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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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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身卻是光著的膀子,脖子上搭了一條全是洞洞,等同于麻繩一縷一縷的毛巾,雖然破這巾子卻被洗的極其干凈,哪怕都用成了這樣了,那顏色還是雪白雪白的。

  瞧見了是這個人開的口,邢六的嘴就往上扯了一下,就算是笑了:“老喬,你在的啊。”

  “來,今天我不泡湯子,我在外邊沖沖,你要給我好好搓搓,我晚上一會還要去見個人的。”

  聽了這句話,老喬的臉上立馬就帶了幾分喜色。

  他朝著邢六一哈腰:“那邢先生,你沖好了喊我,我手下麻利,一會保管給你搓的越快越好!”

  “得嘞,我一會內里喊你!”

  說完,邢六就又掀了一掛簾子,進了內里白霧更濃的所在,隨著簾子被掀開,就聽到了內里嘩啦啦一陣的水聲。

  這是帶著小隔間的淋浴噴頭浴室,最深處有一單獨的隔板,是一個占據了整個浴池一半面積的大湯池子。

  有喜歡泡澡的,就現在外邊洗刷干凈了,頭上頂著一毛巾,往這池子里一坐,就能待上一個小半天。

  擱這里邊不但能要點茶喝喝,若是想喝口酒也是有的。

  最妙的是,這湯池子泡澡的大場子的隔壁間,竟是濟城一處戲班子落腳居住的地方。

  那院子的墻再高,也擋不住聲音傳過來。

  戲班子在這里將前院給辟出來一個小劇場,時不時的只要攢夠了客人,就會開上一場小戲。

  這就讓在這里泡澡的人,能免費的蹭上一曲見不著光影只能聽音兒的大戲。

  可這對于愛泡澡的客人們來說,就已經是足夠的驚喜了。

  也因為這個,這澡堂子哪怕是開到很晚才關門,也不至于連柴火錢都收不回來。

  只不過打中午換過的一池子清水,到了這個時候,卻是有些灰灰的顯渾了。

  邢六若是時間還早,他其實很喜歡在這里泡上一下的。

  只是他今日心里有事兒,怕邵大哥等的急了,也就在噴頭下匆匆得到一沖,就沖著屋外喊了一句:“老喬,搓澡!”

  “哎!”

  應著聲,老喬走了進來,他手中還多拎了一個筐。

  內里有特制的搓澡巾子,絲瓜瓤子,豬油香胰子還有一盒子皂角膏子。

  這些都要多收一個銅子兒的錢的。

  有自己帶的就不用了,可若是沒帶的,誰也不會在乎這一點點的錢不是?

  當然了,頭上的皂角膏子是老喬幫著舀的,人家小本買賣,你一指頭將人盒子里的膏子全都舀走了,人家接下來的生意還怎么做是不是?

  而已經抖摟了身上大部分的水漬的邢六早已經趴在了及腰高的小板床上,抬了一下眼皮子就跟老喬說了自己的要求:“要的,全套還是三個銅圓?”

  老喬面上也是一喜,接的特別的快:“是的,那我就給邢先生從頭搓到腳吧。”

  說完,這老喬也是利落,拿起搓澡的巾子,套在自己的右手巴掌上,就著邢六背著他的后頸子就開始朝著尾巴骨的方向搓去。

  ‘噗啦啦’

  小灰泥兒一圈圈的從邢六的身上落下,翻身之前,老喬還用溫水將這搓出來的泥兒一桶桶的給沖干凈了,待到邢六翻身下來,清理了這個小板床,將正胸膛讓給老喬,只需要將圍著浴巾那一節給讓開,搓一下四肢胸膛,就算是搓完了。

  至于襠間的那一塊,客人們不會要求,搓澡工……那肯定也不會上桿子子的去服務不是?

  待到這一身的泥巴污垢搓完了,就見邢六還躺在那塊小板子床上,由著老喬從洗頭膏子的盒子里用手舀出豌豆粒兒大小的綠色的洗頭膏,在掌心內搓勻了,起了一層浮于表面的白泡泡,就開始往邢六的頭發上搓揉,瞧著從頭發根到都發絲兒全都附著上了,老喬才去一旁的木桶之中凈凈手,撈起一旁的豬油香胰子就將邢六的上下連同腳趾頭都給擦了一遍。

  大面積的地方給使勁搓搓,順帶還按打兩下,待到邢六仿佛浸泡在泡泡當中的時候,這老喬再撈起一個闊口的大瓢,舀一瓢溫度適中的水,從頭發開始一直給澆到腳后跟。

  只來回了這么三四趟,邢六整個人那就干凈的仿佛白了一層皮,上上下下別提多么的通透,這人都跟著掉了二兩的稱。

  “舒服!還是老喬你的手藝好!”

