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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聞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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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又起了一陣風。

  花廳后窗外就是幾株楓樹,已然是半紅了。

  風拂過,沙沙作響。

  說是秋日夜寒,也就是跟前一陣相比,真沒到天寒地凍的時候。

  這幾位又都是火氣旺的年紀,有鍋子有熱酒,斷不可能凍著,因而前后窗都開著,只拿屏風架了風口,不至于正對著吹。

  可霍以驍搓了搓手。

  朱茂看在眼中,沒有給管事示意,而是自己手快地拿起了霍以驍跟前的碗,從鍋子里盛了一碗骨頭湯:“是有些冷了,先不說了,以驍喝兩口熱乎的。”

  霍以驍雙手捧著接過來,禮數端正,還不忘道一聲“謝”。

  不疾不徐,只喝兩口,他又放下了碗。

  “臨安秋冬的風也很大,”霍以驍道,“江南的風吹在身上,還直往皮肉里鉆,尤其是去西子湖上,水面上風大,又要觀景,花船都是敞著窗戶,或是只垂著薄薄的幔帳,點上多少炭盆都攏不住熱氣。”

  朱茂:“……”

  他這一碗羊骨頭湯,也沒見堵住了霍以驍的嘴。

  霍以驍繼續道:“湖面上著實好風光,白日遠山青黛,夜里絲竹陣陣,吃得還格外順心。

  舊都的口味、吃食,和京城里差得挺多。

  原本都是老臨安人了,遷都北上,御廚也都是從臨安跟著來的,可太妃娘娘總說,御膳房的臨安菜,總差了那么一點兒意思。

  我以前也不懂,自幼長在京里,吃的也是京城里的舊都菜。

  去年到了一回臨安,親自嘗過了,才明白太妃娘娘說的話。

  溫宴也說,廚藝再是相同,用著一樣的菜譜,講究同樣的火候,出來的味兒還是無法一模一樣。

  臨安做醋魚,用的是西子湖里的魚;做龍井蝦仁,宮里雖有御貢的龍井,卻沒有虎跑泉水。

  我當時回京前,溫宴給了我一疊菜譜,說是將就將就,想嘗最地道的味兒,還是得到臨安城里。”

  朱鈺聽得牙發疼,連羊骨頭都啃不下嘴了:“真有這么大的區別?說的我都想去臨安走一趟了。”

  說的是想去,意思卻是不信。

  霍以驍就像壓根沒有聽出朱鈺的陰陽怪氣一般,順著就往下說:“有機會,殿下還真應當去一趟。品味佳肴,除了選材與手藝,還講究個氛圍。

  那些江南名菜,就該泛舟西子湖上,一面看景一面品嘗。

  四季景不同,春日細柳秋日月,待湖面上飄起了雪花……

  溫宴提過‘斷橋殘雪’,看著橋,抿一口熱酒,就像京城里吃鍋子似的,就得是冷天,圍坐一桌。”

  說到這兒,霍以驍伸手碰了碰酒盞,道:“說著說著,酒就涼了。”

  朱茂倒吸了一口氣,讓管事熱酒去。

  可這酒吧,在霍以驍跟前,壓根不是用來佐肉的,而是潤嗓子。

  霍以驍根本就不吃了,嘴皮子上下一碰,一連串地往外蹦。

  去年從江南回京,霍以驍跟皇上憋氣,所謂的心得、感悟,御書房里沒說過,直接就奔著“看上了個姑娘”去了。

  這話題一出,皇上哪里還管他在江南走了什么名勝、看了什么古跡,全繞著溫宴說去了。

  后又在雪地里跪了一陣,太妃娘娘那兒,自也是輕重緩急分開,只說“重點”。

  霍以驍的江南行,還真就沒有出過什么游記、體會。

  今兒算是頭一回。

  不是想聽他說嗎?

  不是想讓朱桓聽著糟心嗎?

  那霍以驍就放開了說。

  朱茂做東,他不可能打斷霍以驍,只能笑著繼續聽。

  偏又慣常做個“老好人”,邊上朱鈺沉著臉,朱桓只管吃,朱茂就不得不給霍以驍一些回應。

  “聽著很有意思。”

  “張成吉寫過‘斷橋荒蘚澀,空院落花深。’”

  “若有機會,一定去西子湖泛舟。”

  一面應,朱茂一面想,他們以前怎么會覺得霍以驍不會說話呢。

  霍以驍原就是話少,很多事情繃著,朱桓也不是個話多的,邊上人有意無意地多說幾句,就能有一番效果。

  現在看來,真就是他們看走了眼、失策了。

  能在御書房里把父皇氣得腦殼疼的,怎么可能嘴皮子不利索?

  他說得不一定多,但定然是句句直中紅心。

  霍以驍這一番話,吃了什么、游了什么、溫宴又說了什么,聽起來是再尋常不過的游記了,但愣是比朱鈺那種陰陽怪氣還戳人心肺。

  因為,朱桓無動于衷,大快朵頤。

  這和朱茂的原意相違背,他怎么可能會有胃口?

  朱鈺更別說了,他跟來看熱鬧的。

  熱鬧沒瞧見,羊骨頭也沒啃幾口,卻膩味得很。

  朱桓吃飽了肉,開始下菜了,豆腐細膩、蘿卜爽口,配一盞小酒,真不錯。

  霍以驍說得對,品味佳肴,得有個氣氛。

  羊肉鍋子噴香好吃,且這個氣氛,很合他心意。

  以前,被憋得只能喝悶酒的是他,今兒個反過來了,看朱茂和朱鈺喝悶酒,這滋味!

  酒足肉飽,朱桓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筷子。

  他笑著對朱茂道:“大嫂燉的羊肉鍋子,真的很好吃,大哥福氣真好。”

  朱茂:“……”

  霍以驍抿完了酒,道:“我光顧著說話了,都沒怎么吃。”

  朱茂看向管事,見對方頷首,他便客客氣氣道:“廚房里還有,我讓人給你裝一些。”

  霍以驍也不推辭,道:“那就謝過大殿下了。”

  朱茂這一個月是再也不想吃羊肉鍋子了,恨不能把廚房里備著的都送出去,以免聞著羊肉味兒就膩。

  霍以驍提著滿滿當當的兩食盒,回了霍家。

  火爐支起來,架上鍋子,羊湯羊肉添進去,小火燉上。

  霍以呈讓人去廚房里尋配菜,一會兒好往鍋里下。

  霍以諳補充道:“再拿些面來,煮羊湯面。”

  兄弟四個,圍著爐子,看湯面一點點冒熱氣,再到冒泡兒,最后滾滾開了。

  依舊是香氣濃郁。

  霍以暄吸了吸,滿面陶醉。

  霍以驍問他:“聞出來了嗎?哪家的?”

  霍以暄胸有成竹:“南城豐華街口、誠家莊。”

  霍以驍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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