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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我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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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愈加濃了。

  不論是哪個衙門,除了夜里當值的,其余官員都早已經過了下衙的時間。

  千步廊兩側,有幾個衙門的院子里,依舊還有燈光。

  朱桓從文書中抬起頭來,揉了揉發脹的眉心,交代親隨準備吃食。

  因著是在衙門里用膳,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來。

  窗戶開著透氣,朱桓端著食盒,細嚼慢咽。

  霍以驍坐在他邊上的位子上,低著頭用飯。

  院子里,有兩個小吏抱著文書,腳步匆匆,在經過窗外時卻突然放緩了步子,轉過頭往里頭看了兩眼,又湊在一塊嘀嘀咕咕。

  待朱桓抬眼望去,那兩人臉色一白,不敢與他對視,悶頭離開。

  朱桓不由皺了皺眉頭。

  一頓飯的工夫,往他們這屋子探頭探腦的,被朱桓發現了有三四波。

  這讓朱桓疑惑不已。

  最開始,皇子們剛來六部觀政時,那些從沒有近距離見過殿下們的小吏,有壯著膽子打量的,但最初的好奇過后,一切又都恢復了。

  今日,怎么突然又回到了他剛來戶部時的樣子?

  也不對,今兒的交頭接耳,與當時又有些不同。

  “以驍,”朱桓漱了口,問霍以驍道,“你知道他們怎么了嗎?我用膳有什么不得體的地方?”

  “與殿下無關,”霍以驍說完,見朱桓蹙眉,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句,“若我沒有猜錯,他們在議論我。”

  朱桓的疑惑依舊沒有解開。

  近些日子,他忙碌,霍以驍跟著他一塊忙。

  沒有了沖動的朱晟,就霍以驍的性子,不太會主動去招惹誰。

  朱鈺在吏部,就在他們隔壁,但各忙各的,沒有什么沖突。

  去了兵部的朱茂更是在千步廊的西側,與他們更遠些。

  霍以驍沒有單獨被召進御書房過……

  總不能,他又睡不著覺,半夜坐著馬車在京城里繞,被京衛指揮使司的人給攔了吧……

  朱桓遲疑著要不要追問,還未及開口,就見朱鈺慢悠悠地從外頭進來,引得左右小吏們紛紛與他問安。

  他來做什么?

  “三哥這是剛用完膳。”朱鈺站在門邊,笑著問。

  霍以驍起身,行了一禮:“請四殿下安。”

  朱鈺沖他抬了抬眉頭:“以驍今兒傍晚那一出,可真是夠熱鬧的,都傳到我那兒去了。”

  霍以驍沒有接他的話。

  朱桓訝異地看向霍以驍。

  “三哥不知道?”朱鈺從朱桓的神情里讀出了端倪,當即大笑,“就在工部衙門外頭,整條胡同都知道了,消息傳我耳朵里了,怎么三哥竟不知情?”

  朱桓抿住了唇。

  霍以驍心里門清。

  無事不登三寶殿,沒點兒事情,朱鈺才不會從隔壁晃過來。

  輕輕拍了拍朱桓的桌案上堆疊著的厚厚的文書案卷,霍以驍道:“殿下翻看文書入了神,沒有關心胡同里的事情。”

  話音落下,朱桓睨了朱鈺一看,果不其然,朱鈺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

  別看霍以驍輕描淡寫的,卻是一個軟釘子。

  畢竟,以朱桓對朱鈺的了解,這位弟弟即便想在政務上多費些心思,也沒有這樣的耐心和定力。

  以至于,朱桓每每想要中庸,這個度都很難把握。

  “這些文書里,”朱桓斟酌了一下用詞,道,“數字太多了,容易混淆,我看得頭暈腦脹,沒有關心外頭事情。四弟過來了,就給我說一說?”

  朱鈺心里不舒坦,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他來看笑話,卻不是給朱桓解惑,但話到說了這兒,總不能閉口不談。

  “那位新來報到的官員是李三揭吧?”朱鈺問霍以驍,“以驍,你在臨安待了有些時日,怎么那李大人還一口一個‘賢侄’?他這人有些意思。”

  霍以驍道:“我隨伯父去的臨安,李大人叫我‘賢侄’,也沒有叫錯。”

  朱鈺問:“他就真不知道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霍以驍反問。

  朱鈺呼吸一滯。

  是了,霍以驍是個什么身份?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嘴上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可這事情,亦不是他認不認就有變化的,得看父皇認不認。

  一瞬間,朱鈺的腦海里劃過了很多念頭。

  今日狀況,好些官員都看見了,傳開之后,勢必會傳到父皇耳朵里。

  到時候,李三揭會不會倒霉,根本不是重點。

  重點是,父皇的心情不會好。

  各處都有傳言,父皇遲早會讓霍以驍認祖歸宗,只是這個遲早,到底是多遲、到底又是多早,沒有人猜得準。

  可興許,今日之事作為引子,父皇情緒上來了,當即就要認……

  莫非,這就是霍以驍的打算?

  這是一場預備好的戲碼?

  那他興沖沖來看笑話,到底是戲好笑,還是,他就是被安排了笑話人的角色?

  一旦都叫父皇知道了……

  看看朱晟就曉得了。

  朱晟每一次跟霍以驍過不去,最后的結果都是霍以驍得利。

  思及此處,朱鈺蹭得站了起來,甚至顧不上與朱桓告辭,摔了袖子就走。

  身后,霍以驍的聲音傳來。

  “四殿下慢走。”

  語氣恭恭敬敬,實則漫不經心。

  這比“禮數不周”還叫朱鈺心里憋火。

  霍以驍說完了這句,才坐回了書案后頭。

  朱桓看著朱鈺的背影,沒忍住,笑了笑。

  案上的食盒都被收拾了,誰也沒有提胡同里具體的事宜,各自看著文書。

  等時辰差不多了,朱桓才合上案卷,啟程回宮。

  霍以驍不打算回漱玉宮。

  兩人分道之后,朱桓的親隨才上前,把打聽來的狀況說了一遍。

  朱桓微微頷首,難怪那些小吏們探頭探腦的。

  畢竟,在京城衙門一帶,聽見有人對霍以驍喚一聲“賢侄”,當真跟天上下紅雨一樣,稀罕極了。

  那位李三揭李大人,八成是沒有弄明白狀況,一旦知道了,哪怕要縮著脖子做人了。

  至于朱鈺最后氣走時的想法……

  朱桓不是猜不到,他心里有數。

  因為順平伯。

  元月里,順平伯到御前告狀。

  御書房里到底說了些什么,外人自不可能一清二楚。

  也是湊巧,唐昭儀使人送點心過去,正好碰見順平伯被侍衛們捂著嘴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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