  ‘咔咔’兩下,邢六晃了兩下脖子,對著身后的老喬比了一個大拇指。

  然后抄起一旁一專門放鑰匙的小盒子中的掛鎖鑰匙,依然赤著腳,晃晃悠悠的從浴室間里出來,開了柜子,想了想又捏出來了兩個銅圓,也不再進那水汽騰騰的浴池間,只是隔著簾子將手遞了過去:“老喬,辛苦了!”

  “今天這通澡搓的舒服,喏,請你一杯小酒的錢!”

  那干完了活累的夠嗆的老喬屁股還沒挨上小凳子呢,就聽見了這話,瞧見了這錢兒,他是立馬就從小椅子上彈了起來,美滋滋的應著邢六的手就接了過來,口里頭全是應景的吉祥話:“謝謝邢先生!”

  “下回您還點我,保準跟今天一樣舒服!”

  這可是兩個子兒的賞錢,等同他給人搓二十分鐘的價格了。

  兩個銅圓叮當入手,身上除了褲衩子并沒別的老喬也顧不得坐回去,而是就手的將銅圓塞到了屬于他自己的工具筐里。

  那籃子分為上下兩層,下層有格子如同小抽屜一般可以抽拉,哪怕是給人搓澡的時候,個人的工具籃子也是不離開眼前的。

  這人來人往的,誰也不清楚誰人的秉性,上工一天的身家都在這籃子里邊,由不得他們不仔細。

  對于老喬的小心思,邢六是沒有心思去顧得的。

  他只從柜子里取了自己的鞋子,租了浴池里邊的一件上下套著的袍子,用根繩子往腰間一扎,就往邵大哥所在的街道走去。

  那浴袍就是給那種全身上下就一身衣服的人準備的。

  舊衣服洗了,晚上沒得穿,這沒袖子的麻布袍子套回家去,第二天穿著干了的衣服,再將這袍子給老板還回來。

  邵年時也苦過,所以當邢六就穿著這么一身去敲他們家的院門的時候,他一點都沒覺得詫異,反倒是特別開心的將人給迎進了屋里。

  “事情辦的如何?”

  邢六笑了:“大哥,我辦事兒您放心,一瞧您就不是行家,若不是我幫助你收拾了首尾,怕是那小子的家人一尋人,就要找到你的頭上的。”

  邵年時心有余悸的點點頭,他也是這般認為的。

  就在他努力的鎮定了心神,勉強將課堂上的最后一節課給聽完了之后,他就背著書包與臧克加到了別,說是要回家吃飯實則腳下一轉就往小院后邊的林蔭路上走去。

  待到他回轉到事發現場的時候,發現那邊竟是被清理的妥妥當當,一丁點的打斗的痕跡以及挖坑埋人的痕跡沒有不說,那片的花草樹木一瞧就是被人又精心的打理過一遍的樣子。

  直到這個時候邵年時的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了下來,他輕輕的出了一口氣,輕笑了一下,為自己竟然還有點躊躇的心而感到可笑的時候,再一轉頭,就跟一馬上就要貼到自己后背的人撞到了一處。

  “嗷!”

  “砰!”

  不是邵年時自吹自擂,他這從小的身子骨就比一般的孩子要結實,跟著父母顛沛流離的那幾年,也從不曾得過什么大病。

  就算是因為這兩年蹭蹭的往上躥個頭的緣故,身量有些偏瘦,可那身上因為沒閑著干活的緣故,裹著的可是一層結實又具有流線美的腱子肉啊。

  那人無緣無故的來到自己身后,只是被他一轉身當場撞翻在地罷了,若是他當時想到了這里是校園,能出現在這里的不可能有什么大奸大惡之人從而收了一下力度的話,那么被他反射性的當場一腳踹飛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的。

  所以,邵年時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愧疚。

  而那個被撞翻的人哼哼唧唧的時候,發出來的仿佛是女孩子的聲音,卻讓他悚然一頓,整個人就往后錯開了一步。

  “哎呦,邵年時,你撞死我了!”

