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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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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以驍從御書房里退了出來。

  吳公公送他到外頭,喚了聲“四公子”。

  霍以驍頓了腳步,以目光詢問。

  已經入夜了,御書房里外都燈火通明,霍以驍就站在廊下的光影里,他的眼睛里映著光,神色淡然。

  吳公公看著他,暗暗嘆了兩口氣。

  他本是揣摩著圣意,想勸霍以驍幾句。

  無論是父子還是君臣,霍以驍回回都和皇上頂著來,總不是個事兒。

  不罰,于規矩不合,罰多了,又傷感情。

  霍以驍明明挺聰明的一個人,偏偏在這事兒上,經常一條路走到黑。

  弄得皇上心里不自在,說話不遜的霍以驍其實也未必有多舒坦。

  可吳公公突然又勸不出了口了。

  十七歲的少年,五官漸漸褪去了青澀,也越來越像年輕時候的皇上了。

  剛才那一瞬,吳公公甚至有一些模糊,仿佛是看到了當年的皇上。

  算起來,四公子現在的年紀,比皇上當年在先皇后的布局下、參與奪嫡、步步為營時都還小一兩歲。

  吳公公心軟了。

  這父子相處之道,不是單方面的事情,四公子固然有不妥,皇上這幾年也確實有不夠細致的地方。

  四公子的狀況又和其他的殿下截然不同。

  吳公公沒有勸那些,只是道:“聽先前去請四公子的內侍說,您今兒又睡了一下午。您該注意些作息才好,白日睡得多了,晚上就睡不踏實。之前習淵殿的先生也提過,您這一年多白日授課時常常犯困。”

  霍以驍笑了笑,道:“是他們講課不及夏太傅有趣罷了。”

  吳公公一臉惆悵。

  看,就是這樣,好好與他說話,四公子能回一句看似正經、實則戳心的話。

  這話若是原原本本回皇上,皇上又得氣著。

  霍以驍看吳公公那無奈表情,還是道:“我就是順口一說,其實是白日里無事做,躺了會兒就睡過去了,不妨事的。”

  吳公公聞言,順著臺階下了。

  等霍以驍回去了,吳公公才回到御書房里。

  皇上繃著臉,從頭翻閱著案卷,聽見腳步聲,他頭也沒有抬,道:“把霍懷定叫來。”

  吳公公應下。

  很快,霍懷定趕到了御書房。

  順平伯抵京的消息,他先前是不知道的,直到皇上問衙門調了案卷,他才收著些風聲。

  前后一打聽,他才曉得順平伯入宮了。

  這位遠道而來,除了告御狀,總不能是專程拜年吧。

  霍懷定惴惴,晚上吃飯都不香,案子自然是沒問題的,他擔心的是霍以驍。

  只是,宮中不召見,他也不能自己悶頭來見皇上。

  那樣神通廣大、注視御書房的一舉一動,他恐怕比順平伯還急著投胎。

  入御書房,霍懷定給皇上行禮。

  皇上賜了座,開門見山:“順平伯給他孫子喊冤來了,朕剛才也問了以驍,想聽聽你的想法。”

  霍懷定道:“臣以為,那季究罪不可恕。”

  皇上哼笑了聲:“別打馬虎眼,你知道朕要問什么,說說定安侯府。”

  “定安侯府已然傳到最后了,臣這次在臨安,因需要侯夫人辨認兇手畫像,曾到過侯府,”霍懷定斟酌著用詞,道,“有些沒落了。”

  “哦?”皇上對他的形容很感興趣。

  霍懷定解釋道:“開朝時建的府邸,占地不少,但如今的人口又撐不住這么大的宅子,人丁不興了。這也難怪,現在能支撐家業的就溫子甫、溫子覽兩兄弟,余下婦孺,小輩之中最年長的那個,也就以驍這么大。”

  皇上摸著胡子,等霍懷定繼續說。

  “那溫子甫和溫子覽,才學能力不及他們長兄,”霍懷定既然說了,干脆說到底,“溫子諒的才華,先帝殿試時都夸贊不已,其他人追不上也不奇怪。

  當然,那也是跟溫子諒比,與朝中其他官員相比,這兩位還是有些能耐的。

  是了,有一事需得向皇上稟告,順天府同知萬評告老,您和吏部在年前已經準了,臣以為,溫子甫可以接任同知之位,您以為呢?”

  皇上瞪大了眼睛,氣道:“你要朕以為什么?”

  霍懷定只當沒有聽懂皇上生氣的點,拱手道:“原本,順天府同知的位子,不需要皇上您親自挑選,等吏部選定之后,您批準就好。

  可臣推舉了溫子甫之后,吏部那兒也有猶豫,畢竟是溫子諒的胞弟,他們還要商討。

  這個人要敲定,還是要皇上您點頭。”

  皇上重重拍了拍桌案:“以驍胡來,你也跟著他胡來?”

  霍懷定起身,在御前跪下,恭謹道:“臣奉命巡按江南,是督察地方行政,整飭吏治,亦是替朝廷找尋有用之才,不讓他們埋沒于地方。臣以為,溫子甫確實有能力接替順天同知。”

  皇上黑著臉,沉沉看著霍懷定。

  半晌,他給吳公公遞了個眼神。

  吳公公會意,屏退了其他內侍,只自己留下來伺候。

  皇上這才道:“你先起來,別給朕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就說以驍和溫宴,這兩孩子怎么回事?”

  霍懷定依言起身,重新坐下,道:“看著是情投意合,想來是以前在京中時有些交情,臣懷疑,以驍先前要跟臣去江南,也不一定是在京里待的煩了,興許是他想見溫宴。”

  皇上擰眉:“朕怎么不知道他們有什么交情?”

  霍懷定道:“臣先前也不知道。”

  皇上哼了聲。

  “其實是誰都不知道,臣問過暄仔,他也根本不知情,以驍的這些心思可能跟誰都沒有吐露過,”霍懷定長長嘆了一口氣,道,“也許是一直隱瞞著,也許是先前懵懵懂懂,可現在看來,以驍和溫宴能處到一塊去。”

  皇上咬著牙問:“所以,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你把朕放在哪兒?其他姑娘都可以,偏偏是溫宴!朕當初就不該留他們姐弟性命!”

  霍懷定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么多年,以驍很少說他喜歡什么,您……”

  后半截話,霍懷定沒有說。

  皇上臉上的怒氣散了,靠著椅背,亦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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