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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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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以驍沉默了。

  剛才溫宴要用粥,歲娘給次間里的油燈換了個燈罩,屋里比霍以驍來之前亮了些。

  也只是亮了稍稍一點點而已。

  溫宴豎著腿坐在羅漢床上,蓋了厚被子,雙手抱著膝蓋,看起來很不嚴肅的姿態,卻說著無比認真的話。

  她的眼睛里寫滿了認真。

  油燈的光映在她白皙如玉的臉上,更是映在了她的眼睛里。

  眸子里就像是蘊了一汪水,像他見過的西子湖,湖面上的霧氣散開,露出清澈如鏡的水面,把湖水上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在其中。

  三潭印月明亮的皎潔白光。

  溫宴眼中他的身影。

  本是什么樣的,就是什么樣的。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霍以驍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他才不會信,終是沒有說出口。

  隨她去吧。

  小狐貍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她到底能不能信,他自己能看、能聽、能判斷。

  溫宴能給他演上十天半月的,難道能再演個一年兩年?

  真有那樣的本事,他就夸一句小狐貍厲害。

  “我信不信你不是眼下關鍵,”霍以驍緩緩道,“你先說服你二叔父吧。”

  溫宴莞爾。

  說服二叔父,這在溫宴看來根本不是問題。

  甚至,她突然反悔了要在臨安城里混日子,桂老夫人都會一腳把她踢到京城去。

  “驍爺放心,你一定會在京城看到我的。”溫宴笑著道。

  霍以驍挑眉,他放什么心……

  轉念一想,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也是,若沒有在京城看到溫宴,他確實不放心。

  怕她半道上遇著麻煩了,尤其是朱晟那兒的麻煩。

  “這幾天老老實實待著,別亂跑,”霍以驍又說了一遍,這才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溫宴應了。

  霍以驍走到落地罩邊,頓了腳步,轉頭掃了溫宴一眼。

  小狐貍待在羅漢床上,老老實實,一步都沒有亂跑……

  見他看過來,溫宴還沖她笑瞇瞇地擺了擺手,以示“慢走不送”。

  霍以驍好氣又好笑,沒有再說什么,到中屋拿上了斗篷,啟門出去了。

  歲娘關好門,回到次間,一面收拾食盒,一面道:“還是姑娘算得準,驍爺答應讓姑娘回京了。”

  溫宴靠著引枕,道:“哪怕他不答應,我也得磨到他答應。我那么喜歡他,可不得使勁兒努力。”

  歲娘瞅著溫宴看,半晌,湊過來小聲說:“姑娘,撒謊一次是假的,兩次是假的,三次就成真了,驍爺這么幫您,您把他騙得信以為真,不好吧?”

  溫宴笑著拿手邊的書冊輕敲歲娘的腦袋:“我哪里是騙他,我說的都是真話!他不信我,你也不信我,說真話真難。”

  歲娘抿著唇直笑:“那我暫且信您吧。”

  溫宴把討打的歲娘趕去鋪床,自己越想,亦是越好笑。

  戲演多了,假話也說多了,以至于她說真話,一個兩個都不信她了!

  前途多舛!

  房門很快的一開一關,黃嬤嬤從外頭進來,怕身上寒氣傳給溫宴,她就站在落地罩旁,隔著一整個次間與溫宴道:“姑娘,不早了,該睡了。每每睡得少了,您就越發覺得冷,這天兒又不好,您冷得難受了還怎么去驛館?”

  “我這幾日不過去了,”溫宴答道,“驍爺剛說讓我老老實實待著。”

  黃嬤嬤睜大眼睛看她,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您能聽話?”四個大字添一個標點。

  “媽媽……”溫宴嬌聲討饒,“你真的得信我,我跟你說,剛才……”

  溫宴倒豆子似的,說了歲娘“壞話”。

  黃嬤嬤聽完,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這事兒啊,那奴婢肯定是信姑娘的。”

  她這個歲數,又是宮里摸爬滾打出來的,難道在男女心意上還會看走眼?

  厭惡可以裝冷漠,但喜歡就是喜歡,掩飾不了。

  溫宴很滿意黃嬤嬤的回答。

  還是她的黃嬤嬤有眼光,是個人才,等回京后定能大殺四方。

  這一晚,許是首要目標能達成了,溫宴睡得很香。

  舒園里,溫子甫則是輾轉反側。

  李知府晚飯后說了那么幾句,讓他全然摸不著頭腦。

  溫子甫能猜到是霍懷定與李知府在隔壁屋子用飯時說了些什么,但具體內容,李知府直跟他打哈哈。

  聽李知府那口氣,應當是好事……

  溫子甫琢磨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過去,早上起來,眼下發青。

  曹氏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擰著眉,道:“老爺,你不把自己折騰成這么個樣子,霍大人也不會覺得你在公務上躲懶了。”

  溫子甫對著水盆照了照,嘴上道:“我可不就是忙得睡不著嘛!幫我想想法子,這個樣子出不了門。”

  曹氏忙應了,又是用冷帕子敷,又是拿熱雞蛋滾。

  “宴姐兒什么時候去給母親請安?”溫子甫還是覺得不踏實,溫宴有溫宴的路子,他或許可以請溫宴去探探口風?

  曹氏答道:“母親免了宴姐兒晨昏定省。”

  溫子甫從曹氏手里拿過帕子,熬著一邊,只一只眼看路:“我去熙園找她,等下就從角門走了,你替我跟母親說一聲。”

  這廂溫子甫風風火火,那廂溫宴剛剛起身。

  睡眼惺忪的溫宴對上“獨眼龍”溫子甫,她愣了愣,而后,瞌睡全跑了。

  溫子甫開門見山,說了來意。

  溫宴忍著笑,道:“叔父不用緊張,是好事,依我之見,過幾天霍大人離開臨安時會跟您提的。”

  溫子甫懸著的心落了大半。

  他家宴姐兒說好的,那就差不了。

  他急著來,又急著走,出了熙園,冷不丁一想,霍大人和李知府昨兒晚飯時才商量了的事情,宴姐兒在府里待著,她從哪里得的消息?

  別是天黑后又翻墻出門了吧?

  之前也就算了,昨晚上多冷啊,又下雪子,這孩子怎么不知道仔細仔細身子骨呢!

  回頭得好好跟曹氏嘮一嘮。

  雖然沒了娘,但還有嬸娘吶,凍壞了可怎么辦!

  熙園里,溫宴看著溫子甫的背影,摸了摸鼻尖。

  自家這位二叔父,真的能勝任吧?

  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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