  就這聲音,都不用細看……

  邵年時咬了咬后槽牙:“彭程程同學,你下了學不回家,在這里閑逛什么呢?”

  “就不怕這里再蹦出來個圖謀不軌的人,你是嫌自己不夠倒霉是怎么地?”

  這被邵年時撅了一個屁墩兒的人果然是彭程程,她委委屈屈的坐在地上,不見對面的人幫忙拉她一把,還對著她冷嘲熱諷的……她就氣的直跺腳:“我還不是因為擔心你,想要過來幫你一起想辦法的嗎?”

  “原本想著是不是讓我家里人幫個忙把那混球給運出學校呢,沒成想邵同學的本事不小啊。”

  “你也沒耽擱了上課,也沒自己操持,這就把事兒給辦了啊?”

  說完了,這彭程程就用小紅皮鞋踩了兩下她腳底下的石子兒路,對著邵年時一揚下巴:“喂,你這個人是木頭啊,撞了人就要拉人起來啊?”

  “虧我還以為你見義勇為的行為是為了英雄救美呢,感情就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棒槌!”

  彭程程正在對著邵年時嬌嗔耍賴呢,突然那林子的外面,花叢的后頭就傳來了另外一道疑惑的聲音:“什么棒槌?”

  “程程?咱們學校的花園里邊也能栽種人參嗎?”

  說完,從就那一簇月季花的后邊探出來了一顆腦袋。

  配合著這人輕軟的嗓音,以及十分恰當的溫婉笑容,竟是將她臉側剛開了一天,正是最嬌艷的時候的紅月季花給比的黯淡了幾分。

  初雪啊。

  瞧著這人的邵年時沒控制住的就跟對面的這位同學開口打了招呼:“二小姐。您怎么在這里?”

  應著這聲,將視線從彭程程身上轉向邵年時的初雪笑的就多了幾分實在:“原來是邵經理啊,我原以為自己在教室里是看錯了人了。”

  “故而沒敢貿貿然的上去相認。”

  “現在得了邵經理的這聲招呼,我知道我是沒認錯人的。”

  說到這里,初雪就從樹林的后邊站了出來,端端正正的與邵年時打了一聲招呼:“既然在校園中見到了邵經理,就說明邵經理與我一樣是求學的學子。”

  “那么我今后就用邵同學來稱呼了。”

  “只希望邵同學在回去與我爹爹幫忙的時候,可莫要怪我失了禮數才是。”

  這初雪的見禮是行云流水般的賞心悅目,帶著大家姑娘莫名的得體。

  看得那一直都與粗鄙漢子,哪怕是外表斯文如同樂七爺那般的也是內里腹黑之人打交道的邵年時竟是一時間不知道應以什么的態度去與初家小姐相交了。

  見著初老爺也能按下忐忑,口燦蓮花的邵年時,在初家小姐的面前,卻如同一笨嘴拙舌的蠢人一般,是喏喏斟酌,一句話都接不上了。

  “那,那就叫我邵同學吧,挺好,不是,我是說特別的好。”

  “那,那我也可以稱你為初同學嗎?”

  “總,總覺得在學校內若是叫小姐……顯得有些疏離。”

  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的邵年時比之初雪在初家的慈善晚會中見到的邵經理要可愛的多也容易相處的多。

  她臉上的笑又多了幾分,回答的也是歡快:“可以的啊。”

  “我在家中聽父親說,他有一特別得用的助手,竟是放下大好的前程與極高的薪俸毅然決然的去求學了。”

  “還說那人比我大了一兩歲的樣子,卻不怕別人的眼光跟一群小孩子一起上學。”

  “是真真的讓初雪佩服的呢。”

  “我覺得,學識這種東西比旁的更重要一些。”

  “有一顆真摯的求學之心的人,一定都不會是壞人的。”

  這話說的就單純了,許多壞人求學是為了更方便他們行惡。

  不過這話還是不要對這位對生活充滿了希望的初家小姐說了。

  于是,邵年時眉眼都跟著溫柔了下來,十分違心的附和了一句:“初同學說的是。”

  “我就是想要多學一些知識。我總覺得,人若是學到的東西多了,方才知道自身的不足,才能感受世界之大,自身之小,以后不至于做井底之蛙,行局限之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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