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暗,很黑,一直到,所有人都看不見自己的影子,到底在何方。
師靈玎拖著沉重的影子,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著,一路不知道佝僂了多少次自己的身子。
她的手,微微發著抖,原本包著毒藥的紙,已經空空如也地被她捏在了指尖,揉碎,再踐踏地踩過。
她的眼神空洞無神得可怕,整個人冰冷得似從地底下爬出來的一般,周身散發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煞氣!
“師靈玎,你再無,回頭的路了。”
她如同游魂一般低聲說著,身影,拖得很沉重,很漫長,很漫長。
次日,清晨,一切,如初。
收帳,上馬,在葉笙笳的一聲號令之下,直取汴城。
一路上,沒有絲毫的異樣,直到,抵達了汴城的城門之下。
一到汴城城墻附近,撲面而來的便是一幅蕭瑟之景,落葉亂飛,城里城外空蕩蕩,清冷得讓人覺得可怕。
陰風嗖嗖,涼意陣陣,突然一陣大風刮過,卷起塵土和落葉鋪天蓋地地朝著葉笙笳的軍隊刮來!
“小心!”
老將軍敏銳地感覺到了城內的不尋常,轉頭吩咐著將領們要小心應付!
就在此時,葉笙笳突然聽到了“轟——”的一聲馬兒倒地不起的聲響!再看之時,已經是有人捂著腿被馬壓在了身下,痛苦地在呻.吟!
而馬,已經氣絕而亡!
就在葉笙笳皺眉之時,卻聽到更多的馬兒不安的嘶鳴聲!
“下馬!”
葉笙笳高聲當機立斷命令道!
“是!”
就在眾將士紛紛疾速下馬不久后,幾乎所有的戰馬都紛紛到地不起,一命嗚呼了!
奇怪的是,葉笙笳的馬,卻安讓無恙。
“有人對戰馬投毒!”
有些個明事理的將士,立馬反應了過來!
葉笙笳自然也是明白了過來。
不過,接下來他的一道命令卻是——“撤!”
能夠下毒,而且毒發時間恰好算到他到汴城的,說明他已經被觀察很舊并且被算計了,而目的,大概便是此地——汴城!
所以,汴城等于危險!
只有撤兵,才是上策!
眾將士正紛紛要往回撤軍之時,卻見一道清喝響徹在半空之中——“葉笙笳!來不及了。今日,汴城,便是你的死地!”
“天狼!”
姜芷歌眉頭緊鎖。
天狼出現在這里,只能說明一件事——這一切,都是他的精心安排,而他的大軍,一定已經埋伏好。而,葉笙笳,唯有,突圍。
僅僅因為這一場不知何人的投毒,他徹夜研究了多日的作戰計劃全部功虧一簣,甚至,不惜,做出撤軍的決定。即使是這樣,也未能挽回整個局勢。
果然,就在天狼話音剛落下之際,蜂擁般地從四面八方涌現了天土之原的戰士無數,皆以長刀快馬英猛之姿,很快,便將葉笙笳的將士們圍了個結結實實!
“進城!”
葉笙笳眉頭緊皺,觀察了一下敵方勢力,又卡了一眼如同死城一般的汴城,當即便下令喝道!
“可是!陛下!那明顯是個陷阱,就是想逼著我們往里面跳!萬萬不可進啊!”
軍中有人大聲喊道!
他以劍指心以表忠心一片!
“誰敢再多言一句,軍令處置!”
葉笙笳將劍拔出劍鞘,以劍指天,以威嚴不容抗拒的姿態嚴厲說道!
“都他.媽的給老子進去!站在外面還不是一樣是死!誰要是不進去,可別怪老子的劍認不得人!“
老將軍軒轅朗見部下一個個面面相覷還在猶豫不決,當下便一記長鞭落地,鞭打起千層塵土!
終于,有明白人看了一眼來勢洶洶的屬于天狼的部下,操起了大刀便高聲罵道——
“老子捉了一輩子的龜孫子,今兒就不信會背孫子捉了!就算這汴城是座地獄墳墓,老子今兒就算是橫著出去也照樣踏平不誤!”
說罷,那人便隨著老將軍一腳踢開了城門,警惕著將大刀護在了身前便進了汴城!
越來越多的將士在這樣的氣勢感染下紛紛加入其中,皆有序地隨后進入了汴城!
而,姜芷歌,卻選擇了留下。
——因為,葉笙笳留在了最后,準備斷后。
在離他五十米見方的四周,皆是敵兵浩浩蕩蕩,并且已經搭上了帶火的箭,每一支箭的箭端,皆直取汴城!
一旦葉笙笳的人馬盡數入內,這些弓弩手便會放箭!
如若弓弩手不除,只怕,就算進了汴城,這座城也將是一座火城!
而先前進入的將士,勢必也會死于這場戰火之中!
那么,葉笙笳原先打算的殊死一搏,便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姜芷歌隱隱已經聞到了城墻內外彌散而開的硫磺和硝石的味道,愈來愈濃烈地撲鼻而來!
看來,這場圍剿,從給馬兒下毒開始,到現在的弓弩手,再到逼入內城,豈止是蓄謀已久!簡直是處心積慮就怕有絲毫的閃失!
布棋的人,不僅僅熟悉葉笙笳的戰術,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利用人心!
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處!
既然必須硬碰硬了,那么,也無所謂什么好退縮的了。她能做的,便是與他,共進退!
“姜芷歌,你先走。這里我一個人可以搞定!”
葉笙笳持劍擋于姜芷歌身前,以絕對命令的語氣喝道!
倘若身后這個女人命斷于此,他葉笙笳就算如同當年一人滅了天土之原也不足以泄憤!
他的眉間緊鎖,橫成了一條擰繩,以不可以侵犯的帝王威嚴震懾著四方的弓弩手,雖一招未出,卻單單有他在,便足以讓人不敢輕易動手!
“少主!他們進去了!該動手放箭了!”
一名副將有些著急地稟報著,卻又不敢越矩。
“少主!再不射箭!便來不及了!”
另一名將士亦抬頭,十分著急地提醒著天狼。
天狼卻將目光緊緊鎖在了姜芷歌的身上,他,一望,再望。
良久,他終于道了一句:“再等一等,等他們盡數進了城內,我們再射箭,也不遲。”
“少主!”
“別說了。我意已決。”
天狼擺手閉眼。
——天狼,若有一天,我們必須沙場相見,便是敵,你不必手下留情。
“姜芷歌,我倒是不想手下留情,可是,你這個女人,偏生,讓我放心不下。”
——我天狼,竟有朝一日,愿意為了一個女人延誤軍情。笑話。