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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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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河道屬于鎮江府。

  鎮江知府程少豫帶著人手上船,衙役們一一確認船上人的身份。

  仇羨此時已經平復了許多,衙門問什么,他也就答什么。

  聽說他是仇珉的兒子,程少豫寬慰了幾句,又看向溫子甫。

  溫子甫道:“在下是原臨安同知溫子甫,進京赴任順天同知,昨日結識仇公子,今早在船上聽見動靜,就過來看看。”

  程少豫打量著溫子甫,問:“溫子諒是你什么人?”

  溫子甫答道:“是家兄。”

  程少豫揚了揚眉,讓底下人做事,只從臉上觀察,看不出他和溫子諒到底有沒有交情。

  事情經過,仇羨說得很簡單。

  “昨夜喝多了,醉得云里霧里,和溫大人一道喝的,溫大人可以作證。”仇羨道。

  溫子甫點頭:“我離開的時候,仇公子看起來醉得不輕。”

  仇羨笑了笑,無奈極了:“不愧是衙門做事的,說話真是謹慎。我不是看起來醉得不輕,是真的醉得不輕。

  我一直在睡覺,直到管事沖進來說阿苒出事了,我才被嚇醒。

  我急匆匆趕上來,阿苒她……”

  管事在一旁作證:“一開始只發現有東西勾在繩索上了,仔細看了才覺得那似是個人,就趕緊打撈。撈起來發現是我們姑娘,才去報給我們爺了。”

  聽起來并無不妥,管事帶人到仇苒的房間。

  一位女仵作替仇苒檢查完,道:“溺水而亡,里衣這一塊是被繩索勾破的,要不是正好勾著了,人沉下水去就找不著了。”

  馮媽媽紅著眼睛,道:“姑娘有夜游癥,我每天都很仔細鎖門的,昨兒竟然疏忽了……”

  程少豫總合了各人說辭,拍了拍仇羨的肩膀,道:“令妹意外落水,節哀吧。”

  溫子甫摸了摸胡子。

  確實,眼下看來,這就是一起意外了。

  仇羨剛才說了仇苒是外室所出,但這不影響他們兄妹的關系。

  仇家所有下人都說,仇羨對妹妹很好。

  仇苒房間里的衣裳、首飾、用具,亦看得出來,仇羨不曾虧待她分毫,甚至不乏貴重之物。

  也許是他先入為主了吧。

  親人的感情就是如此。

  畢之安姐弟突聞噩耗,一時無法接受,就懷疑仇羨,人之常情。

  溫宴把畢之安的舉動告訴他,他信溫宴,來試探仇羨,這也很正常。

  而仇羨在妹妹落水而亡后的表現,也看不出任何不妥。

  程少豫準備帶人離開。

  臨走前,他與溫子甫道:“這一段擁堵,再過一兩個時辰應該就能緩緩前行了。

  不過,最遠也只能到臨清,再往北去,河道還凍著。

  你進京赴任,還是早做準備,以免耽擱。”

  溫子甫道了聲謝,又道:“現在走官道還快些,只是家母年紀大了,吃不消馬車顛簸,才想水路安穩些,多行一段是一段。”

  “侯夫人亦北上了?”程少豫驚訝,“那我去給侯夫人問個安,以前在京里,受過子諒兄不少提點。”

  溫子甫念了聲“客氣”,與仇羨告別,要引程少豫過去。

  仇羨疑惑地問:“侯夫人?”

  溫子甫答道:“在下母親是定安侯夫人。”

  仇羨越發不解了:“溫大人先前怎么不提?”

  “到我父親就已經到頭了,”溫子甫道,“也就沒有什么好提的了。”

  仇羨道:“溫大人豁達。”

  正說著,溫宴從走道上進來,與仇羨道:“馮媽媽已經提仇姐姐收拾好了,換了她很喜歡的一身衣裳,梳了頭,戴好了首飾,姐姐跟睡著了一樣。”

  仇羨聽了,站起身來,鄭重道謝。

  溫宴在溫子甫的引見下,與程少豫見了禮,幾人就打算回溫家船上去了。

  仇羨一路送他們到甲板上。

  溫宴走在最后頭,踏上木板時,轉頭看向仇羨。

  已經出太陽了,光線有些刺目,仇羨側著身子,望著船邊,管事說那是仇苒落水的位置。

  “仇公子,”溫宴突然靈光一閃,問道,“仇姐姐說,你們是預備進京的,現在姐姐出了意外,公子要回袁州安葬姐姐嗎?”

  仇羨的目光落在溫宴身上,似乎是沒有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問。

  溫宴道:“雖是元月,但南方漸漸入春,此去袁州路遠,還請仇公子早做準備。鎮江也是大城,定有好的棺木鋪子,公子若是人生地不熟,可以向程大人打聽。”

  程少豫已經站在溫家船上了,聽見這番對話,轉眼看過來。

  溫宴見仇羨不出聲,追著問:“仇公子?”

  仇羨這才醒神,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答應帶阿苒進京,就肯定會帶她到京城。”

  “可這天氣……”溫宴宛轉質疑。

  仇羨笑了笑,道:“我會安排好的,阿苒是我妹妹,我不會虧待她。”

  如此,溫宴不能再多試探,踏過了木板,回到自家甲板上。

  溫子甫自然聽出了溫宴那番對話的用意。

  在程少豫拜見了桂老夫人之后,溫子甫把人請到一旁,道:“有一事要麻煩程大人。”

  程少豫示意溫子甫開口。

  “能否請程大人派人手看住仇公子,”溫子甫道,“在下懷疑,他說的安排是把仇姑娘的遺體燒成骨灰。”

  程少豫的眉頭皺了起來:“不合適吧?仇羨是哥哥,后事如何辦,他說了算,火葬又不違背律法,衙門管不找。”

  “袁州不興火葬。”溫子甫道。

  “仇家自己不介意,就好了。”程少豫道。

  “話是如此,”溫子甫想了想,道,“程大人有所不知,仇羨的原配夫人,幾年前意外死在袁州,仇羨帶給岳家的就是一瓷罐骨灰,岳家至今無法接受,覺得死因存疑。”

  “家人不接受的多了,”程少豫說是這么說,還是認真想了想,道,“岳家是誰?”

  溫子甫道:“他的妻子是順天府畢大人的外甥女。”

  “原來如此,”程少豫輕笑了一聲,“這是溫大人要給畢大人的投名狀?也行,我讓人盯著他,看他是埋是燒。”

  溫子甫拱手要道謝。

  “不用謝,你要不是人手不足、又急著入京,你自己就讓人盯去了,”程少豫道,“我也是為了自己,仇姑娘的死表面上沒有問題,可將來萬一發現了些什么,我查案不利、指不定得倒霉,我還是出份力、盡份心,往后也有個說辭。”

  下午時,河道能緩慢同行了。

  仇家的船還在他們邊上,等到翌日,就消失在視野之中了。

  船道時堵時順暢,三天后,程少豫讓人帶話給溫子甫,仇羨在那天夜里登岸,在鎮江下轄的一座縣城,把仇苒燒了。

  他親手點的火,在熊熊大火旁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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