陛下沒道理漏了公爺呀。”

  顧青身旁的段無忌冷冷道:“恐怕陛下并非忘了公爺,而是故意遺漏,封公爺為郡公算是堵住了天下悠悠眾口,安西軍連戰連勝,但看在陛下眼里,卻是擁兵勢大了。”

  眾將恍然,頓時沉默不語,但神情皆有不忿之色,忍而不發。

  良久,脾氣最火爆的李嗣業嘶聲道:“我等為平叛浴血廝殺,征戰沙場,陛下怎能猜忌我安西軍?如此豈非寒了將士之心?”

  常忠皺眉呵斥道:“李嗣業,你閉嘴!言多必禍不懂嗎?”

  顧青將眾人憤慨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笑了笑,道:“寵辱不驚,問心無愧便是。不過,有件事我要告訴大家,太子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但他在朔方靈州駐軍,安西軍卻在南方襄州,兩地相隔千里,還隔著關中平原敵占區,若太子要安西軍北上會師,我不能答應。”

  眾將紛紛點頭,稍有戰爭常識的人都知道,相隔南北千里的兩支軍隊,其戰略任務完全不同,若不懂戰爭的太子胡亂指揮,非要強令安西軍北上,那就是亂命,不僅害死全軍,也會攪亂全局,理當不能答應。

  段無忌憂慮地道:“公爺,若太子殿下派人來接管安西軍,索要兵權,該如何是好?”

  眾將一怔,仔細一想,還真有這種可能。大元帥節制天下兵馬,安西軍不僅兵馬甚眾,而且皆是精銳,太子怎能不眼紅?若將安西軍掌握在他手中,天下還有什么事不敢干?

  顧青沒說話,沈田卻陰沉地道:“安西軍只認顧公爺,若太子派人來奪兵權,安西軍大營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顧青搖搖頭道:“先不管這個,接下來我們要準備第二階段的平叛之戰了,先定個戰略,安西軍固守南方之余,可徐徐朝關中推進,半年內爭取將叛軍趕出關中,趕回黃河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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