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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這是一種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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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身子后傾,靠著椅背,雙眼緊閉,調整著呼吸起伏。

  吳公公伸手,替他按著太陽穴。

  順平伯跪在地上,抬頭看了兩眼,又低下頭去。

  看得出來,皇上的情緒起伏極大,應該是被他折子里的內容給氣著了。

  順平伯略松了一口氣。

  皇上會生氣,說明他寫的內容、挑選的角度是對的,皇上對霍懷定的攬權干政、那什么四公子霍以驍的紈绔行事很不滿。

  若是皇上看了一笑而過,那他才是白寫了。

  也是,哪一個君王會允許權勢被旁人左右?

  外戚當權,歷朝歷代極其忌諱,更何況,霍太妃根本不是皇上的親生母親,兩人之間豈會沒有矛盾?

  順平伯不停地鼓勵自己,只要尋到了皇上最介意的那一點,他是可以挽回局面的。

  龍椅上,皇上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折子真是讓他一瞬間就血氣上涌,比冷不丁在話本里看到“四公子又如何如何了”還叫他頭暈。

  他抬了抬手,示意吳公公不用再按了,自己又用力按了按眉心,這才看著順平伯,道:“霍家還有什么不對的,一并說了。”

  皇上的語氣平緩,聽不出喜怒,順平伯便道:“皇上,老臣知道您重情,您從先帝手中接過皇位,其中自然有霍氏的一份功勞。

  您記著霍氏的功,善待太妃,亦信任霍氏臣子,可他們真的沒有對得住您的寵愛。

  甚至可以說,他們就是仗著功績,在您身上謀取私利。

  您不能縱容他們啊!”

  順平伯一面說,一面悄悄觀察皇上的反應。

  皇上的面色極其平靜,倒是吳公公,臉色廖白,他似是受了驚嚇一般,不住瞄皇上。

  順平伯咬了咬牙關。

  吳公公無疑是最了解皇上處境和情緒的人。

  皇上端住了,吳公公露餡了,自己賭對了。

  “繼續。”皇上道。

  順平伯應了聲,道:“那霍以驍,胡亂行事也不是頭一回了,他敢那般亂來,就是因為有霍太妃和霍家其他人護著。

  看起來是紈绔子弟不知事,但這就是縱出來的。

  爭風吃醋陷害臣的孫兒,還敢與皇子殿下動手,這若是還不管教……

  他是三殿下的伴讀,他會毀了三殿下的呀。

  皇上,先帝當年堅持遷都北上,為的不就是永寧朝時,一眾紈绔醉生夢死、害死了永寧帝的九皇子嗎?

  您再不處置他……”

  “夠了。”皇上打斷了順平伯的話。

  只兩個字,語氣亦不激烈,但吳公公一聽就知道,皇上這是氣得不想跟順平伯說廢話了。

  如果說,皇上被四公子氣著,是四公子明知道皇上哪兒痛就戳哪兒,那皇上被順平伯氣著,是順平伯什么都一知半解、或者說壓根不知道,還能胡言亂語、句句踩到皇上的點上……

  吳公公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天分。

  別人可能想學都學不來。

  不過,應該也沒有人想學。

  皇上看著順平伯,緩緩道:“你不用跟朕講以驍,你自己的孫子到底是個什么樣兒的,你心里最清楚。

  你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進京來了,你要是好好求情,朕也許看在你年老的份上,網開一面。

  可你倒打一耙,顛倒黑白,誣告霍家,朕不能容。

  衙門開印后,朕就讓三司核準季究死刑,也不用等什么秋后了,直接斬了。

  沒這個人了,你也就該消停了。

  你回吧。”

  “皇上!”順平伯嚇得渾身顫抖,“臣、臣……唔唔……”

  吳公公上前,一把捂住了順平伯的嘴,叫了兩個侍衛進來,把人拖了出去。

  等順平伯從御書房里消失,吳公公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捂得快,否則順平伯再一踩一個坑,他那把老骨頭能走在孫子前頭。

  順平伯被侍衛直接送出了宮門。

  管事迎上來,看著仿佛是老了十歲的順平伯,眼睛一紅:“伯爺……”

  順平伯抓著管事的手,想說什么,兩眼一翻,厥過去了。

  管事和車把式費勁兒把人抬上車,匆匆離去。

  不遠處,停著一頂轎子,轎簾晃了晃,轎中人吩咐起轎。

  轎子走得很穩,里頭的人閉目養神。

  竟然直接昏過去了,看來那順平伯毫無用處,告狀都不會,廢物!

  驛館里,順平伯昏迷了一天一夜,等醒來時,老淚縱橫,催著管家去打聽消息。

  衙門雖沒有開印,但也排了官員值勤,確保政務運轉。

  溫子甫接任順天同知,批了。

  季究的案子亦核準了。

  兩份文書前后腳送往江南,順平伯最后的一絲念想也斷絕了,徹底病倒了。

  時至上元。

  霍以驍看了眼桌上的元宵,勉為其難地嘗了一口。

  他不喜歡。

  同樣的白皮黑餡,看起來也差不多,但他更想溫宴做的湯圓。

  煮著吃,炸著吃,配著糖桂花的清甜,口齒留香。

  隱雷進來,見了那幾乎原封不動的元宵,道:“爺,衙門明日就開印了。”

  霍以驍沒有抬眼,隨口應了聲。

  隱雷又道:“調任的文書應該快到臨安府了,溫姑娘他們很快就會啟程,您想吃湯圓,等溫姑娘到了,您跟她說。”

  “免了,”霍以驍接了一句,“她不做虧本買賣。”

  問小狐貍要一碗湯圓,還不知道要被她訛什么呢?

  再說了,文書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地送,溫家人進京卻不會那般,又要帶著年邁的桂老夫人,二月半能抵京就算利索的了。

  過了上元,不應季了,還是算了。

  “宅子談好了?”霍以驍問。

  隱雷答道:“好了,等開印了,就把契書都辦了。小的介紹了人工給溫馮,過兩天就能把宅子修一修。”

  霍以驍頷首。

  比隱雷估計得還要快一些,上元中午,調任文書到了臨安府。

  溫子甫捧著文書來回看了兩遍,心落了地,總算是踏實了。

  李知府在看三司對案情的復核,季究斬立決,阮執秋后問斬。

  他嘖嘖兩聲,心說,順平伯進京告御狀,真是越告越慘。

  他過來拍了拍溫子甫的肩膀,道:“交接先前就辦得差不多了,你們早日啟程,免得路上耽擱。老弟啊,若有機會,我們以后再喝幾杯。”

  溫子甫笑了笑,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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