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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有點兒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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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入夜了。

  畢之安從轎子上下來。

  宮門還沒有落鑰,侍衛立著,燈籠光映著人,五官清楚,卻有一種怪異之感。

  說不清道不明。

  畢之安看了眼,理了理衣擺,輕笑了聲。

  其實哪里是人奇怪?

  是今日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眼看著就要變天了,讓朝堂上人人自危而已。

  畢之安也會自危。

  他不是沈家一脈的,也向來不愛和那邊有關系,仗著自家底子、背景還不錯,在順天府里愛如何就如何,可他也一樣是被卷進了這個漩渦里。

  不說溫子甫在他手下做事,而是,順天衙門不能不管職責范圍里的事兒。

  從一開始,安頓考生,再之后,小蝠胡同險些燒起來,定安侯老夫人要告狀,也得進順天府。

  現在,畢之安手里拿的是狄察妻子的狀書。

  在其位、謀其政。

  畢之安坐了這個位子,就必須要做這些事。

  抬起雙手,畢之安扶了扶自己的烏紗帽。

  他不傻,天色雖暗,心卻透亮。

  如此漩渦之中,他畢之安不過就是個經手的人而已。

  一如先前他遞進御書房的案卷一樣,皖陽郡主在那一連串的事情里到底做了些什么,并沒有那么要緊,能從牽涉的人之中、定出與沈家有關系的,就已經是御前滿意的答案了。

  說穿了,得合皇上的心意。

  而皇上的心意……

  歸德府截工部運輸船舶、發現其中秘密,不管前后是怎么操辦的,這就是皇上想要的。

  這個節骨眼上,狄察的妻子進順天府告狀,世上可沒有這么巧合的事兒。

  一環扣一環罷了。

  否則,前腳歸德府出事,后腳一個女眷就能從歸德府抵京?

  還早不到、晚不到,時間剛剛好。

  不過是,謀劃好了,沖著沈家去的。

  既如此,順天府該干什么?順天府要辦什么?

  和皇上說,事情巧得不像話、其中定然有隱情,我老畢再給您仔細查一查?

  他恐怕是想查自己的腦袋脖子了!

  更何況,沈家手里的腌臜事兒太多了,誰也不無辜。

  而且,狄察的死本就有問題。

  墻倒眾人推,以后推出來的,就不全是巧事了。

  畢之安邁步往前。

  走得近了,他才看到,宮墻腳下還站著一些人物。

  只是今兒無月無星,這一處又沒有光,他先前才沒有發現。

  畢之安認了認,嘆道:“老大人怎么在這兒站著?幾位怎么也不點個燈籠?”

  為首的是趙太保,身邊是高錄珧與姜翰林,還另有幾位大人一塊,一群人顯然是在商量事情。

  畢之安琢磨著,這些人都在,大抵是與春闈狀況有關了。

  今年春闈,還未開始就“熱鬧”了一番,但好在是控制住了,等到了開考之時,一切都還順利。

  連考三場,考生們進了貢院,中間也沒有出什么亂子。

  等考試結束,考官們依舊忙碌,他們得評斷考卷、定下成績,列出今年登上杏榜的名字。

  算算日子,再有幾天,也該張榜了。

  而張榜之后,還有殿試。

  趙太保沖畢之安笑了笑,笑容里有些無力。

  高錄珧道:“畢大人這個時候過來,準備進宮?”

  “是,”畢之安道,“案情緊急,得向皇上稟告。”

  趙太保幾人交換了個眼神。

  “也好,”半晌,趙太保道,“老夫也要進宮,就跟畢大人一道吧,你們也別忙活了,該回府就回府,有畢大人一塊,你們還怕老夫走夜路跌一跤?”

  高錄珧和姜翰林很聽話,趙太保這么說了,便這么做,順便還去勸另幾位,連哄帶拐地,全給弄走了。

  趙太保拍了拍畢之安的肩膀:“我們走吧。”

  長長的宮道兩側,宮燈都點上了。

  小內侍在前頭引路。

  趙太保壓著聲兒,問畢之安道:“畢大人給個準話,這一回,皇上下決心了?”

  畢之安苦笑:“我哪兒有什么準話,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不過,動靜都這么大了,沒道理雷聲大雨點小吧?”

  趙太保摸了摸胡子。

  僅僅是工部、兵部的官員被停職,本來算不上什么。

  千步廊里打顫的,大部分都是心虛的。

  真正讓趙太保意識到事兒不簡單,是皇上讓徐其潤帶人圍了沈家。

  見趙太保沉默,畢之安也試探了一句:“老大人進宮,是想說春闈之事?”

  “本是明兒早朝啟奏,現在,還是再問問皇上的意思。”趙太保道。

  畢之安聽懂了。

  明兒恰好是大早朝,那會是一個熱鬧非凡,所有人都關心沈家去了,哪兒還關心誰中了誰沒中。

  但是,名單敲定了就是敲定了,那么多雙耳朵聽著,后續沒有改的道理。

  要調整要改,就只剩今晚。

  而會被涉及到的,是與沈家有明顯關系的考生。

  待到了御書房外,通稟之后,吳公公引了兩人進去。

  “四公子還在里頭。”吳公公低聲遞了個消息。

  畢之安到了御前,恭敬問安,悄悄睨了眼皇上,看得出來,皇上情緒穩定。

  算不上高興,但也沒有不高興。

  他松了口氣。

  還行,四公子沒有火上澆油、故意惹皇上生氣,要不然,他和趙老大人,就來錯時候了。

  趙太保示意畢之安先稟。

  畢之安呈了狄妻的狀紙、供詞以及那封自罪書。

  皇上看完,淡淡瞥了霍以驍一眼。

  有點兒意思。

  皇上問道:“畢卿如何想?”

  畢之安沒有什么想法,他的嘴巴不過是描述皇上的想法而已。

  “狄察死亡的第二日,順天府調查過,從仵作檢查的結果看,他的確是自己懸梁的,至于是自愿還是被人逼著,當時沒有查出結果,眼下也不好查。

  書案上少了自罪書,當時的結論,傾向于被人帶走。狄察妻子今日遞上來的,從筆跡來看為狄察親筆,從墨色判斷,不是新造之物。她說的那位書生,實在無從找起……”

  畢之安斟酌著用詞,深吸一口氣,道:“臣的意思也不是說狄察妻子誣告,而是證據缺了些……”

  皇上看了畢之安一眼。

  畢之安感覺到了,心中發緊。

  與此同時,另一人也看了過來,畢之安知道那是霍以驍,四公子也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畢之安垂著頭。

  脖子有點兒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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