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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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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廂房是溫辭的住所,也是書房。

  他此刻剛剛換了身衣裳,在書案后坐下,捧著一本書翻看。

  黑檀兒跳進來,沖溫辭喵了一聲。

  溫辭訝異地看著它。

  這貓兒在家中金貴著呢。

  平時不是在后院曬太陽,就是在水缸邊看魚,很少會到前院來。

  溫辭起身,想去抱它,被黑檀兒躲開了。

  而后,外頭傳來溫宴的聲音,喚著“黑檀兒”。

  溫辭把窗戶又推開了些,道:“三妹,黑檀兒跑我這兒來了。”

  溫宴提著裙子過來,道:“大哥給我開個門,我來把它帶回去。”

  雖說這個時候,溫宴進溫辭的書房并不合適,但抓貓而已,燈火通明的,溫辭也沒有想那么多,便依言開了門。

  溫宴進屋,把趴在書案下的黑檀兒抱出來。

  “大哥剛回來?”溫宴揉著貓兒的腦袋,一面往外走,一面問,“書院要念到這么晚?”

  “與幾個同窗一道用了晚飯。”溫辭答道。

  “哪家店子?好吃嗎?”溫宴笑了起來,也不等溫辭回答,繼續問道,“說到吃的,大哥挖回來的筍和野菜真鮮,你們去哪兒挖的?”

  溫辭彎了彎唇:“就城外山上,我說不清地方,記得離惠安寺不遠,我們有去看寺中的碑林。”

  溫宴在京中的時間更久,對城郊也更熟悉些。

  惠安寺在半山腰上,香火一般,勝在碑林,其中有古往今來許多文人的墨寶,很值得讀書人研究、學習。

  杜老先生帶學生們出游,去此地看看,也是尋常。

  而皖陽郡主去的確不是惠安寺附近,她登得更高。

  不過,卻是同一處山道。

  溫宴走出廂房,站在廊下,斟酌著用詞,道:“掃墓回來那天,我們半道被攔下,后來去了圍場,當時來喚我的其中一位是皖陽郡主。”

  溫辭不知溫宴何意,等著她繼續說。

  “哥哥若是遇上她,千萬離她遠一些,”溫宴道,“她可能會接近你,且不懷好意。”

  溫辭怔住了:“你……”

  說話最怕挑不明。

  溫宴既然開口了,干脆也就說明白。

  “哥哥去武安侯府那天,皖陽郡主也在,侯夫人當天是請了一群老夫人說話的,郡主不請自來,說是想尋侯府的姑娘們說話。

  你去惠安寺那日,郡主去了更頂上的皇家寺院,挖筍挖野菜。

  昨兒、今兒兩個白天,她在祥得坊定了個雅間,從那窗子恰恰能看到香居書院,聽祥得坊的人說,她之后還定了半個月。

  哥哥,她十之八九在盯著你。

  雖然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總歸不是好事。”

  溫辭皺起了眉頭,沉默了一陣,才道:“三妹,你在查郡主?”

  溫宴也不避諱:“哥哥總不會以為,我父母都不在了,我們溫家在京城就沒有仇家了吧?”

  “郡主……”溫辭有些糾結,半晌道,“我今晚上見過郡主。”

  溫宴的眸子倏地一緊。

  她今晚還沒有見過霍以驍和隱雷,自然不清楚皖陽郡主離開祥得坊之后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她跟你說了什么?”溫宴問。

  溫辭神色有些閃躲,似是不知道怎么開口。

  有些話,聽別人說是一回事,從自己嘴里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那是一個姑娘家的心里話。

  說給旁人聽,哪怕那個旁人是自家妹妹,溫辭也不好開口。

  溫辭是這么想的,自然也就這么說了。

  溫宴暗暗嘆息,這是溫辭的君子之風,她了解,但她不能不問。

  “你要是對著我說不出口,要么去祖母那兒,要么去找叔父。”溫宴直白道。

  溫辭垂在身側的手收緊了、又松開,廂房里的燈光從他背后透出來,他的耳朵全紅了。

  并非是心虛,而是真的難以啟齒。

  “她說,”溫辭糾結再三,終是道,“她說長公主對駙馬有許多不滿,她以前一直不知道,父親明明也是很出色的一個人,為何母親卻看不上。

  她聽說過長公主以前對大伯父的追求,她也見過大伯父,但她卻不能理解為何長公主念念不忘。

  因為她見到的大伯父已經是中年人了,有了妻子兒女,經歷過了官場磨礪,與長公主初見時的那人已經有了變化和不同。

  直到她見到了我,才明白那種驚艷,因為我現在的年紀,和當時的大伯父差不多。

  同樣的初入京城,同樣是讀書的公子,沒有官員的圓滑。

  長公主至今還是遺憾,當年大伯父沒有做她的駙馬,以至于這么些年,她依舊在尋找當初的感覺。

  郡主說,她不想遺憾……”

  話盡于此,再多的,溫辭是說不出口了。

  溫宴抿著唇,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明明夜風不算涼,她都一身的冷汗。

  黑檀兒舔了舔溫宴的手。

  溫宴這才察覺到,她甚至是在顫抖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

  有前世的經歷在,溫宴自認“見多識廣”,為了報仇,她算計過很多人,也雙手沾過鮮血。

  哪怕是重新再復仇一次,她也沒有什么好怕的。

  她更多的心思是放在了,把復仇變得比前一世更簡單一些,更快捷一些。

  可直到此刻,溫宴突然發現,她還是會有緊張的時候。

  比如說,皖陽郡主這樣,在她的身邊,吐著信子,蠢蠢欲動,如一條蛇。

  這條蛇,會咬在溫宴最看重的人與事上。

  前世,皖陽咬了霍以驍,那些畫、那些詩,讓溫宴氣得渾身發抖。

  現在,皖陽的目標是溫辭。

  不管這一口怎么咬,定然會咬得溫宴通體冰涼。

  似是看出了溫宴的狀態不對,溫辭柔聲喚道:“三妹?”

  溫宴抬起頭,看著溫辭,認真問:“你信她嗎?”

  溫辭道:“我……”

  溫宴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來:“我不信她。”

  溫辭垂下了眼簾:“我知道。今兒太晚了,你平復一下,我也理一理,我們改天再說吧。”

  這個當口上,各自退一步,理清思路,的確是個好主意。

  溫宴頷首,抱著黑檀兒往回走。

  溫辭目送她離開,緩緩關上了房門,末了長嘆了一聲。

  溫宴入了二進院子,卻沒有回西跨院,正屋還亮著光,她想了想,去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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