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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0章 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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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子兩人落座。

  除了心腹嬤嬤,其余人都被屏退了。

朱茂左右看了兩眼  許德妃知他心思,便道:“茂兒你放心,宮里無人為難我。皇上沒有,惠妃也用不著做那等事兒。這個年節,我吃穿用度一切如常,沒有一點兒委屈。母妃就是擔心你,擔心得不行。”

  朱茂輕聲道:“叫母妃如此惦記牽掛,是兒子的不是。”

  許德妃道:“既知我擔憂,你就收一收先前的想法。

  不止是我,章氏亦十分擔心你,之前進宮來,與我說著說著就哭了。

  夫妻一場,她擔心又幫不了你,只能自己悶著。

  也不知道她現在病情如何。”

  朱茂嘆道:“我等下出宮,就打算去莊子上看看她。”

  “我猜她那是心病,你好好與她說說,讓她知道你的想法,能放下心來,這病情也就慢慢緩了,”許德妃柔聲細語地勸,“母妃現在也沒有別的念想,就盼著你們能好好過。”

  朱茂應了一聲。

  許德妃有好些時日沒有見過這么“好說話”的朱茂了。

  許是把那些不能夠著的奢望都放下了,看開了很多,朱茂的心境也平緩下來。

  許德妃又是欣慰、又是慶幸。

  她各種勸解,又提章氏,就是要讓兒子知道,人生之路,除了那把龍椅,其實還有很多。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得不到,只有失。

  只要茂兒能想開,能聽得進去她的話,皇上不會為難他,現在還都來得及。

  從一開始,一旬許出一趟門,到之后,茂兒表現得好,她再去求一求皇上,禁足也就能解了。

  許德妃既是寬慰自己,又是哄著朱茂,絮絮說了許多。

  朱茂時不時點頭,很是把母妃的話放在心上的模樣。

  許德妃見他如此,心境越發放松下來。

  她的兒子,先前只是鉆了牛角尖,并不是蠢笨,豈會看不懂局勢?

  前一陣,事發突然,脾氣上來擰著了,才會轉不過彎兒來,現在,不是想明白了嗎?

  “你能聽進去,”許德妃笑了笑,“母妃就放心了。”

  朱茂亦笑了笑,有些苦澀:“您是為我好,我都知道。畢竟,以驍是父皇最喜歡的兒子,他又是那么一個出身,您說得對,我與他不一樣。其實,您該早些告訴我,我心里有數了,便不會……”

  許德妃搖了搖頭:“你問過我幾次,我不是故意不說,而是,在那之前,我也是猜測居多。

  那位皇子妃,當年辦了后事,人人都道她死了。

  我印象里,她一直病怏怏的,我只記得她的病容,他們母子又沒有那么相像,以至于我那么多年都沒有看出來。

  等我隱約猜到時,我根本不敢信,也不敢說。”

  朱茂抿了下唇。

  許德妃嘆道:“我曾聽說,皇上與元妃感情很好。

  活人更是比不了死人,更何況,元妃又是為了護住兒子、在追兵迫近時難產而亡。

  有這份功勞在,皇上惦念她是人之常情。

  她的兒子,除非是殘了、傻了,否則,旁人都不會有機會了。”

  朱茂頷首:“我知道。”

  “知道就好,”許德妃道,“你聽母妃的,自己保重身體,多與章氏說說軟話,等她病好之后迎她回府,什么側妃、填房,說到底,最好的、惦記最久的,始終是原配。”

  朱茂全盤應下。

  許德妃雖舍不得兒子,但更希望能另有一人勸著朱茂。

  因此,她沒有留朱茂用午膳,而是催他去莊子上探視。

  章氏是個拎得清的,她們婆媳雙管齊下,母子親情,夫妻情誼,一定能讓朱茂徹底放下心結。

  朱茂禮數周全地別了許德妃,走出了宮室。

  等出了皇城,上了馬車,他臉上的那點兒透著憂郁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出身一詞,是他這么多年最最不喜的。

  他不及朱鈺,因為朱鈺是俞皇后的兒子,在霍以驍的出身公布之前,朱鈺是唯一的嫡子。

  沈家若扶持,必然是朱鈺優先于他朱茂。

  他不及朱桓,因為他終究是“沈家一脈”的,是父皇不喜歡的。

  張揚的朱晟、中庸的朱桓,都比他受父皇看重。

  他明明是長子,明明刻苦又努力,但他比不了弟弟們,僅僅只是因為他的出身。

  出身如此,他拼盡全力都抹不平差距。

  朱茂本以為,他起碼贏得過霍以驍。

  霍以驍再受父皇偏寵又如何?再有太妃維護又如何?霍以驍有個讓父皇難以啟齒的生母!

  即便認祖歸宗,生母那說不得的身份,就是霍以驍身上最陰暗的一部分。

  會始終,低他們一頭。

  直到最后,朱茂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霍以驍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不管當年真相到底是什么,父皇給了霍以驍一個其他人永遠追不上的出身。

  嫡長子。

  在沈家的迫害之下,艱難活下來的嫡長子。

  朱茂又輸了。

  出身上,他輸了個徹底。

  一而再、再而三,出身成了他的攔路虎,這讓他如何甘心?

  馬車經過大豐街,從霍以驍的宅子前過時,朱茂掀開了車簾一角,陰測測地看著那緊閉的大門。

  母妃說的道理,朱茂當然都懂。

  除非是殘了、傻了,否則,那把龍椅就是霍以驍的了。

  既如此,就殘了、傻了吧。

  不、死了更好。

  人死了,去地府當皇帝吧!

  如此想著,他松開了手,簾子落了下來。

  朱茂沒有看到的是,從宅子里延出來的樹上,蹲著一只黑貓。

  樹上藏著的貓兒本就不容易發現,也就是因著黑貓白雪,才稍稍顯眼些。

  若是騎馬過,高高仰起頭,大抵能看到貓兒影蹤。

  反倒是黑檀兒,從車前紋樣上知道了車里人的身份。

  想了想,它一躍,輕輕巧巧落在了車架上。

  當日,唐云翳的馬車怎么載著它去了東明縣,這一次,朱茂的馬車就還是怎么載著他,出了京城。

  馬車在一莊子外停下。

  趕在朱茂下車前,黑檀兒就尋了個狗洞,先一步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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